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善的病逝,並未在汴梁城內掀起太大的波瀾。


    除了慣例賞賜,加銜,上號之外,就連去吊唁的都不多。


    並非是其地位不夠人緣差,而是此時的大宋朝堂,正在處於諾大的漩渦之中,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其中。


    人人自危之下,也沒什麽心思去吊唁一個往日裏沒什麽瓜葛的禁軍太尉。


    這同樣是大宋朝堂的傳統技能,朝堂之爭。


    起因在於一群舊派,對新派發起了大規模的彈劾攻擊,而且目標明確直指此時權傾天下的蔡京蔡相公。


    換做以往,手腕高超精通權謀之術的蔡京,能夠把舊派那群沙凋揍的老娘都認不出來。


    可是這一次不同,蔡京蔡相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首先是他的身邊出現了叛徒,他的長子蔡攸給他來了個華麗的背刺,跟舊派站在一起給自己老爹來了個腎擊背刺連環擊,對蔡京一派的士氣影響極大。


    畢竟你的長子都背叛你了,這還讓其他人怎麽相信你?


    那可是長子!


    不過這還不是最為重要的,最為重要的一點在於,官家對此事的態度曖昧。


    麵對舊派的彈劾,官家不聞不問仿佛不知道,而不是像以往那樣直接駁斥扔迴去,或者幹脆趕出汴梁城發配邊遠軍州。


    這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直接說白了,就是官家在默許此事。


    畢竟權傾天下的蔡相公,也讓官家感覺其權勢太大了。


    正因為如此,陳太尉病逝之事並無多少人關注,甚至李雲澤班師迴朝也沒什麽人去迎接。


    無論是蔡京還是蔡攸,注意力都在朝堂之上,壓根就沒人去考慮李雲澤的作用。


    畢竟杯酒釋兵權之後百多年下來,眾人已然習慣了武將們除了被壓製之下毫無作用的事實。


    馬前街,金錢巷,李師師宅院。


    房間內餘溫尚在,俏目如水的李師師慵懶的放走玉笛,媚眼如絲的看著李雲澤“汴梁城這麽好,為何不留在城內享樂,整天在外麵打來打去的多無趣。”


    拿起毛巾擦拭樂器的李雲澤聞言一笑,並沒有對其解釋說‘若是沒有我們這等武人在外打生打死,爾等早已經被野人們擄去帳篷之中淪為xx了。’


    就像是杜牧大老的那首詩裏寫的那樣‘商女不知亡國恨’呐。


    她們隻追求眼下的享受,甚至還會穿上仇敵的衣服並且為之沾沾自喜,甚至還覺得昆侖奴挺好...


    “最近官家有沒有來過?”收拾完樂器,李雲澤端起茶碗喝上一口,隨意的詢問了一句。


    原本一臉慵懶之色的李師師,急忙起身過來從身後抱住李雲澤,略帶惶恐的解釋“你出去這段時日,倒是來過兩次。都隻是吃酒聽曲,閑聊一會就迴宮去了,真沒有別的事,你相信我。


    ”


    感受著沉甸甸的李雲澤笑著轉身“慌什麽,我當然相信你。你們閑聊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李師師沉吟片刻想了想“倒是說了有意將帝姬許配給你的事兒。”


    “哦。”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李雲澤,頷首點頭“還有呢,就沒有朝堂上的事?”


    “官家好似對蔡相公不滿,說他管的太寬,而且朝廷的收入最近幾年連連下降什麽的。”


    趙佶重用蔡京,是因為蔡京能夠弄到錢。


    想要維持豐亨豫大的繁華,想要在史書上留下堪比文景,貞觀,開元的盛世,想要繼續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這些都需要海量的錢財。


    誰能弄到錢,他就用誰。


    可花石綱導致菜魔方臘起事,整個江南都亂成了一鍋粥,賦稅方麵自然是大幅度減少。


    而且大宋從朝堂到地方,大頭巾們幾乎無人不伸手的,商貿再發達也隻是封建時代的生產力,如何能夠撐得住這麽多人的貪婪,收入自然是連年降低。


    別說是蔡京了,哪怕是管仲跟呂不韋來了也沒辦法。


    李雲澤笑容更甚“沒說說太子?”


    “太子?”為李雲澤續上茶水的李師師努力迴想“好像沒提過吧,倒是提過一嘴鄆王孝順懂事,最像他什麽的。”


    “很好。”李雲澤愈發滿意,向著妹子招招手“過來蹲下,給你獎品。”


    幾天之後,汴梁城內開始傳出流言,小兒們沿街叫唱著‘鄆王類官家,太子當讓賢~~~’之類的童謠。


    掌管皇城司的鄆王趙楷得知此事,大喜過望。


    不但不去追查童謠是從哪兒開始傳出來的,反倒是暗中推波助瀾,再度發起了對太子之位的衝擊。


    官家趙佶對此事的態度依舊曖昧,不管不顧仿佛完全不知道,任由趙楷去將聲勢搞大。


    說白了,他本就不想立什麽太子,隻想著自己能夠千年萬年長生不老的做官家。


    對於太子,向來都是以敲打為主。


    無論是趙佶還是趙楷,又或者是別的那些冷眼旁觀的朝堂大老們,都沒有在乎太子的態度。


    畢竟太子趙桓文弱膽小的印象,早已經深入人心。


    如果沒有李雲澤,事情還會跟以往一樣,以趙桓整日裏擔驚受怕而逐漸消散。


    可現在李雲澤卻是主動找上了太子的老師耿南仲。


    “耿師傅,太子殿下危矣~~~”


    見麵之後,李雲澤第一句話就是讓耿南仲眼皮狂跳。


    他急忙詢問“何出此言?”


    “我花費數以億計的重金,從李師師那兒得到了消息。”神色嚴肅的李雲澤當即開口言道“她說官家去她那兒吃酒聽曲的時候,曾經說過鄆王類己,有意易儲!”


    “這這這...”聽聞此言,再聯想到近日裏汴梁城內流傳的童謠,耿南仲頓時心神大亂“如此風塵女子之言,豈能當真。”


    “哈~~~”


    李雲澤當即發笑“耿師傅,官家在宮中絕對不會說這種話語。可外出遊玩的時候,卻是最有可能坦露真心!”


    耿南仲知道李雲澤說的在理,可卻是毫無應對辦法,隻能是急的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


    此人就是個典型的庸才,連朝堂爭鬥都玩不轉的那種廢材。


    若不是金人南下,趙桓的太子之位估摸著真的是保不住。


    那邊李雲澤慢悠悠的補上一刀“古往今來,可曾見過哪位廢太子有過好下場的?”


    這話倒是沒說錯。


    從劉榮到楊勇,再到李承乾。


    曆代的廢太子們,下場都是極為淒慘。


    耿南仲是太子的老師,妥妥的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太子若是被廢,他的結局必然是發配崖州去釣魚,然後半路上不是病死就是失足溺於水。


    個人命運與前途危如垂卵,慌了神的耿南仲急忙上前拉著李雲澤的衣袖哀求“還請太尉教我~~~”


    “耿師傅,現在情勢危急,咱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神色凜然的李雲澤,當即言道“還請耿師傅稟報太子殿下,若是不想落得劉榮楊勇等人的下場,該下決心了。”


    眼皮狂跳的耿南仲,說話都帶著顫音“下什麽決心?”


    抬起眼皮看著他,李雲澤平靜的說道“請官家安心修道求長生,禪位!”


    聽聞此言,耿南仲如遭雷擊,腿腳發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這是要造反呐!


    “不可不可。”滿頭大汗的耿南仲連連搖頭“豈能如此~~~”


    “嘿。”


    李雲澤冷笑一聲,幹脆起身揮舞衣袖做勢欲走“既如此,那就當某今天沒來過。他日耿師傅發配崖州的時候,某必當出城送行。”


    “太尉救我~~~”耿南仲急忙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還請太尉救救老夫,救救太子~~~”


    “我說了,想要徹底解決危險,隻能請官家禪讓。”李雲澤仰頭歎氣“若是不信,可請太子就汴梁城內童謠傳言之事去麵見官家,以退為進假意讓位給鄆王,看看官家怎麽說,怎麽做。


    ”


    當天下午,耿南仲就急匆匆的去拜見了太子。


    第二天,太子趙桓給趙佶問安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提及了近日汴梁城內流傳童謠之事。


    隨後假意退讓,言三弟能力出眾人品出色,自己願意讓位雲雲。


    趙佶的迴應,讓趙桓心頭一片冰涼。


    因為趙佶居然真的認真考慮了,而且最後給了他一句話。


    ‘你立太子沒幾年,現在時間上不太合適,會引起天下議論,過些時日再說...’


    渾渾噩噩的趙桓迴到了東宮,麵對急切詢問的耿南仲也是一言不發。


    就這麽傻坐著許久之後,他猛然一拍桌子“耿師傅,去請武太尉來!”


    曆史上的趙桓真的是軟禁了趙佶,這份膽量還是有的。


    此時在李雲澤的推動之下,他的太子之位已然搖搖欲墜,巨大的壓力之下,紅著眼睛的趙桓要破罐子破摔了。


    那邊李雲澤,赴宴樊樓正在與鄆王趙楷等人吃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趙楷,言語之間意氣風發,還神神秘秘的向客人們表態說‘太子有意讓位於本王...’


    眾人一通拍馬之下,更是讓趙楷樂的找不著北。


    “恕罪恕罪,在下來晚了。”


    酒宴氣氛熱鬧的時候,包廂內又來了一位客人。


    見到此人,鄆王趙楷當即哈哈大笑,拉著來人到李雲澤的麵前介紹“這位是小蔡相公,乃是蔡相公的第五子。你們倆可得多多親近親近。”


    有那幫閑湊趣挑話“王爺,這是為何?”


    “爾等還不知呢。”紅著臉的趙楷樂嗬嗬的表態“官家有意將二十一妹許配給武太尉,他們以後就是連襟了。”


    眯起眼睛的李雲澤,打量著眼前的蔡京第五子蔡鞗。


    膚白俊朗,一身青衫典型的大宋文弱書生。


    曆史上金軍圍城,索要茂德帝姬的時候,身為丈夫的蔡鞗不敢保護妻子,反倒是主動將其送出城...


    真是完美的詮釋了廢物二字。


    李雲澤起身,麵上滿是親切笑容“原來是蔡兄,你我二人日後可得好生親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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