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德雖是仁主,但他畢竟底子太薄,昔日接替陶謙掌徐州,陳家也沒鼎力支持,為何現在要頻頻相助?孩兒不理解...”


    陳登滿臉好奇地望著陳珪。


    陳珪平靜答道:“這亂世諸侯相爭,就像一群人在賽馬,劉玄德的馬拉稀,不能怪我們不使力,而呂布這馬野性難馴,任其獨自奔跑容易脫韁,會踐踏到陳家的利益,所以要暗中相助劉備,二馬競速則歸於道也...”


    “歸於道?父親講得深刻,孩兒佩服...”陳登點頭以為然。


    陳珪拍著陳登的肩膀,勉勵曰:“元龍自幼聰慧,這些道理未必不能思得...”


    “孩兒還要多學多問...”陳登滿臉謙虛。


    看著馬車駛離太守府外,陳宮拍了拍衣袍轉身而入。


    問了侍衛得知呂布在後園練武,陳宮徑直往後園尋去。


    呂布由於心中煩躁,手中的方天畫戟舞得淩亂,當他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順勢轉身一記迴馬槍,畫戟矛尖在陳宮胸前停住,嚇得他激出一額頭冷汗。


    “將軍你...”


    “我以為是刺客,沒嚇到公台吧?”


    陳宮掩袖拭汗,搖頭答道:“青天白日,怎有刺客?再者以將軍武藝,誰又敢來捋虎須?”


    呂布握住畫戟往旁一舉,園內侍衛立刻接了過去。


    “怎會不敢?都捋兩迴了...”


    “兩迴?”


    陳宮心中雖如明鏡,臉上卻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呂布隨即拍了拍手,示意陳宮到園內亭下就坐。


    “我讓侯成從青州購得好馬兩百餘匹,路過昌慮縣卻被歹人劫走大半,現在是個人都敢在徐州伸手,還說什麽不敢捋虎須...”


    呂布揭開石桌上的酒壺蓋,粗暴地往嘴裏倒去。


    陳宮伸手抓住酒壺把手,勸諫道:


    “將軍且慢,侯將軍可否認出歹人?咱們派出兵奪迴便是,不必在此獨飲苦酒。”


    “哼哼,那廢物被打得屁滾尿流,哪裏知道歹人是誰?”


    呂布用手輕輕一拽,就從陳宮手裏奪迴酒壺,心說你也要虎口奪食?


    拿來吧你。


    陳宮皺眉捋須,言曰:“昌慮在青徐交界位置,莫不是黃巾餘孽所為?”


    “陳元龍適才也這麽說的,隻恨不知歹人巢穴在何處,否則我必乘赤兔踏平。”


    呂布將青銅酒壺往石桌上沉重一放,壺中酒水被濺出少許。


    “侯成乃軍中騎將,武藝雖不出類拔萃,但也不是區區賊寇可比,我以為那賊人必不是無名之輩,侯將軍丟了兩百匹馬,就一點有用信息都沒帶迴?”


    “侯成言賊寇皆黑巾蒙麵,為首那廝力量很足...”


    陳宮沒有接呂布的話,而是話鋒一轉喃喃自語:


    “昌慮雖在青徐交界位置,但離豫州也不太遠...”


    表麵一個字都沒提小沛,但話裏話外都在引導呂布尋找答。


    小沛歸屬豫州的沛國,因要和郡名進行區分,故意改名稱為小沛。


    “豫州?莫不是那黑...”


    呂布隨即雙目圓睜,一個豹頭環眼的模樣,立刻出現在他記憶裏。


    陳宮明知故問:“黑?黑什麽?”


    “就是那黑廝。”


    呂布一拳砸在石桌上,咬牙切齒:“環眼賊,欺我太甚。”


    “張飛?若不是將軍精確推斷,險些忘了劉備也有嫌疑,將軍上月為小沛解圍後,據說那邊正在大肆招兵買馬...”


    陳宮先是恭維呂布,提到劉備時故意點到為止。


    “大耳賊以仁義自詡,這麽快就忘了轅門射戟,真該死啊。”


    “將軍謬矣,您好意轅門射戟,人家卻隻記得奪徐州之恨...”


    呂布聽得怒氣上頭,直勾勾盯著陳宮問:“若讓大耳賊成了氣候,那不就是養虎遺患?明日吾便帶兵殺奔小沛。”


    “合該如此。”陳宮聞言大喜。


    “可是...”


    呂布話鋒一轉,突然變得為難起來。


    陳宮追問:“將軍有何顧慮?”


    “劉玄德在徐州頗有聲望,前次我親去小沛解圍,其實是受陳漢瑜所托,若冒我然去襲擊小沛,陳家會不會有意見?畢竟受他們不少糧食...”呂布臉上寫滿了猶豫。


    陳宮痛心疾首道:“若是陳家親近劉備,將軍更得除之而後快,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現在必須斷了陳家的念想,再者將軍前次轅門射戟,弄得袁術那邊十分惱怒,拿下小沛正好表心跡,淮南這個強援,不可輕易丟棄...”


    “公台所言,茅塞頓開。”


    呂布聽得連連點頭,他搓著手興奮說道:“我明日...不,現在就去找張遼整軍,立刻發兵小沛。”


    “兵貴神速,將軍快去。”陳宮心裏樂開了花。


    呂布在下邳調動兵馬,動靜鬧得並不小,消息很快就傳到陳府內。


    陳登匆忙找到陳珪,請示道:“父親,孩兒的眼線傳來消息,呂布正調動軍隊,似乎要去攻打小沛,咱們得想個辦法攔下來...”


    “不必了。”陳珪伸手製止,冷眼解釋道:“侯成在昌慮被劫馬匹,必與那莽夫張飛有關,別忘了下邳不止你一個聰明人,劉玄德有這麽個闖禍的兄弟,活該有此劫難...”


    “可您不是要用劉玄德,來製衡呂布麽?”


    陳登皺眉不解,心說二馬競速呢,


    陳珪捋須答曰:“此事既被陳宮看破,再阻攔已經沒有意義,天下諸侯不止劉備一人,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好了,誰來主政徐州其實無所謂,能保障陳家的利益就行。”


    “那就不管了?”


    “不管了,老夫仁至義盡。”


    “咱們付出十萬斛糧的代價,才讓袁呂兩家產生些許裂紋,若是任由呂布攻破小沛,豈不讓陳宮把裂紋修複?孩兒有些不甘心...”


    陳珪仰首大笑:“哈哈,雞蛋如果產生裂紋,你有什麽辦法修複?陳宮現在必定自滿,自滿的人很容易輕敵,為父剛才已經思得一計。”


    “何計?”陳登滿臉好奇。


    陳珪輕輕招手:“附耳過來...”


    十月下旬,呂布襲破小沛,劉備帶著殘部逃向豫州。


    呂布得勝迴到下邳,想通過韓胤向袁術表功,結果這位袁術的婚使,卻在城中意外消失了。


    而韓胤最後一次是出現,則是到陳宮家中赴宴。


    “公台?不解釋一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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