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痕一把扶住夜青天,看向劉禦醫,皺眉,“能救嗎?”


    他不能理解的是,輕歌如今的實力雖然還隻是在先天十二重,但卻能與靈師抗衡,這等天賦和爆發力,堪稱變態,何況,輕歌更為敏捷的是她的反應能力,歐陽穎隻是個小女孩,至多先天二重,也能夠刺殺到輕歌?


    這一切,都很古怪。


    劉禦醫思索了會兒,道:“能是能——”


    “有幾成的把握?”夜無痕問。


    “兩成!”


    轟!


    如雷轟頂。


    夜無痕眉頭緊鎖,猶如打了死結,兩成把握,那等同希望渺茫。


    “無憂,把輕歌帶迴夜家。”夜無痕道:“劉禦醫,請隨我前來夜府。”


    之後,歐陽澈派了馬車,夜無痕抱著夜青天坐了上去,無憂橫抱著輕歌,歐陽澈請他上馬車,無憂卻是陰寒的冷哼了一聲,而後腳尖朝地上一點,迅速飛掠了出去,踏破長空,速度快到極致,幾起幾落間,便到了夜府,進了風月閣。


    石桌前坐著的夜傾城見此,連忙起身,擔心的問,“她怎麽了。”


    “出了點問題,隻有兩分生還的希望。”無憂道。


    言罷,夜傾城怔愣在原地,身子軟若無骨,癱倒了下去,清冷瞳眸裏的希望之火,像是被人無情的用冰水澆滅。


    之後,劉禦醫、夜青天二人走了進來。


    躺在玲瓏床上的輕歌,膚白如雪,如翡玉瓷器般,晶瑩剔透,虛弱無比,雙眸緊閉,似是沉睡了千萬年。


    劉禦醫鄭重的看著夜無痕,道:“侯爺情況特殊,救治起來麻煩,她的心脈裏似乎有一股強勁的力量,若是可以……我想為她換顆心髒。”


    換心!


    聞所未聞。


    夜無痕臉色大變,“要給輕歌開膛破肚?不行!”


    年邁的劉禦醫猛地跪了下來,“夜家主,換心之事雖然荒謬,但想要護住侯爺的命,隻能走這條極端的捷徑。”


    夜無痕雙眼充血,“可你隻有兩成的把握,若輕歌死了,屍體還遭受如此折磨,何其殘忍?劉禦醫,你說說,何其殘忍?”


    一向溫和的夜無痕忽的狂暴了起來,雙眼猩紅的可怕。


    劉禦醫低頭。


    無憂忽的走了過來,把手放在夜無痕的肩上,道:“就算有一線生機,也不應該放棄。”而後,無憂走至劉禦醫麵前,把劉禦醫扶了起來,“禦醫,請問需要什麽樣的心髒?死人的,活人的,還是有什麽特定條件嗎?”


    劉禦醫道:“侯爺心脈氣息紊亂,她需要一顆,能夠鎮住這些氣息的心髒。”


    “禦醫,你看看我的行嗎?”無憂坦然的道。


    夜無痕轉頭,錯愕的看著無憂。


    與其說輕歌需要一顆心髒,倒不如說她要一條人命,心髒是生命之源,沒了心髒,就沒了性命!


    禦醫也怔愣了一會兒,而後顫顫然的把手伸出,把脈,翻眼球,失望的搖了搖頭,“閣下心髒的過於狂暴,與侯爺的身體筋脈有很大的排斥性。”


    無憂蹙眉。


    夜無痕將手伸了出來,“劉禦醫,我的呢?”


    劉禦醫搖頭,“夜家主,你是夜府的一家之主,這可萬萬使不得。”


    夜無痕神色轉冷,“家主誰都能當,侯爺就隻有一個。”


    聞聲,劉禦醫無奈,隻得作罷,枯老的指腹輕按在夜無痕的手腕上,許久,劉禦醫搖了搖頭,“不行。”


    “那麽,我的呢?”


    清寒聲音響起,站在門外的夜傾城步步生蓮的走了進來,麵色不變的把盈盈玉手伸出,吹彈可破的肌膚像是凝上了一層紛紛白雪。


    劉禦醫把手放在夜傾城手腕上,許久,眼睛睜開,眸光大盛,“對,就是這樣的心髒,沒有狂暴的氣息,但心髒的力量卻能鎮壓一切邪惡,這樣的心髒,簡直太完美了。”


    劉禦醫的醫術,已然到了鬼斧神刀爐火純青的地步,可稱為當世一代大師,他在皇宮裏專心研究醫術,一根針,活死人肉白骨,嚐嚐做出許多聞者駭然的事情來。


    關於換心之事,也是他早就想嚐試的一個領域,隻是不被世人接受,就一直擱置罷了。


    聞言,夜傾城笑了,“那就用我的心髒吧,何時換心?”


    劉禦醫麵色凝重,“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說,把你心髒取出後,我會從牢獄裏拿一個普通人的心髒裝在你身體裏,但此生,你都要落下病根了,不僅不能修煉,甚至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而最關鍵的一點是,此事我隻有兩成的把握,也就是說,不一定能把侯爺救出水火,反而還會摧毀掉你完好的心髒……”


    “年紀大了的人,就是囉嗦。”夜傾城直接的打斷劉禦醫的話,道:“站不起來坐輪椅便罷,能救活輕歌當然是萬幸,我就算一生無能廢物又如何?若是救不活,你也不必浪費其他人的心髒裝在我這,怕她一個人上黃泉孤獨,我陪著她就不寂寞了。”


    無疑,這樣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徹底震驚了屋內的三人。


    此刻,屋外,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筆直的站著,額上微微出了些許的汗,可見是一下朝就立馬趕來的。


    當他聽見夜傾城那樣一番話時,心仿佛被撕裂,溫暖的陽光如滾燙的火焰般灼燒他的皮膚。


    他迴頭,轉身,悄然無聲的離開,背影陰冷孤絕。


    房內,風過無聲。


    半晌,劉禦醫道,“如此,甚好。沒想到天底下,還有如此重情重義的女子,真是讓老夫開眼界了。”


    “何時開始?”夜傾城冰冷的問。


    劉禦醫道:“今晚我會用續命草護著侯爺的命,再迴宮準備要用的裝備,明日亥時末,老朽會前來夜府。”


    夜傾城點頭,抱拳,“禦醫慢走。”


    劉禦醫跟夜無痕、無憂二人告辭後便就離開。


    “傾城,你可想好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夜無痕凝眸,問。


    他雖如熱坑上的螞蟻,心急如焚,想要救好輕歌,可這並不意味著要別人的命來抵債。


    拆東牆,補西牆,可不是仁義之道。


    “明日亥時我便過來。”


    夜傾城果斷的離開。


    夜無痕太息。


    無憂雙手抱胸,望著敞開且還在搖晃的檀木門,嘴角揚起一抹笑。


    人類之間的七情六欲,道德仁義,有趣,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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