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澤哥哥,你走這麽快做什麽?”


    關澤很誠實地迴答道:“貨運公司在樓下等我。”


    “咦,買家具了嗎?”周荻年輕的臉上透露著一股不可思議,大概是驚訝關澤那小破屋子還能裝得下什麽家具。


    “不是。是以前留在蓉城還沒有帶過來的行李,還有一些書。”


    “那應該很重吧?”


    關澤就怕他熱心,立刻開口:“不重,而且……”


    “走吧,趕緊的,別讓人等太久了。”


    說完話,關澤又被周荻拉住了手腕,年輕人力氣大,而且速度飛快說走就走,關澤磕磕巴巴的幾句拒絕都還沒有說完,他們就已經到了貨運員的麵前。


    比不上精力旺盛的少年,關澤跑了這麽一段路便氣喘籲籲,站在貨運員麵前深唿吸了半天都還沒平復。


    那兩個貨運員長得人高馬大,態度非常惡劣,關澤還沒有開口,那一位中年貨運員已經扯著嗓子不滿地吼了起來:“哎呀,等了多久了?你們幹嗎去了!現在才來。”


    關澤的關注點並沒有在對方的惡劣態度上,而是覺得對方將他和周荻視為同伴,那個“你們”讓關澤有些別扭,他連忙掙開了周荻的手,和周荻拉開距離,這才對貨運員說:“抱歉,之前有點忙。 ”


    其實等的時間也不過十來分鍾,況且貨運員並沒有按要求在送貨前一個小時來電。關澤懶得計較,隻想趕緊將東西搬上樓,他盡量簡短地說:“10樓1號,進單元門就是電梯,有勞。”


    年長的貨運員繼續嚷嚷說:“郵費裏沒有包含上門費,我們隻送到樓下,不送上樓,有電梯也不送。”


    “不對,我專門給發貨那邊說過,一定要付上門費送到門口,是不是……”


    年長的貨運員粗暴地打斷了關澤的話:“你自己看這個單子,你自己看!”


    關澤瞄了一眼貨運單,這才發現不對。前房東給他發了個價格極低風評極差的貨運公司,而且的確沒有付上門費。


    因為並不確定這邊什麽時候能租到合適的房子,關澤將蓉城那邊的房費付到了兩個月之後,這些錢足夠付三倍的貨運費。前房東大概是覺得關澤以後不會再迴蓉城,沒辦法找他的麻煩,所以非常不地道地摳了關澤的錢。


    再看之前關澤打包好的幾個紙箱,經過這不靠譜的貨運公司的暴力貨運員之手,幾個箱子都破了洞,弄得很髒,恰好裏麵裝的又是關澤很愛惜的書。


    關澤頓時潔癖發作,整個人都很難受。


    他並不算是一個完全的生活白癡,但在人際交往方麵他的確是有非常大的困難,這樣的問題倒是第一次遇到,他瞬間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理,因而便習慣性地輕蹙眉頭,抿緊嘴唇,一眼不發地盯著那弄破的箱子。


    大約是因為關澤的氣質太冷,每次他露出這個表情,都會讓人覺得傲慢和無禮,即使他本心並沒有冒犯人的意思,但這個表情,還是讓年輕的那個貨運員感覺到了被冒犯。他看到關澤在注意破掉的紙箱,有些擔心關澤不肯簽“外包裝完好”。


    這年輕的貨運員比年長的貨運員更加火大,他拔高了音調,虛張聲勢地想用聲音壓住關澤:“帥哥,我們大熱天在這兒等了你這麽久,你還要磨磨蹭蹭什麽?能不能趕緊簽了!我們還要趕著去送下一趟。”


    說著話的時候,年輕的貨運員便開始粗暴地將關澤的行李從貨車上往下卸,年長的貨運員便將單子往關澤的手裏塞。


    關澤還沒動作,倒是一直安安靜靜站在關澤身後的周荻突然飛快地上前了一步,在年老的貨運員手碰到關澤之前,突然被抓住了手腕。


    周荻擋在了關澤和中年貨運員之間,年輕但高大的身軀給了對方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的手勁不小,頓時就將中年貨運員的手腕捏得紅了起來。


    本來這也不是個大事,最多可能是雙方有幾句口舌之爭,況且關澤根本不會吵架,要吵起來都難。


    但周荻一把將人鉗製住的動作實在是有些挑釁,就像是在沒事找事。這個舉動讓本就不愉快的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而造成這一切的周荻卻還帶著少年人天真的笑意,低頭看著那中年貨運員,道:“叔叔,有話好好說,你動什麽手啊?”


    中年貨運員臉色頓時非常難看,他正想開口說什麽,突然感覺手腕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少年五根手指配合得很好,發力的點非常微妙,讓他整個手腕關節都像是要被扯得脫臼了一般,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年輕的貨運員將最後一個大紙箱丟下了車,這才看見這邊的情況,嚷嚷著跳下了車站在周荻麵前,可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完,他的肩膀就被周荻的另一隻手給抓住了,周荻看上去就像是沒使什麽力,但他卻感覺到了關節仿佛要撕裂一樣的疼痛,他正要慘叫,周荻卻飛快地鬆開手,同時放開他們倆,倒退一步。


    站在周荻背後的關澤什麽都不知道,他也不明白怎麽年輕的貨運員突然就變了臉色,他的角度看過去,周荻就隻是輕輕地拍了下他們,但他們卻異常憤怒。


    本就是個小事,關澤也不想鬧大,趕緊上前拉了拉周荻的胳膊,說:“你們這是在打架麽?簽收了就好了,別鬧。”


    周荻迴頭對關澤粲然一笑,無辜地說:“沒打架啊。”


    兩名貨運員總算得以解放,同時退了一步,雖說的確是他們態度惡劣在先,但他們沒有動手。


    這樣被一個小屁孩挑釁,這兩個人自然是火冒三丈,頓了一秒之後便叫嚷了起來,同時朝著周荻的肩膀推搡,周荻身子晃了晃,往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幸好關澤反應快,及時抓住了周荻的手臂,周荻才沒有摔下去。


    脾氣火爆的年輕貨運員怒道:“你們什麽意思!”


    第6章


    關澤才是莫名其妙,想問對方什麽意思,隻是看對方那吃了火藥的樣子,關澤也不想糾纏,他撿起地上的貨運單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說:“行了,我簽了,你們走吧。”


    兩名貨運員仍舊罵罵咧咧,像是立即要和周荻打一架,而站在關澤背後的周荻卻還是帶著些微笑看著他們。


    這樣的微笑和麵對關澤時的乖巧和無辜完全不同,這笑意像是浮在臉上的麵具,麵具下則是一雙閃著陰沉沉冷光的眼。被那雙眼盯著,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嗜血的野狼盯著。


    周荻突然變換的表情讓兩名貨運員猛然怔住,他們看著眼前的少年,莫名就覺得有點心虛。


    站在前麵的關澤完全沒有看到此刻周荻的臉,他仍舊在絞盡腦汁地想勸架的話,想了半天也隻說出來一句:“好了,你們走吧。”


    兩名貨運員越過關澤直直地盯著周荻,片刻之後,周荻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了一步,他們驟然想起方才被抓住後毫無反抗之力的疼痛,頓時齊齊後退一步。


    一進一退之間,強弱局勢已定,雙方短暫的僵持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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