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信雅晴終於捉到了周瀾。


    這一次可不能讓他再跑了!


    圍他,困他,餓他,耗著他。


    等他迴心轉意,就算他不投降,他也可以把餓得虛脫的他抬出古城。


    來日方長,他要把他留在身邊,彌補對他的教育,幫他洗幹淨那顆蒙了塵的心。


    周瀾被圍的第二天,說客就來了。


    說客是個老熟人。


    老熟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熟到床上的馬國祥。


    馬國祥沒跑出去,跪著嚎著投降了。


    周瀾困在孤城裏,並沒有投降的打算,放在若幹年前,他會為命投降,會為錢投降,甚至可能會為任何益而亮出白旗,那時他的世界觀很簡單——怎麽能活好就怎麽活,管他城頭的旗是青天白日還是膏藥旗,誰給他錢財,他就跟誰謀利益,隻要錢夠多,與虎謀皮他都不懼。


    但今時不同往日,舉國抗戰,他再也不能置身其外,他的大好年華他的親情友情愛情被日本人全殲了。


    隻要日本鬼子在,他就活不出好了。


    所以他不見說客,做好了與日本人同歸於盡的準備。


    可是日本人按兵不動,就是困著他,完全不打,一味的要溝通解決。


    他感覺蹊蹺,本來不想見的說客就越發顯得神秘起來。


    死都不怕,他還怕見人不成?


    馬國祥甫一露麵,周瀾還真楞了一下。


    馬國祥見他這般神色,心中忽然得意起來,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


    “師座,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周瀾肯定想不到吧,哈哈哈。


    他以為周瀾見他這般天翻地覆的模樣,所以大吃一驚——當初他就是個新兵蛋子,被周瀾挑中了做了床伴,他一直上趕著巴結,把周瀾伺候高興了,才換來了一官半職。周瀾不說,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卑微下賤。


    現在好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了,今天輪到他占上峰了。


    他心裏癢死了——周瀾肯定後悔當初小看他了吧,事到如今,周瀾半條命,不,整條小命都握在他手上了。


    就在他馬上要開口嘲弄周瀾的時候,周瀾恍然大悟。


    “你,”他遲疑了一瞬,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平淡的說,“姓馬來著,對吧?”


    馬國祥幾乎當場氣絕。


    還當他是後悔而吃驚,其實記不清他這個人了!虧自己還日夜記恨著,人家腦海裏連影子都是模糊的。


    “周瀾,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他莫名紅了臉,好像又迴到了當初周瀾支配他的日子,“我帶皇軍的話來,是給你一條生路,就憑你以前吃裏扒外的那些勾當,皇軍現在還給你投降的機會,你別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咱倆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不給你求這個情。”


    “皇軍?咱倆以前的情分?”周瀾微微一眯眼,看起來無驚無喜,“你給我向日本人求情?”


    “我可不像你,喜新厭舊,那個黑煤塊兒哪好?對了,怎麽不再你身邊?又玩膩了?”馬國祥嘲諷道。


    周瀾輕輕一笑。


    “笑什麽?”


    周瀾搖搖頭,覺得馬國祥簡直不可以理喻,跑到這裏跟他說些莫名其妙,有的沒的,跟吃錯藥了似的。


    “你笑什麽笑?”馬國祥惱羞成怒。


    周瀾環望四周,縣衙早被炸塌了,他暫且安身的是個破廟,也不知供得什麽菩薩,古舊的很,看起來嘴角帶笑,慈眉善目的。


    他也不是在笑馬國祥,他是在笑自己,隻是覺得這次真的要完,他反到放鬆下來,覺得身邊突然來了一位神奇的客人,十分聒噪,像隻家雀兒,全嘰嘰喳些不上大雅之堂的事兒。


    他笑夠了才給了馬國祥一個正眼,然而語氣裏還帶著戲謔:“那個黑麵神要站旁邊,你還敢這麽說?”


    “有什麽不敢說?”馬國祥嘴硬。


    “小心打斷你另一條腿!”周瀾又笑了,他笑得無奈,可惜馬國祥滿心的不平衡,橫豎看他都是在嘲笑自己。


    這個馬國祥是個活寶,周瀾想,怪不得自己當初能和他好一陣,好漢的個子,小婦人的性情,既賞心悅目,又嬌氣的很,雖然無法愛上,卻也能解悶兒。


    他當初很需要解悶兒。


    “你狼心狗肺,當初是你先找我的,你以為師長了不起……”馬國祥事隔多時,終於能對著本尊,盡情的發泄怨氣,把招降的正事都忘了。


    他嗓門高了,連自己留在廟外的兵都忘記避諱了,幾乎當場撒潑。


    “好好好,”他這架勢,讓周瀾清晰了對他的記憶,按照慣性,就知道他會沒完沒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必須得打斷他,“小馬,”他忽然一本正經的開口了。


    “玩一玩的事情,”他說,“我是強迫了你,但是我要沒記錯,之後都是你來找我,我也沒虧了你,我給你的,那些小兵一輩子舍了命也撈不到,你不吃虧。”


    “我怎麽不吃虧,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問我了嗎,我……”


    “小馬,”周瀾聽出來對方是什麽意思了,他沒想到這個馬國祥還有其他心思,而周瀾自覺自身並不可愛,甚至他深深認為自己十分不值得愛,兩者相加,這馬國祥竟然對自己還有長久的打算,真是奇了個大怪,不過他對這份感情不重視,也不好奇,尤其此時此刻。


    “好了,虧不虧的,我現在這個境地也沒法再給你什麽,抱歉你隻能一無所獲了。”


    說完,他從破凳子上起身,要結束這場毫無建樹的會談。


    不料馬國祥也騰的站起來,“師座,”他忽然喊,聲音裏還帶著急切。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周瀾的胳膊,就跟以前撒嬌習慣了似的,他說:“師座,你急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投降吧,皇軍的手心你逃不出去了,咱們到什麽村說什麽話,投降不丟人,那山東不是整個都投降了嗎?你有隊伍有人,還能當官,我還要你啊。”


    “我跟日本人投降?”周瀾迴過身,想抽出胳膊,卻被對方抱得死死的,“小馬,我告訴你,日本人的飯不是那麽好吃的,那官我勸你不要當,我……你還要我?”


    “嗯,”馬國祥生怕他跑了似的,捨棄了胳膊抱住了上半身,“師座,”他聲音低下去了,門外是周師的士兵和他帶來的警衛,但凡和談聲音不對,雙方士兵就會衝進來。


    “師座,”他湊近了周瀾的耳根子,“師座,我想要你,我做夢就能夢見你,我還沒嚐過你的滋味。”


    周瀾還以為聽見了夢話,同時就覺得皮帶一動,他趕緊伸手去按槍,哪知馬國祥的目標不是白朗寧,而是他的真槍,一把就掏上去了。


    力氣還挺大。


    “你瘋了嗎?”周瀾往外推他,卻不料馬國祥樓的更緊了。


    馬國祥有個好身板,個子高,力氣大,身上全是肌肉,突然爆發,有把子力氣。


    隻聽馬國祥呢喃:“師座,外邊都是你的兵,這時候進來您可丟人,我是不要臉了,周師的人都知道你睡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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