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錢的問題?!”

    江州一夫憤怒的搖晃著監獄的欄杆。

    三天了,足足有三天了,每迴江州一夫試圖說動獄警見那個吳科長一麵,卻都被婉言謝絕。

    並且迴複江州的永遠隻有六個字:“不是錢的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那還能是什麽問題?”江州無比憤怒。

    這三天時間,自己的價碼由十塊大洋開到了五十塊大洋,剛剛甚至開出了一百大洋的“天價”,但那個吳科長依然不為所動。

    這個吳科長的心,也太黑了吧!

    隻是賄賂員警,又不是殺人放火,哪裏需要那麽多的罰金?!

    “老板,要不,我們出二百大洋?”旁邊的雲蔚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行!”江州一夫瞪了雲蔚一眼,“對方不是傻子,為了提前幾天出獄,就花上二百大洋,就是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雲蔚默不作聲。

    其實一百大洋就已經很有問題了,換做一般的小案子,50塊大洋就足以把人從監獄裏撈出來,100塊大洋,隻要不是出人命,大部分案子都可以從輕發落了。

    不過他當然不會提醒江州一夫,他甚至願意在牢裏多呆幾天。

    因為雲蔚知道,一旦江州一夫出去,很快就會查清楚六哥的真正身份,到那時,不僅是六哥會遭劫,連帶著整個北平站都會遭劫,甚至自己也難逃厄運。

    “不對,不對,”旁邊的江州一夫在搖頭,眼睛裏流露出警惕的神色,“這個吳科長一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什麽問題?”雲蔚很敷衍的問了一句。

    “就算是這個吳科長是萬年難得一遇的清官,也不該把我們關在這裏不聞不問,這算什麽案子?說難聽點,連案子都算不上!他不可能就這樣把我們關在這裏,三天都不提審一下,這根本不符合常理!”江州一夫說道。

    “是不符合常理。”雲蔚也皺起了眉頭。

    其實,這點他早就想到了。

    這個案子,一開始就很有問題,這江州一夫現在才發覺,是因為他根本不熟悉中國國情。

    賄賂警員的案子,根本就不需要科長親自出馬,隨便派幾個員警將人一抓,隨便一審,當天就交罰款放人,這才是常態,哪有科長親自出馬將人關到監獄裏的?

    更不用說,外麵的那幾個員警,一看就是警隊裏的精幹人物,腰間甚至還配著一把駁殼槍!

    要知道,此時的絕大部分巡警,腰裏配一把鐵棒就不錯了!

    這個江州一夫,怪不得隻能做武藤的幕僚,他雖然足夠聰明,邏輯判斷也很縝密,但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接地氣,對社會的了解遠遠比不上武藤——說穿了,他就是一個異常聰明的書呆子而已。

    “渡邊,你怎麽了?”江州突然看了雲蔚一眼。

    自從進來以後,江州就發現雲蔚有點心不在焉,尤其是從昨天開始,自己問什麽話都愛搭不理,敷衍的態度非常明顯。

    “沒什麽,”雲蔚笑了一下,“老板,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太著急了,越著急越惹人懷疑,反正也沒什麽危險,多呆幾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行!”江州搖了搖頭,“我這幾天仔細考慮了一下,這個耿朝忠的身份很有問題,我們先假設,這個耿朝忠根本沒有死,那就意味著,那天在特高課駐地開槍的那個人,很大可能就是他。

    但他為什麽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在我們的大本營開槍殺死趙利君?是什麽原因,讓他甘願冒險,在那種情況下開槍?“

    “是什麽原因?”雲蔚的心頭突然一跳。

    “很簡單,他害怕趙利君說出什麽東西,”江州一夫冷笑著開口,“這就可以做出另一個推論,這個耿朝忠,必然和那個趙利君有著某種關係,他深怕趙利君泄露什麽秘密,所以才冒著那麽大的風險去刺殺趙利君。我們可以想想,這個秘密是什麽呢?”

    “他和趙利君認識?”雲蔚一愣。

    “隻有這個可能!”江州一夫笑了,“他不僅和趙利君認識,恐怕關係還不一般,這種互相認識,但又能狠下心殺趙利君的情況,隻能說明,這個耿朝忠,和趙利君是同僚關係,也就是說,這個耿朝忠必定在假死之後,投入了複興社特務處的懷抱!”

    “您是說,這個耿朝忠,現在就在複興社特務處?!”雲蔚臉上露出萬分驚訝的表情。

    他不是驚訝這個事實,這個事實他已經知道了,他驚訝的是,這個江州一夫的智商!

    這個人,實在是有點可怕!

    “不錯,我們甚至可以合理猜測一下,這個耿朝忠既然在黨調處都能做到一科之長,那麽他的才華必定是驚人的,這種人,在複興社特務處也必定不會籍籍無名,那麽我們的範圍就縮小了。”江州一夫緩緩的分析著,他的眼睛裏閃爍著一種叫做“智慧”的東西。

    “少佐所言甚是,”雲蔚臉上露出無比敬佩的表情,“那麽您猜,這個耿朝忠在複興社特務處裏,到底是什麽身份呢?”

    “需要猜嗎?”江州一夫得意的看了雲蔚一眼,“我想,以你的頭腦,應該也已經猜到了吧?”

    “方途,複興社特務處北平站站長,方途!”雲蔚緩緩說道。

    “不錯!”江州一夫點點頭,“就是他!而我們現在甚至已經得到了他的畫像,隻要拿著他的畫像迴到北平,一定可以很快找到這個隱藏在我們周圍的家夥,到那時.......”

    江州一夫開心的笑了起來,他笑的是那麽的開心,就像一個聰明的小孩破解了一道極為難解的題目一般。

    “少佐,您真是太聰明了!”

    雲蔚欽佩的看了江州一夫一眼,餘光卻掃向了監牢外麵。

    時至黃昏,監獄裏隻剩下了一個看守,而那個看守也正坐在外麵打瞌睡——沒人會在意兩個人畜無害的“商人”的。

    “不是我聰明,關鍵還是我們得到了足夠多的資料,這其中,黨調處提供的那份材料起了關鍵作用!”江州一夫難得的謙虛了一下。

    “老板,外麵好像有人來了!”雲蔚突然指了指牢門外。

    “真的?”江州一夫頓時興奮起來,他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公諸於眾,所以他很快站了起來,趴到了欄杆上往外望。

    “真的,”一隻手從後麵伸過來,捂住了江州一夫的嘴巴,而另一隻手,則有力的扼住了他的咽喉,緊接著,身後傳來了雲蔚冰冷的聲音:

    “你真的很聰明,不過,聰明的人,往往死的很快......”

    江州一夫鬆開了握在欄杆上的手,死死的摳住了橫在自己脖頸上的胳膊,但那個胳膊太有力了,文官出身的江州一夫根本不能撼動他絲毫。

    他的眼睛開始布滿血絲,漸漸的往外凸出,他的雙腳不停的擺動,但身後的人早已把他拖向了牢房深處,甚至用雙腿夾住了他的雙腿,確保他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的力氣越來越小,扣在雲蔚手臂上的指頭也慢慢的鬆動下來,就在彌留之際,他的耳邊又傳來了雲蔚低低的聲音:

    “你知道嗎?那一槍,是為我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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