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僵持不下,最終換來了楊鐵西點名要見姚玉姍的結果。


    隻是始終冷靜地站在一旁控製著場麵的蘇墨軒,冷眼瞧著韓林之整夜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心裏卻總是莫名地覺得,韓林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將顧白汐從楊鐵西的手中平安的救出。


    甚至於,他每一次的言語舉動,落在蘇墨軒的眼中,都有一種想要激怒楊鐵西的意圖,似乎是恨不得下一刻,楊鐵西握在手中的匕首,便能幹脆而直接地,捅進顧白汐的胸口。


    蘇墨軒自然是不會讓他得逞。


    隻不過,及時地拯救了每一次臨近崩潰的場麵的他,卻由於韓林之時不時地挑唆點火,而始終沒能成功地,將楊鐵西捉拿歸案。


    直到楊鐵西在他的勸說之下,提出了要見到姚玉姍的要求。


    於是不顧韓林之的強烈反對,蘇墨軒揮手,派那青衣捕快,快馬加鞭地,衝向了顧白羽所在的崔家大宅。


    “楊鐵西,你想要見的人,我已經帶到了。”


    清冷的嗓音中沒有任何的情緒,懶得去看站在身邊不遠處的韓林之的臉色,蘇墨軒抬眼看著楊鐵西,淡淡的出聲說道。


    “在哪裏?她在哪裏?我要見她!讓我見她!”


    原本就激動萬分的情緒,瞬間更加激憤起來,揮舞著手中鋒利的匕首,楊鐵西嘶吼出聲,血紅的雙目之中,帶著令人無法言說的情緒。


    “讓你見她,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帶著你手中的人質,從木屋中走出來。”


    看著楊鐵西的目光不曾錯開分毫,蘇墨軒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緊張焦急。


    “憑什麽讓我出去?你,你當我傻嗎?我從這屋子裏出來,你們手裏有弓有箭的,我還有命活著嗎?!


    少廢話,趕緊讓她過來!我要是再見不到姚玉姍,你們就不要想讓她活著從我手裏出來!”


    將揮舞著的匕首重新頂在顧白汐的脖頸之上,楊鐵西咆哮著,木屋之外一簇簇箭矢閃著幽暗的光亮,令他本就惱怒驚慌的心中,更加生出幾分魚死網破的決絕。


    “如果你不願意相信我,我就更加不能相信你。我的條件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同意不同意,是你自己的事情。”


    沒有絲毫的退讓,蘇墨軒的語氣沉靜從容,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讓你門外守著的那些拿著弓箭的人都撤走!”


    遲疑半晌,楊鐵西再度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卻是已然做出了退讓。


    心中雖恨,卻是因愛生恨。


    眼瞧著朝思暮念的人就在眼前距離不遠的地方,楊鐵西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無法見她一麵的事實。


    “好。”


    點點頭,蘇墨軒沒有絲毫遲疑地揮了揮手,頃刻之間,他手下拿著弓箭的青衣捕快,瞬間四散而去。


    “你說話不算話!還有人沒有走!你騙我!你騙我!”


    眼瞧著屋外的弓箭手隻撤去一半,楊鐵西原本有所鎮定的情緒,瞬間再度爆發,抵著顧白汐脖頸的匕首向前又貼近了幾分,刀鋒刺破皮肉,猩紅的鮮血,瞬間出現在那白皙的脖頸之上。


    淚水伴著尖叫瞬間刺破耳膜,渾身顫抖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顧白汐感受著脖頸間的刺痛,麵色慘白如紙。


    “我沒有騙你,我的人已經全部撤走,剩下的,是這位韓林之韓侍郎的手下,我沒有權力調動。”


    嗓音平淡,蘇墨軒甚至都沒有轉眸去瞧那哭泣尖叫著的顧白汐,他看著楊鐵西緩緩地出聲,卻是明裏暗裏的讓顧白汐知曉,此時此刻想要謀害她性命的,並非拿匕首貼在她脖子上的楊鐵西,而是站在一旁的韓林之,甚至於,不曾露麵的李景吾。


    “我不管是誰,總之,趕快把你們這些拿著弓箭的人給我撤走!否則,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聲音發狠,楊鐵西握著匕首的右手一緊,狠狠地推著顧白汐的身子,他對著蘇墨軒出聲喊道。


    “韓林之!你快點把人撤走!撤走!你是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你是想要我死在這個瘋子的手裏是不是?!”


    終於聽明白了蘇墨軒話語中的意思,顧白汐抖著嗓子驚聲尖叫著,往昔清脆如鈴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沙啞,她渾身顫抖著愈發厲害,內心更是荒涼一片。


    想讓她死的人,不是韓林之。


    能指揮動韓林之的人,隻有那個沒有現身的李景吾。


    “顧小姐,您千萬別誤會,林之自然是想救你的。我若是撤走了弓箭手,楊鐵西食言而肥怎麽辦?眼下隻有弓箭手的箭,才能快得過他手裏的匕首。我是真的,不敢讓他們撤走。”


    語氣中的焦急與誠懇似真亦假,韓林之將雙手背在身後,對著哭號的顧白汐出聲喊道。


    “我說韓侍郎,你的弓箭手在屋外,就算是你的手下全都是百發百中的神箭手,穿不透木屋的牆壁,又有什麽用?


    讓他們待在這裏,隻不過是白白的增加彼此僵持的時間,磨損彼此的信任度而已。


    對將這位準大皇子妃救出來,是半分好處都沒有的。”


    冷笑一聲,蘇墨軒慢悠悠地,將韓林之的謊話盡數戳穿。


    蘇墨軒的話並不假。


    楊鐵西之所以躲在木屋中不肯出來,怕的,就是守在門外的弓箭手。


    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此刻的楊鐵西將人質顧白汐的身子整個擋在自己身前,其餘三麵都被木屋的牆壁護著,自然是沒有生命危險。


    倘若他膽敢邁出一步,那隱藏在暗處的弓箭手,便能隨時的一擊致命。


    “韓林之,虧我當初給了你那麽多好處,你竟然想讓我死在這個瘋子的手中。韓林之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今日我若是死了,他,我著實是沒辦法扳倒,但是你,我一定不會讓你活過明天!”


    不知為何,在忽然明白韓林之的陰險目的之後,從始至終慌亂恐懼不已的顧白汐,忽然鎮定了不少。


    惡狠狠地出聲,她的話語之中,帶著對韓林之滿滿的威脅之意。


    “都給我撤下去!”


    猶豫半晌,並不能肯定顧白汐威脅的話語究竟是真是假,生性多疑的韓林之,還是選擇了撤走弓箭手。


    雖然李景吾曾經對他今日前來要做的事情有所暗示,然而卻也並沒有下死命令。


    更何況眼下還有蘇墨軒在場,他大可以,將一切的事情都推到蘇墨軒的身上。


    “楊鐵西,人都已經撤走了,你可以出來了吧?”


    將韓林之那猶疑思索的模樣盡數收在眼底,蘇墨軒的唇角浮起幾分若有似無地嘲諷,轉眸再度看向楊鐵西,他緩緩地出聲問道。


    “你們別想耍什麽花樣,橫豎我已經殺過那麽多人了,就是被抓進大牢中,也肯定是死路一條。你們若是膽敢騙我,大不了,我就與她同歸於盡!我一條賤命換五條人命,早就值了!”


    惡毒的出聲,楊鐵西架著雙腿發軟的顧白汐,慢慢地走出了小木屋,卻是在剛剛走出門外的瞬間,便將後背貼在了木屋的外牆之上。


    警惕萬分。


    “現在可以帶她來見我了吧?”


    抬頭看向蘇墨軒,楊鐵西對自己最初的目的念念不忘。


    沒有應聲,蘇墨軒隻是衝著站在不遠處的顧白羽招了招手,然後便看著,一個穿著淺青色羅裙的纖細身影,從馬車上緩緩地走了下來。


    身形略略有些搖晃地,走到了他的麵前。


    “楊鐵西,你想見的人現在已經帶到,你答應我的事情,應該也要履行了吧。”


    將姚玉姍帶到自己身邊站定,蘇墨軒抬頭,對著麵色陰晴不定的楊鐵西出聲說道。


    他答應他的事情,就是放了手中挾持著的顧白汐。


    “不行!我還有話要問她!更何況,我還不想死得這麽早!”


    絲毫沒有出乎蘇墨軒的意料之外,看到姚玉姍的楊鐵西,沒有絲毫意外地食言而肥。


    “鐵西,沒人想要你死,你若是現在放了顧家小姐,一切就都還可以挽迴。”


    麵上的神色依舊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然而姚玉姍開口的語氣之中,卻滿是從未對孟豐禮有過的溫柔和耐心。


    “挽迴?姚玉姍,你覺得,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你我之間,還有什麽能夠挽迴的?你告訴我,我該怎麽樣才能挽迴這一切?”


    瞬間紅了眼眶,楊鐵西那始終布滿陰狠殘忍的臉龐上,終於有了幾分鬆動,雙唇顫抖,他說的,卻並不是眼下的事情。


    “你我之間,今生也就隻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了。但你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鬧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緊咬下唇,姚玉姍努力地保持著聲音的平靜而不顫抖。


    “走到現在這一步?你也知道我走到現在這一步是為了你?我已經殺了四個人,四個人,現在手裏綁著的這個,還是未來的大皇子妃。


    姚玉姍,你覺得,我現在的局麵,難道不是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嗎?你覺得,你現在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是很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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