天,漸漸亮。


    黎明,即將破曉。


    殘宴之地,荒漠之上。


    夜驚風遠遠的望著被夜傾城等人簇擁的輕歌,往前走了數步卻是欲言又止。


    很強烈的陌生感。


    夜驚風抿緊了唇,遠遠的望著輕歌。


    他苦澀一笑,輕歎一聲,邁動雙腿轉身欲要離去。


    “夜君,不叫上我喝幾杯?”輕歌望著夜驚風蕭瑟孤獨的背影,唇角綻入一抹笑,旋即開口道。


    夜驚風腳步猛地頓住,便是脊椎骨都僵硬了,他一寸寸機械般緩緩迴頭看去,當視野裏出現那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子笑臉,一瞬之間,夜驚風如鯁在喉,欲說還休。


    那一刻,他熱淚盈眶。


    女兒家的,怎的如此英氣。


    定是隨他的。


    哪怕隻是一聲簡單的夜君,夜驚風就已心滿意足了。


    他深知,自己是個罪人,沒有資格去奢求什麽。


    “好,想喝多少,便有多少。”夜驚風笑道。


    輕歌看著夜驚風,臉上的笑意並未蔓延至眼底。


    她曾設想過許多場景,與夜驚風見麵時候的痛哭流涕,沒想到,這一日到來,卻是如此淡然冷靜,睿智的連那一聲父親都無法叫出口。


    夜驚風人到中年,頭發已白了一半,臉上雖有滄桑疲倦之態,眉眼之間卻還是俊朗的。


    “夜君主,我是墨雲天之子,墨邪。我兩歲之時,你還抱過我。”墨邪朝著夜驚風作了作揖,說。


    夜驚風愣住,墨邪這小子他倒是有些印象,比輕歌大個三歲,剛出生的時候他與父親夜青天就去了墨府,他當時抱著小墨邪時,小嬰兒還在他身上撒了泡尿,也難怪記憶猶新了。


    隻是夜驚風想不到的是,二十年未見,如今這小子已經是北靈境地的邪王了。


    突地,夜驚風警惕的看著墨邪,“小墨可有婚配?”


    墨邪嘴角微抽,夜驚風就如此提防著他,生怕他拐走了夜輕歌。


    畢竟,有姬尋歡的前車之鑒,夜驚風不得不防了。


    “暫無。”墨邪笑道。


    “一大把年紀了,還是早些婚配好,讓你父親抱上孫子。”夜驚風悶哼一聲,道。


    “夜君主說的是。”


    “我們家姑娘還小,還沒到婚配的年齡。”夜驚風道。


    “……”墨邪。


    這個時代十五歲便能婚配,若早些,十三歲即可。輕歌也是二十歲的黃花大閨女,從夜驚風嘴裏說出來,怎的如同幼女一般。


    輕歌聽著夜驚風與墨邪你來我往的尬聊,臉微微黑了幾分。


    忽然,輕歌皺起眉頭,耳朵微動,似有風聲起,急驟的風中,還有難以察覺的刺耳尖銳聲出現。


    那是……危險!


    輕歌瞳眸驀地緊縮起來。


    便見下一刻,眼前綠霧繚亂。


    綠霧之中,一道身著黑袍頭戴墨色鬥篷的身影出現。


    熙子言!


    熙子言腳步趔趄往前摔出,隨著咳嗽咳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劇烈顫抖。


    輕歌眼疾手快猛地一把扶住熙子言,她似是察覺到什麽,迅速撕裂熙子言的衣裳,隨著刺啦一聲,看見熙子言的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血淋漓的傷口,輕歌雙眸登時迸射出鋒利逼人淩厲無比的凜冽銳光!


    “怎麽迴事?”輕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熙子言沾滿血的手驀地抓住輕歌,嗓音急促,沙啞到聲嘶力竭,“走!快走!快!快啊!”


    熙子言瞪大眼眸,急促的喊著。


    輕歌與墨邪對視一眼,卻沒有要走的意向。


    走?


    走去哪裏,又為何要走?


    熙子言乃九界守護者,究竟是因為什麽,才讓他滿身傷痕?


    輕歌緊咬著下嘴唇,眸子裏爬上幾道可怖的猩紅血絲。


    “走……走去哪裏呢……”


    一道極其威壓低沉的女聲響起,似鋪天蓋地從四麵八方而來。


    輕歌驀地抬頭往天穹看去,便見道道銀光之中,將黎明徹底照亮。


    一道身影出現。


    她身著猩紅的鳳袍,背對著塵世的諸人。


    當她出現,荒漠出現了可怕的颶風,這天地好似都在顫抖。


    那是荒蕪又古老的氣息,那是萬均如雷霆的氣勢,僅僅一個背影,就足以震懾天地。


    妖域,妖後!


    輕歌的手,攥緊了拳。


    她痛恨眼前這個女人。


    妖後站在雲巔天穹居高臨下,她緩緩轉過身來,俯瞰著輕歌。


    殷紅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妖後戲謔的望著輕歌,三分玩味,七分犀利!


    “妖後與尋無淚不知為何,查到了妖王血脈在你身上!”熙子言道:“他們互相交易,妖後得妖王血脈,尋無淚得你!”


    輕歌眸子一眯,“尋無淚還活著?妖王血脈……”


    “人類,與本後走吧。”妖後抬手之際,一條條黑藤撕裂空氣迸射而出纏向輕歌。


    輕歌右手伸出,攥緊了明王刀。


    妖後有九界守護者的助力!


    她咬緊牙關,泣血而怒。


    九界!


    有朝一日她要日月鬥轉山河顛倒要九界不複存在!


    打著正義之名做著齷齪之事!有何資格守護九界與天地?


    說是維持天地秩序,卻是讓夜驚風這等辛辛苦苦誠誠懇懇的修煉者有家不能迴,卻維護著妖後這等利益熏心之人做肮髒的事!


    若非妖後的自私自利,她的小狐狸何至於如今還生死未卜!


    她恨!


    恨的並非天地不公,而是自己能力不夠。


    無數黑藤自八方而來,妖後萬年修煉,那等實力,難以想象。


    妖後急了。


    魔族有魔君,魔域有魔淵。


    比之魔族,妖域倒顯得愈發落魄難堪了。


    如今連妖王血脈都丟失了,又怎會是魔族的對手呢?


    魔君一旦成了氣候,魔族大軍氣勢洶洶而來,妖域的江山將被血洗!


    她必須把妖王血脈搶迴來。


    她看著還在掙紮的輕歌,垂下的眸裏綻放一抹幽冷的光。


    並非什麽人都能成為妖王血脈的容器,夜輕歌,有可取之處。


    隻是,夜輕歌反骨太烈!


    所以——


    妖後要碎裂夜輕歌的靈魂,成為她手中對付魔族的利刃與妖王血脈的容器,還有便是成為尋無淚的奴!


    尋無淚助她之時,隻說了一句話。


    “妖後,我沒有別的要求,隻要把她賣給我,成為我的奴,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奴!”


    尋無淚邪肆的笑著,說話之時卻是叫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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