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知所謂。”


    盧奴城王宮內,埋首做試卷的眾學子之中,突然有人拍案而起“這等題目,意義何在?”


    因為報名考試的學子實在是太多,哪怕是將各處官衙乃至庫房都給騰出來,依舊是不夠用。


    無奈之下,李雲澤隻能是連自己的王宮都給貢獻出來,用來給學子們考試用。


    哪怕如此,麵對著數不勝數的考生,也隻能是輪番考試。


    至於說泄題什麽的,自然是有相應的製度安排應對。


    像是不同學派的學子混合起來考試,互相監督。考試結束之後不得離開,被集中起來等下一輪考生入場後再行走人等等。


    各家學派基本上都是互相仇視,恨不得將對方給踩進泥土之中去,哪怕是同一學派之中的不同派係,之間也是勢如水火,當然不可能串通了。


    就算是真的有人搞串通,一旦被查出來,在這個名譽大於性命的時代裏,這個人就算是完蛋了。


    不僅僅是他個人,還有他的家族,他的學派都將因此而蒙羞,被人指指點點多少年都抬不起頭來。


    不過哪怕如此,李雲澤也是安排了甲士,在各處考場內外不斷巡視。


    就連他自己,也是抽出時間來到考場巡查。


    正好,這學子的怒吼就讓他聽到了。


    李雲澤頓住腳步,轉首看向身後的郅都“去看看?”


    致都恭敬行禮“一切謹遵大王之命。”


    此人在文帝時為郎官,景帝時為中郎將。


    前兩年的時候,天子劉啟去往上林苑遊玩。隨行的賈姬去方便,卻是突然有野豬跑出來,闖進了廁所裏。


    劉啟示意致都去營救美人,可致都卻是毫無反應。


    等到劉啟自己拎著刀想要去救美人的時候,卻是被致都給攔住。


    原話就是‘失掉一個姬妾,還會有無數個姬妾進宮,天下難道會缺少賈姬這樣的人嗎?陛下縱然看輕自己,可是祖廟和太後怎麽辦呢?’


    劉啟被勸住了,不過賈姬運氣不錯,那野豬跑掉了。


    順便說一句,那賈姬就是皇子勝的生母。


    這次致都被派遣過來,一方麵是護衛新任中山國的太傅石奮前來上任,另外一方麵則是他自己也被任命為中山國的中尉。


    嗯,之前的中尉吳剛,隻能是悲催的自動退職做了致都的副手。


    通常情況下,封國的官吏隻有輔佐大王的太傅,以及統領百官的國相是由長安任命,其他的都是大王自己來安排。


    某些重要的地方,或者說是不放心的地方,掌管兵權的中尉,也會由長安來安排。


    但是李雲澤這裏明顯不同。


    太傅石奮是天子劉啟精心為他挑選的,此人在高皇帝時期就已經出仕,曆經數朝名聲極大。


    而且他家裏還有四個兒子,統統做到了二千石的官職。


    一家五口男丁,號稱萬石君。


    再加上正式擔任國相的張歐,以及專門安排來的致都,這分明是在給李雲澤輸送人才。


    致都還帶來了一封劉啟的書信,上麵說看上了誰隻管說,天子會安排。


    對於這些,李雲澤非常滿意,總算是有人才可以幫他分擔工作了。


    帶著致都走入考場,徑直走到了那滿臉忿忿之色的考生麵前“因何發怒?”


    那考生見著李雲澤的裝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急忙行禮後解釋說“鄙人實在不知這等難題有何用處。”


    四周眾多考生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他們其實也對這麽困難的題目感到費解。


    李雲澤平靜的看著他“題目的確是有難度,可沒有難度又如何挑選人才?至於你說用處,本王且問你,雨季天降大雨的時候滹沱河泛濫成災,淹沒兩岸村莊良田無數。本王想要治理滹


    沱河水患,你若是滹沱河有多大水量都不知曉,又如何去治理?”


    “這”


    考生麵色難看,不甘心的說“隻需在兩岸修建堤壩就是.”


    “嗬。”


    李雲澤淡然一笑“那堤壩是在枯水期修還是在雨季裏修?”


    “.枯水期吧”


    “修多高,多厚,多長方可在雨季的時候擋住水患?”


    “.”


    看著考生漲紅的臉,李雲澤搖了搖頭“得先知道滹沱河的流量是多少,方可計算需要修建什麽樣的水壩,是否需要修建水庫進行蓄水等等等等。這還僅僅隻是最為基礎的步驟。若是連


    這個都不懂,如何去治水?”


    那考生明顯急眼了,咬著牙說道“大王,我等來科舉可不是為了來治水的。”


    本已經準備離開的李雲澤,驚訝的頓住了腳步“你說什麽?”


    “我等參加科舉,乃是為了求官,代天子代大王牧民。隻需知曉如何牧民,收取稅賦征發徭役就行,無需”


    話還沒說完,李雲澤就已經一腳踹了過去。


    哪怕是在控製之下,他的力氣也是直接將這個蠢貨給踹飛了起來。


    “你這等人若是為官,隻會為禍一方。”黑著臉的李雲澤揮揮手“扔出去,扔出中山國,再行文天下,告知此人乃是廢物,滾!”


    等到被踹的吐血的考生被拖出去,李雲澤環顧考場“有誰跟他一樣想法的?”


    這種情況下,誰敢表態自己也是這等心思,自然是無人應聲。


    “本王不收廢物,也不收人渣。”


    李雲澤黑著臉說道“考完之後本王還要麵試,若皆是這等人渣,那現在就可以滾蛋!”


    考場內一片安靜,無人敢於說話。


    李雲澤沒了繼續巡視的興趣,轉身帶著致都離開。


    迴到殿內,李雲澤幹脆囑咐“致都,本王命你為巡閱使,巡視中山國各縣。上至縣令,下至豪強。但凡是有為惡一方者,皆由你處置。”


    麵無表情的致都當即行禮“喏~~~”


    致都是上了史記的人物,隻不過他上的可是酷吏傳!


    漢初為了盡快迴複國力,倡導黃老之術的無為而治,這種方式導致地方上的豪強實力迅速膨脹起來。


    這等豪強家族,無論是在漢時還是在後世,都是一樣的橫行地方,蔑視官府,不守國法。


    而地方上的官吏,通常也會與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導致哪怕是兩千石的郡守都拿他們沒有辦法。


    致都不一樣,他是個酷吏。


    到哪兒做郡守,都是先打探情況,確定豪強家族的目標,然後就是帶著兵馬直接去屠了。


    其強大的威懾力,甚至能讓郡內做到路不拾遺的程度。


    隻有八個縣的中山國,其實是不夠他發揮水平的。


    科舉進行的順利,很快就能選拔出來一大批的人才。


    而李雲澤要做的,就是盡快讓那些勾連地方豪強不做事的人騰位置。


    在這方麵,致都就是最快的一把刀。


    經曆了數學考試的殘酷折磨之後,原本心高氣傲的考生們,全都老實了。


    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學富五車了,可等到下場考試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還不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對於這種事兒,李雲澤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裝滿了竹簡的五輛大車算得了什麽,上麵記載的內容字數,甚至比不上後世一本網絡。


    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後世的人隻要是上過幼兒園的都是學富五車。


    第三場考試的內容,是天文地理,曆史風土人情。


    所謂天文,自然不是看星象,而是懂得氣候。


    至於地理,同樣不是讓他們寫詩讚美山川之景,而是了解土地。


    曆史不用多說,是以史為鑒,知曉曆史上曾經的錯誤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風土人情那就更加實在了,直接就是了解民生。


    在這些方麵都能有出色表現的,自然就是合適做官吏的。


    三輪考試下來,被刷掉的考生足足有九成之多!


    語文方麵,大都是能順利通過。


    可數學上,卻是倒下了一大片。


    至於天文地理曆史什麽的,有些人精通某個方麵,可全部精通的卻是不多。


    經過長達近十天的批閱,所有的考生成績全都出來。


    李雲澤沒有隱瞞的意思,非常幹脆的債王宮外豎立了一條街的大木牌,準備將入圍的考生成績直接貼上去。


    張榜的日子,王宮外堪稱是人山人海。


    數不勝數的學子們,簇擁在王宮外,焦急的等待著公布成績。


    大部分的考生,的的確確都是為了求官而來。


    可實際上還有一部分人,則是為了證明自己而來,或者是為自己的學派增光添彩而來。


    諸子百家都說自己好,可如何區分高下?


    以往是看朝廷用誰自然就是誰強勢。


    秦用法家橫掃六合,當時自然是法家獨大。


    漢初以黃老之術治國,自然是黃老家掌握話語權。


    可是現在,各家各派都給聚集起來,大家在同一座考場裏考試,誰家有本事那就看成績說話。


    這也是這次科舉規模如此之大的一個原因。


    王宮大門終於打開,已然被李雲澤提拔為中山國廷尉的張湯,當先邁步走了出來。


    西漢封國設置百官,與朝廷同製。


    朝廷有的,封國裏同樣也有。


    朝廷有廷尉,前任廷尉張歐現在做了中山國的國相。


    而跟著張歐過來出差的張湯,卻是從一介京兆小吏,被直接提拔成了廷尉。


    哪怕隻是八個縣的廷尉,他也是廷尉。


    學子們紛紛後退,給張湯等人讓出了位置。


    從身後小吏手中接過第一張成績單,直接貼在了第一塊木牌上。


    隨即張湯深吸口氣,高聲大喊“本次中山國科舉頭名,臨淄主父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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