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讓你歇歇神兒,不是讓你找個地方繼續標記受害者失蹤前所走過的可能的路線。”


    才剛剛就近找了一家有雅間的酒樓,蘇墨軒不過一個轉身接過店夥計端來的茶水的功夫,迴過頭來,便看到,坐在桌前的顧白羽握著雅間裏擺放著的筆墨,伏在案幾上,仔細地在鋪展開的地圖上,描畫著條條路線。


    於是俊朗的容顏之上浮起幾分哭笑不得的情緒,蘇墨軒抬起手指彈彈顧白羽的額頭,然後便將她麵前擺著的地圖,幹脆利落的收了迴去。


    “坐在這裏喝茶也是幹坐著無聊,不如抓緊時間,把幾個受害者的路線圖描畫出來。”


    抬手去搶蘇墨軒拿在手中的地圖,顧白羽仍舊自說自話的思忖著出聲,道:


    “我總是覺得,兇手既然想要將自己內心的情緒和所做的一切都展示給那個女子看,讓她感受到驚慌與恐懼。


    那麽,與其單純的將與她毫無關係的被殺害的陌生人屍體擺在她麵前,不如找與她相熟的,或者是有交集的人來做受害者。


    這種‘下一個人很可能就是我’的威脅與恐懼,更能讓人懼怕到內心之中,也就更能達到兇手內心那種報複的快意。


    所以,我們盡快把受害者失蹤前可能的路線標記出來,有交集的地方,應該會與那個女子有關係,再結合我們先前找到的那個區域,我……唔……”


    顧白羽認真思索研究的話語尚未說完,張合不休的雙唇,便驀地被兩片溫熱而柔軟的唇覆上,輕啃慢咬,流連輾轉,極盡溫柔之能事,卻又帶著幾分懲罰般的粗糲與暴虐。


    “蘇……蘇墨軒,你……你要做什麽你?”


    等到蘇墨軒忽然而來的雙唇將她徹底的放過時,顧白羽那略帶蒼白的臉頰,已然泛起了朵朵紅暈,雙手有氣無力地將傾身而上的蘇墨軒推開,她那明亮的眼波水潤流轉間,含著三分慍怒七分嬌羞。


    “懲罰。”


    悠閑自得的坐迴一旁的太師椅中,蘇墨軒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閃動著璀璨的星光,語氣頓了頓,繼續出聲,道:


    “居然會覺得與我坐在一起喝茶很無聊,那我自然是要同你找點事情做才行。”


    慢條斯理的倒著茶水,蘇墨軒的話語中,帶著三分認真七分玩笑。


    “你!我是那個意思嗎?”


    目光中滿是忿忿然,顧白羽看著蘇墨軒,語塞氣結,更為令她惱怒的,便是自己那原本順暢的思路,被他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攪合,已然是亂成了一鍋漿糊,根本,就想不起來自己剛剛說到了哪裏。


    “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管,你讓我覺得自己有些失敗,所以我要改變這個失敗的局麵,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抬手遞給顧白羽一杯溫熱的白水,蘇墨軒自己喝茶的時候,分毫沒有忘記,現在對顧白羽來說,喝白水遠好過喝茶。


    “身為刑部侍郎,你難道不覺得,盡快偵破眼下這個案子,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嗎?”


    將手中的白水仰頭飲盡,顧白羽話裏話外的不滿之意沒有絲毫的消散。


    讓她忘記剛剛尚未說完的思路的事情,她怎麽可能輕易地放過?


    “勞逸結合聽說過麽?一直悶頭苦想,怎麽能有新的想法和突破?你瞧,你現在肯定不記得剛剛的思路了。”


    嗓音含笑,蘇墨軒將顧白羽那繃著臉生氣的模樣盡數守在眼底,說話的語氣間,仍舊是不緊不慢的情緒。


    “我不記得剛剛的思路,還不是因為你突然打斷我?”


    若是蘇墨軒不提這件事兒還好,此刻提起來,更是令顧白羽滿心惱火,卻又驀地,被方才那溫柔融化了心窩。


    “我們將受害者失蹤前所可能經過的路線標記出來,其中的交集或者所包圍的區域,自然會是有著與那個女子的生活相關之處。


    再將這個區域同前三個受害者屍體被發現地點所劃定的區域相結合,重疊的地方,那女子出現的概率便會相對更高。


    你要說的,是不是這個?”


    不緊不慢,蘇墨軒看著顧白羽,將她尚未說完的話,盡數補充完整,卻不忘再落井下石般的補充一句:


    “你瞧,我放鬆休息之後,思路著實是比先前開闊了許多。”


    ……


    滿麵無語,顧白羽在蘇墨軒開口說了半句話的瞬間,便想起了自己剛剛的思路,卻眼睜睜地聽他將所有她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完,最後,還補了一句耀武揚威的話語。


    “蘇墨軒,你真是個混蛋!”


    沉默了許久,顧白羽咬牙切齒地從唇縫裏擠出幾個字。


    笑而不語,蘇墨軒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繼續同顧白羽玩鬧下去,喝完杯中的茶水之後,他便也老老實實地,拿起筆墨,在他剛剛奪走的地圖上,描畫起四個受害者失蹤之前所可能經過的路線來。


    畢竟顧白羽說得沒錯,他們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盡快破案,盡早的將殺人兇手捉拿歸案。


    一起俯身在案幾上的地圖前比比劃劃,兩個人一麵出聲討論一麵確定著最有可能的交疊區域,直至天邊的朝陽升到天空中央,正午時分,顧白羽和蘇墨軒才最終確定了率先要排查的區域。


    城南大街及其附近的民居。


    將確定好的排查區域一起送到長安城府衙的捕快所中,昨日接了任務去調查的捕快,也將尋訪得到的資料卷宗,盡數遞到了蘇墨軒和顧白羽的手中。


    “迴顧大夫,蘇侍郎,第二個受害者被發現時的姿勢,也同另外兩個受害者一般,被包裹在毯子裏的雙手,也是交疊著放在小腹上麵。”


    從拋屍現場輪崗歸來,早就找到當時去了第二個受害者拋屍現場的同僚將情況問清楚的路肅,甫一見到顧白羽和蘇墨軒,便出聲匯報。


    “既然第二個受害者屍體的姿勢與其他兩個人如出一轍,那麽,我們晌午的推斷,就更加沒有錯了。”


    點了點頭,顧白羽一麵低頭翻看著邢煥之遞到手中的新補充的卷宗,一麵對著路肅出聲說道。


    “根據昨日驗屍時的情況,捕快所的兄弟們又找到這三個受害者的父母親人,再度仔細地詢問了一遍。”


    看著顧白羽和蘇墨軒手中捧著的厚厚的卷宗,站在一旁的邢煥之,開口簡要地介紹著這兩日新近調查得來的情況。。


    “我們從三個受害者父母親人的口中得到了確切的證實,證明三個受害者在失蹤之前,與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所傳的衣裙都不一樣,第二個受害者的弟弟雖然記不清楚,但是鄰居家的大媽站出來替我們證實了這一點。


    受害者遺體上所梳理的發髻也是如此,第一個受害者離家時,所梳的發髻是倭墮髻,第二個受害者沒有梳發髻,第三個受害者梳的是流蘇髻,而且,據第三個受害者謝小小的姐姐所說,她平日裏,還十分不喜歡飛雲髻的發式。


    至於她們發鬢間插著的鎏金珠玉步搖的仿製品,三個受害者失蹤前,沒有一個人佩戴著那樣的步搖,而且依著第一個受害者家中的財富狀況,也根本不可能戴貼金箔的仿製品。


    還有就是受害者眉心那一點落梅妝,也是兇手親手點上去的。”


    將得來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著,邢煥之繼續思忖著出聲,道:


    “也就是說,兇手做這些所有的事情,應該根本就是想要將她們改造成另外一個人。


    但是我想不明白的便是,既然兇手從外型上已經將她們變成了他心中那個求而不得的女子,而依著蘇侍郎先前的說法,她們也很可能已經在巨大的恐懼壓迫下,從內裏徹底的妥協改變了自己。


    那麽,得到了他內心真正渴望的那個女子的兇手,又是為什麽要將她一次又一次地殘忍殺害?”


    濃眉緊皺,這個疑問,已然在邢煥之的心中盤旋已久。


    “愛之深,恨之切。”


    沉默片刻,顧白羽垂眸看著那卷宗,淡漠的嗓音中帶了幾分隱隱的歎息之意。


    “或許兇手在看到向自己妥協的受害者時,終究意識到,站在他麵前的,隻不過是一個屈從於他的暴力的替代品,那個棄他而去的女子,終究不會迴到他的身邊。


    殘酷的現實與隨之而來的巨大的挫敗感,讓兇手陷入瘋狂,於是殘忍地將已經為他而改變的受害者殺害,來繼續滿足自己虛妄的幻想。”


    “又或者,是另外一種恰好相反的情況,”


    顧白羽的話音才剛剛落地,站在她身旁的蘇墨軒,便繼續接口說道:


    “兇手已經對他心中的那個女子恨之入骨,即便是這個女子此刻真的再度迴到他的身邊,恐怕他也會因為長久的憤怒怨恨積壓,而親手將她殺害。


    也就是說,受害者之所以被殺害,完全是因為,她們從內到外徹底的變成了那個女子,落在兇手眼中,便是給他帶去痛苦的根源。


    所以,便處之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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