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鳥不再密密麻麻的聚在穹頂遮天蔽日,陰暗森林裏的萬獸奔騰而逃,青鬃獸的屍體模糊著血肉靜躺著。


    十大學院的人都驚愕的看著驀然出現的妖冶男子,天地,仿佛會被他一手捏碎,王的氣息,就連空氣裏都充斥著不怒而威的壓迫感和窒息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姬月的眼裏隻有輕歌。


    他說,他為了不讓輕歌擔心,封閉了虛無之境,獨自一人在無人的天地裏躲過九界守護者的勘察。


    他說,為了躲過這一劫,他動用了許多妖王力量,封印搖搖欲墜,眼尾紅痣的顏彩愈發變淡——


    封印一旦徹底解除,強大的妖王之力必定會驚動九界守護者,他必須迴到妖域,去他的戰場,殺戮著。


    輕歌抬起雪白細膩的手,指縫裏染著褐色的血,她輕柔的撫順姬月眉間的輕愁。


    她知道,為了能留在她身邊,姬月做了很多努力,斷骨,插針,剝皮,放棄了血海深仇和妖域裏的萬萬裏荒蕪江山,可終究抵不過星圖軌跡命運安排和天神的摧殘。


    “你感應下虛無之境。”姬月道。


    輕歌閉上雙眼,沉默的感受著荒涼的虛無之境,昏暗的空間裏,火焰龍大搖大擺鑽石王老五般的坐在九龍王座椅上,旁側三生泉水氤氳著神邸的煙霧,一個個沒有靈魂的血傀冷肅的站著,冰冷的地麵上,似有什麽在緩緩流淌。


    那是——


    沼澤獸!


    輕歌驚喜萬分,怪不得迷霧鳥會失控,原來沼澤獸被姬月帶走了。


    不,不對。


    迷霧鳥失控,是昨日發生的事情,若那時候姬月收服了沼澤獸,應該早就出現了才對,不會等到這個時候。


    “我去收服沼澤獸之前,它被人重創了,你雖感受不到我與虛無之境的存在,但我知道沼澤獸是你娘親的靈獸,便想幫他治愈傷口。”


    哪知,萬獸狂化,高山崩斷,那會兒,他還在為沼澤獸治療,哪怕他迫不及待,一旦治療,就得把沼澤獸的傷勢全部的恢複,才能走。


    這樣講的話,一切都說得過去。


    隻是——


    輕歌虛眯起眸子。


    重傷沼澤獸的人會是誰?


    邢荼蘼?不是的,她與邢荼蘼說了,至少半個月內,她會解決掉沼澤獸,把它帶走。


    難道是——梅卿塵?


    那他的動機是什麽?


    此時,梅卿塵正摟著藍蕪走來。


    梅卿塵問,“夜姑娘,這位是?”


    是的,他不死心,他情不自禁。


    輕歌沉默不言,她不懂梅卿塵這是什麽意思。


    是的,她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可與梅卿塵之間的恩怨早就一筆勾銷了,她不想談婚禮之事,隻想和姬月守著餘生。


    他有他的藍姑娘和獨木橋,她亦有陽關道和她的小狐狸,各自安好,清風自來。


    “我是誰?我是她男人,未來丈夫,以後孩子他爹,孫子他爺爺。”姬月狂放囂張的說著,眉眼之間都是染著鬼魅的氣息,一笑起來,不羈,妖冶,傾世。


    梅卿塵被堵得啞口無言,聽到姬月說孫子他爺爺的時候,總覺得這孫子是在說他,別扭的很。


    姬月不喜梅卿塵,有生之年,他甚至恨不得手刃梅卿塵。


    當日,梅卿塵想走就走譜寫情深意重的戲碼,他的夜輕歌卻在天下人的嘲笑中負隅頑抗,哪怕心裂悲戚也不流眼淚,倔強的吐出一口讓姬月傷肝傷肺的血來。


    梅卿塵走的瀟灑,他看不見輕歌的淒婉。


    姬月看見了,心揪著疼。


    幾人之間暗潮湧動,十大學院的人杵在那裏僵硬石化,這是頂級強者間的尖峰對決。


    梅卿塵,浮生境主。


    紅袍男子,雖不知姓名,但那妖孽野性的容貌和強悍毒辣的手段,聞風喪膽,懼怕不已!


    “梅某人恭祝夜姑娘覓得良人,白頭偕老。”梅卿塵一本正經的對輕歌拱起雙手,拳與掌的對碰,發出的心碎的聲音。


    輕歌伸出手,順其自然的勾住姬月的脖頸,她眉眼一彎,笑了,“借你吉言。”


    過去,已坦然。


    未來,還長著呢。


    梅卿塵苦澀轉過身,一把將藍蕪抱起,心身微動,雪白的鶴飛掠而來,梅卿塵一躍而起,站在白鶴之上,任由白鶴載著他朝冰穀風馳電掣的彪去。


    白鶴的眼眸掃及輕歌時,波光蕩漾開。


    鶴是具有靈性的動物,當初婚禮,也有它的見證。


    白鶴聳入雲霄,一飛衝天。


    藍蕪掛在梅卿塵身上,她看著梅卿塵硬朗倨傲的側顏,脫口而出,“阿塵,為什麽要傷沼澤獸?”


    “作惡多端的畜生,留著也是禍害。”梅卿塵毫不猶豫的道。


    藍蕪苦笑。


    她湊上自己冰冷的臉,靠著梅卿塵俊美的臉龐,她柔聲說,“阿塵,我是不是錯了?”


    錯的離譜,大錯特錯。


    梅卿塵不解的看著她。


    藍蕪不再說話,秋水般的眸子裏,染上了冬末的哀傷。


    她是不是不該活下來,應該長眠於冰穀。


    生死難舍難分,她在四季如冬的冰穀裏煎熬著,孤獨,冷漠,幾年的時光,詮釋著她的痛苦,心裏有個梅卿塵,她才活了下來,睜開雙眼。


    她醒了,饑腸轆轆,冷得身體發紫,她抱著身體在冰洞裏日複一日的等著,直到她等來了蛇葬。


    蛇葬說,“給我幾日時間,我把他帶迴來。”


    就這樣,藍蕪在冰洞外候著,當她看見梅卿塵身著喜袍來的時候,所有的委屈都成了欣喜。


    她希望自己是梅卿塵的溫香軟玉,給他快樂,可現實似乎不是這樣的。


    在冰穀裏,梅卿塵不快樂,那種強顏歡笑,讓她很難過。


    直到她在迷霧森林裏遇見了另一個女子,纖細的身影如古戰場的劍,梅卿塵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染著火,有著不解的風情。


    藍蕪是聰慧的女子,她想讓梅卿塵重振起來,她去跟夜輕歌說,嫁給梅卿塵吧。


    可血族的森嚴規矩讓她害怕,她害怕夜輕歌會卷入這場廝殺之中,她又想阻止,可她認為自己不該阻礙別人追求愛的權利。


    她以為夜輕歌的意中人是梅卿塵,直到……直到那個男人出現。


    藍蕪站在白鶴上,身如風裏細柳,她伸出雙手,樓主梅卿塵的腰。


    她想問——


    阿塵,我是不是該去死?


    她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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