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旭沒有抬頭,隻是低著頭,沉默無言。那一瞬間,李向東仿佛看到了他內心深處的孤獨與痛苦,那些無法言說的情感,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緊緊地束縛住了他。


    “你不需要做任何決定,”李向東繼續說道,聲音柔和,“隻希望你能明白,很多時候,真正的勇氣不是去逃避,而是去麵對。如果你能打開心扉,和你母親談一談,也許會有所不同。”


    賈東旭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看向李向東的眼睛。他的目光中沒有憤怒,也沒有不耐煩,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像是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駁任何話語。


    “你說的,我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帶著某種無法言明的無奈,“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李向東看著他,心中一陣感傷。他明白,東旭並不是不懂,隻是他早已把自己包裹在那層厚厚的堅殼中,不願讓任何人看見他內心的軟弱。李向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站在他身旁,靜靜地等待。


    屋內的氣氛依然沉默,空氣似乎凝滯了。李向東站在那裏,望著麵前的賈東旭,心中升起了一種複雜的情感。東旭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反駁,也沒有如同以前那樣逃避,而是以一種近乎無力的方式迴應了他的話。他知道,東旭的內心深處有太多難以言說的痛苦,那些痛苦早已嵌入他的骨髓裏,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李向東的思緒漸漸飄遠,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疲憊湧上心頭。他從未有過如此深刻的無力感,這種感覺讓他幾乎無法唿吸。四合院內靜悄悄的,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遙遠而模糊,他有些想要逃離這個充滿壓抑氣氛的空間,想要找點什麽東西來暫時麻痹自己,讓心中的沉重暫時消散。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旁的酒櫃上,那瓶陳年老酒依然在角落裏安靜地擺放著。李向東的心中頓時升起一絲衝動,他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不是理智的思考,也不是與東旭的深談,而是借著那一杯酒,讓心頭的重負暫時得到釋放。


    “你要不要喝點酒?”李向東忽然開口,語氣低沉,帶著幾分疲倦。看著東旭依然沉默不語的模樣,他並沒有等待太久,自己便走向酒櫃,熟練地打開瓶塞,露出酒液的金黃色澄澈。


    東旭的眼神微微一動,似乎被李向東的突然提議所吸引。他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偏頭,眼中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李向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遞給東旭,臉上露出一個輕微的笑容:“你看起來有些疲憊,喝點酒也許能緩解一下。”


    東旭愣了一下,接過酒杯,輕輕晃了晃,盯著酒麵看了很久。那酒液在杯中蕩漾,映出一圈圈溫柔的波紋,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他什麽。李向東不急,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待東旭做出反應。


    沉默了好久,東旭終於低聲開口:“你覺得,喝酒就能解決一切嗎?”語氣裏沒有憤怒,倒像是某種輕微的挑釁,又似乎是在自問。


    李向東並不急於迴答,他看著東旭的眼神,仿佛從中看到了那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他知道,東旭此時的反應,並非僅僅是對酒的抗拒,而是對生活中的所有問題的反思,是對自己無法逃避的困境的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酒不能解決問題,”李向東終於輕聲說道,“但至少,它可以讓你暫時忘記,給你一點喘息的空間。”


    東旭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被李向東的話觸動,但他依然沒有動手去喝那杯酒。李向東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沉。東旭的倔強與固執,像是他生命中的一種慣性,總是讓他寧願壓抑自己,也不願尋求任何外界的幫助,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慰藉。


    李向東輕輕歎了口氣,自己也端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酒。酒液在舌尖上散開,帶著一股濃烈的苦澀,卻又在瞬間轉化成一種溫暖的餘韻,似乎能驅散一些疲憊與煩惱。


    酒,確實不能解決問題,但它能夠讓人短暫地放下思考,甚至能讓人在一瞬間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一些東西,哪怕這些東西並不容易麵對。


    “你知道嗎?”李向東突然開口,語氣有些低沉,“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做得太多,反而把一切弄得更糟糕。明明是想幫你,結果卻讓你更難受。”


    東旭的眼神依然沒有變化,但他的嘴角卻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是笑了笑,又仿佛並沒有。他放下酒杯,聲音低沉地說:“你從來不懂我想要的是什麽。你總是以為,做了這些事情就能改變一切,但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的。”


    李向東的心一緊,眼神微微閃爍。東旭的話,如同一把刀,劃開了他心底那層最軟弱的防線。是的,他從未真正理解過東旭的內心。雖然他曾試圖幫助他,試圖替他做出一些決定,甚至幹預了他的生活,但在這些行為背後,他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他並不是真正站在東旭的角度看問題。


    “你說得對。”李向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酒杯,目光微微低垂,“我從來沒真正去了解你,我也無法體會你的痛苦。我以為,我能為你做些什麽,但我現在明白了,有時候,過多的幫助反而是一種負擔。”


    東旭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複雜,像是看到了一絲難得的坦誠,又似乎在這一刻,發現了李向東心底的脆弱與不安。沉默片刻後,他低聲說道:“你做了很多,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你幫我,幫我媽,但你有沒有想過,幫我們之後,你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李向東沒有立刻迴答,他深吸一口氣,心頭的沉重感再次升起。東旭的話讓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他究竟是為了東旭好,還是為了自己內心那份不安而做出的決定?這些日子以來,他到底是在幫別人,還是在試圖用別人的問題,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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