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丹羽再次擁有意識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與浮傾極為相似的女子。


    她深紫色的長發編成了麻花辮垂於身後,一身長袍樣式的和服,手持一把紅傘,站在他屋子的門口。


    也是這時,他才恍然,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迴到了家中。


    那女子衝他溫和地笑了笑,玉手輕叩門扉,“我可以進來嗎?”


    他連忙帶了對方進去,為對方沏好了一壺茶。


    兩人在會客室落座,他越是看對方,便越是心驚。


    他知曉,傾奇者被桂木帶迴來的時候,便帶著那金羽,他便知道傾奇者與將軍關係非凡,而眼前的這位女子,更是與那七天神像之上的雷神,如出一轍。


    “將軍大人突然來到寒舍,是有什麽事?”丹羽斟酌著問道。


    “你當真不記得了?”


    真隻是保持著微笑,便不再說話。


    不記得了?


    他是,忘了什麽事嗎?


    似乎見丹羽確實想不起來,真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也是,凡人的靈魂碎片,又經曆了分割,能存於世間便已是萬幸。”


    “若不是到了這稻妻,你的靈魂碎片有了反應,我恐怕也不能發現寄宿在金羽上的你。”


    這事便要從剛來到稻妻的時候說起了,隨著須彌的船靠近稻妻,她便一直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做,與妹妹相別這麽多年,她也有些迫切地想與她重逢。


    雖說影在治國方麵,確實做的不盡人意,但那終究是她的妹妹啊。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了浮傾的金羽中,產生的細微變化。


    在那金羽中,似乎殘留著些許少的可憐,幾乎馬上就要消散了的靈魂碎片,似乎是和稻妻這裏的什麽東西產生了共鳴,才被喚醒。


    她的心中有一種預感,這會是浮傾的心魔破除的關鍵,她便把那靈魂碎片拿出,每日投入她的力量去溫養。


    她注意到,浮傾每次進入這片空間,都會下意識地避開一個地方,她進去看過了,便知道那是哪裏。


    她將那個靈魂碎片,安置在了那裏,浮傾便從未發現過。


    後來說暫時不出去,也有一些這方麵的原因。


    在浮傾進入到了那結界中去後,她便發現了不對。


    這結界與其說是在占領踏韝砂,不如說是在保護踏韝砂的人們。


    原本居住在踏韝砂的村民,全部都安全地離開了,不是嗎?


    正如她所說,出現在浮傾麵前的那個丹羽是假的,甚至沒有一絲靈魂碎片的存在。


    那時,就連她都認為,這裏的陣眼,恐怕就是那禦影爐心。


    直到,蘭寧巴帶領著一群夢境來客,她才發現一切的真相。


    這裏,是以一個死人的夢境為基礎,建立起來的結界。


    那這結界的目的,便是為了拘束住奧羅巴斯的魔神殘影,不讓它去害人。


    無論是踏韝砂還是八醞島,彌漫著的魔神殘渣,基本上都是屬於奧羅巴斯死後的殘留。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某個被它的汙穢所蠶食著的靈魂,卻想要守護踏韝砂的人民。


    因為他已經失職了一次了。


    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凡人,妄圖反抗神明留下的怨念,而產生的特殊空間。


    凡人被汙穢日益蠶食著,便隻能以禦影爐心為陣眼,創造了那一方世界,而代價,則是他那被汙穢侵染了的靈魂。


    浮傾和空發現了陣眼,想要摧毀,奧羅巴斯無法離開八醞島,便派出分身前來。


    那具分身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阻止他們破壞陣眼,而是取代丹羽對結界的控製權。


    但可惜的是,製造分身花費它的大量能量,被溫迪接進來的影能輕而易舉地斬了它的本體。


    至此,一切都在她的計算中。


    她也拜托了溫迪,在陣眼被破壞的時候,去爐心那邊一趟,將丹羽未被爐火燒盡的靈魂救下。


    她這才明白,丹羽這些年是以地縛靈的形式,才得以保存了些許靈魂,卻每日都遭受著汙穢的蠶食,這才在百年後,有些許控製汙穢的能力。


    地縛靈就是束縛在大地上的靈魂,但束縛就有保護,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受到大地保護的靈”的意思,因為生前有很大的心願未了,一直無法解脫,從而形成了這樣一種特殊的生命體。


    但有點是通用,地縛靈一般是無法離開自己地界。


    這也難怪,攀附在金羽上的那些靈魂碎片,離開了稻妻,自然便陷入了沉睡,直到再次迴到這裏。


    牽掛家人者,會一直在家中流連不去,因為地縛靈本身因為掛礙和怨氣太深,會以為自己沒有過世,所以會一直做著生前習慣的動作和作息。


    但丹羽的靈魂已經作為了爐心的燃料,他的夢境,便成為了這一點的體現。


    陣眼被破,他的夢也醒了,若不是有溫迪在,恐怕也隻能就此消散了。


    她將金羽中丹羽的殘魂,與溫迪收集來的殘魂融合,並將汙穢去除,向他注入了自己的力量,丹羽的存在才漸漸穩固。


    踏韝砂這片土地,也反哺著他,用不了多久,便會醒來。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成為這裏的地神也說不定。


    即便在丹羽死後,踏韝砂的人們也並未相信他真的畏罪潛逃,畢竟丹羽之前所作出的貢獻,所展現的品格都是如此。


    而且,如果丹羽要逃,也一定會帶上傾奇者的。


    大家都這麽信任著。


    許是因為這份願力,才讓丹羽殘存到了今日吧。


    原本是想為浮傾解除心魔做準備,但浮傾靠自己走出來了,那這就隻能作為了禮物了。


    啊不對,是“房租”才對。


    男子的手輕輕扶上少年的頭,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對他完全沒有戒心,少年依舊熟睡著。


    丹羽啞然失笑,少年因為太累,直接躺了下去,那鬥笠也淩亂地掉在那邊,他把鬥笠撿起安放在一邊,靜靜地在旁邊陪著他。


    他還想著,自己一覺醒來,肯定能見到浮傾呢。


    結果,現在他倒是還要先等浮傾睡醒了。


    他看著那熟睡的少年,少年的身體微微躬起,仿佛要縮成一團,那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反應。


    眼眸微垂。


    他說了再見,那便一定會再見。


    他失言過了一次,可不能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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