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庚這個老混蛋,當真將白羽趕出了顧家而趕去顧家在東郊的祠堂反省。”拿著從雲雀羽翅間拆下來的小紙條,李景毓鳳眉緊蹙,語帶不爽的說道,“東郊那個破祠堂,位置偏僻而且破舊不堪,還不如當初顧家田莊的條件,這個顧延庚,真是夠狠心的。”


    “她那樣的性子,”坐在一旁的蘇墨軒開口說道,“條件艱苦並不需要我們擔心,真正需要我們擔心的,是她的安全,以及她目前是否已經有什麽對策。”


    蘇墨軒那一針見血的話令李景毓蹙起的眉頭皺得更緊。


    連他都知道顧家的東郊祠堂地理位置有多偏僻,更何況在顧家作威作福這麽多年的羅氏。若是她的謀害之心不減而趁機買兇殺人再製造出意外的假象,相信除非這世上再有第二個能像顧白羽一樣驗屍技術精湛且經驗豐富的人,否則,定然沒人能找到他殺的證據。


    想來顧延庚將顧白羽丟在那東郊的深山荒野之中,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或許顧延庚早就對顧白羽起了殺心,隻不過礙於生身父親的身份,始終不能親自痛下殺手,此番看似仍是將顧白羽丟到一個自生自滅的地步,暗中走的卻是借刀殺人的狠辣之路。


    想到這裏,李景毓不禁再度咒罵一聲,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麽更好的主意,畢竟羅氏母女是一定會在顧白羽身邊安插眼線的,他們若是堂而皇之地去保護她,就會更給她落下“與人私通”的口實,更何況皇帝催促迴長安的詔書一封接著一封,他們再拖,也在這清州城呆不了許久。


    “我們必須想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總這麽拖著防守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將紙條碾碎,李景毓開口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她有什麽打算,”沉著嗓音說道,蘇墨軒低頭查看著剛剛飛來的另外一隻雲雀的羽翅,細小的紙條上隻寫著三個細若蚊蠅的小字:“賈雲清”。


    “賈雲清?”湊過頭去看那字條上的內容,李景毓的聲音裏帶了幾分不解,“賈家那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她讓我們去找一個小孩子做什麽?”


    “去了就知道了。”順手給兩隻雲雀添了水和小米,蘇墨軒站起身來,對著李景毓說道:“走吧。”


    陶紀修的府邸距離賈府不算太遠,蘇墨軒與李景毓一路策馬而行,沒有半個時辰的功夫便來到了賈家門前,叩門入府,竟是一路暢通。


    “雲清見過兩位蘇公子,”看著風塵仆仆的蘇墨軒與仍舊對外自稱“蘇景毓”的李景毓,賈雲清彬彬有禮的見禮。


    “不知二位找我家少爺有何貴幹?”賈方敏看著眼前這兩位突然降臨的與賈府八竿子打不著的“大人物”,神色既恭敬又不解。賈守嚴與薑氏不在賈府時,他便要負起全部的責任。


    “我們是受一位朋友之托前來拜見的,所以不方便將事情輕易透露,還請賈管家諒解,我們需要單獨與賈雲清少爺談談。”俊美的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李景毓對神色略帶警惕的賈方敏說道。


    “賈管家,你先下去吧,二位蘇公子與我確實有要緊的事情要商量,你不用擔心。”李景毓口中的“友人”二字剛剛落地,賈雲清便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意。雖然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然而他畢竟是小孩子心性,不知道顧白羽出了什麽事的心中不免有些發急,於是尚未等賈方敏再度開口,他便出聲說道。


    “是,少爺。”聽出了賈雲清話中的焦急之意,賈方敏便沒再說什麽。自家少爺雖然年少,然而將他那老實持重的模樣看在眼中,賈方敏心中的擔憂並沒有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多。


    “顧白羽出什麽事了嗎?為什麽會讓你們兩個人來找我?”賈方敏的身影才剛剛消失在視線之中,賈雲清便語帶急促的問道。那個約定隻有他跟顧白羽兩個人知道,如今她遣了第三人來而自己沒有出現,賈雲清的心中盡是各種不祥的預感。


    “你難道不應該喊她顧姊姊或者顧姐姐什麽的嗎?小孩子家家的,真是太沒禮貌了。”賈方敏前腳剛走,李景毓後腳便收起了那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斜眼瞟了瞟賈雲清,重點錯誤的說道。


    隻有在蘇墨軒和高隨遠他們這些親近的人麵前,他才會放心的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情緒。


    “你這個人,能不能正經一點?”瞬間惱羞成怒,賈雲清氣唿唿地說道,現在明明在說很嚴肅的事情,這個叫做蘇景毓的家夥為什麽會關注那麽奇怪的地方?


    “我很正經很嚴肅啊,禮貌是件大事,你是賈家唯一的少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賈家的形象,你這樣子……”


    “因為在秦家給秦老夫人驗屍的事情,顧白羽被顧延庚趕出了顧家,”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李景毓的滔滔不絕,蘇墨軒坐下身來,低著頭與賈雲清一本正經的說話,饒是他這樣淡漠的性子,也覺得古怪的很。


    “她被趕出了顧家?去了哪裏?田莊?”同樣覺得仰頭說話十分別扭的賈雲清也坐到了身旁的太師椅上,神色詫異的問道。


    “顧家在城外東郊後山的祠堂。”喝了口茶,蘇墨軒繼續說道,“她似乎有自己的打算,但沒辦法與我們說清楚,隻送來了寫著你名字的字條,所以我們才來問問,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她可能打算逃跑。”這次終於不是故作成熟,賈雲清細小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沉著嗓子說出了這個令蘇墨軒與李景毓都驚訝無比卻又似是理所當然的答案。


    “逃跑?依著她的性子還真的極有可能。”忽然笑出聲來,李景毓搖了搖頭,他還真是對顧白羽更加刮目相看了,隻不過……狐狸似的眼眸轉了幾轉,李景毓看向賈雲清,問道:“她想要逃跑為什麽會讓我們來找你?”


    “因為我手裏存著她的銀子。”將李景毓眸子中的調侃之意看得一清二楚,賈雲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在心裏默默地咬了咬牙之後,努力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說道,然後看著李景毓那詫異的神色,笑得心滿意足。


    “之前她曾給我治療過我的頭疼頑疾,除開第一次的診金她因為生活需要而盡數拿走之外,其餘幾次,她都隻拿走一點點,剩下的就放在我這裏替她保管。”笑夠之後,賈雲清才出聲對他們解釋,“她說她目前的身份始終是顧家的嫡長女,隻要她人在清州一天,就隨時有可能被顧延庚召迴顧家,也隨時麵臨著羅氏母女的陷害刁難,她隨身帶著那麽多銀子不方便,若是被羅氏母女發現就更糟,因此先放在我這裏存著,有需要的時候再來拿。”


    “所以,這個有需要的時候,就是她覺得時機合適可以徹底脫離顧家的時候?”清冷的嗓音沉沉的響起,蘇墨軒知道自己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隻不過,“那依你看,她存在你這裏的銀子,足夠她徹底離開麽?”


    能讓顧白羽那樣理智冷靜的人托付如此重大的事情,對著賈雲清那張尚且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嫩白笑臉,蘇墨軒早已不再把他當作一般的小孩子來看待。


    “不算很充足,”沉吟片刻,賈雲清答道,“雖然賈家付給她的診金並不算少,但她肯定不會自己一個人離開,這些銀子,讓她一個人徹底的消失匿跡尚且足夠,她們三個人的話,怕是隻能支撐一段時間而已,除非她的手中還有別的銀兩。”


    “她的手中定然還有別的銀兩,但這麽短的時間,那些銀兩肯定還是不夠。”從顧白羽第一次驗屍時便出現在她的身邊,李景毓自然對她的收入在心裏多少有些盤算。轉頭看向思索中的蘇墨軒,李景毓繼續說道:“恐怕她現在的是打算伺機而動,畢竟這次被趕出顧家大宅純屬意外,她肯定實現沒有準備好。”


    “不管怎樣,”從梨木雕花座椅上站起身來,蘇墨軒沉沉的說道:“我們都要先替她做好兩手準備,無論她到時候看情況選擇離開顧家還是重迴顧家,我們都得保證她的路不能斷在我們這一環。”


    “銀票我這就取給你們,”點了點頭,賈雲清跳下高高的太師椅,剛一落地便轉身離開了房間,不到片刻的功夫重新出現,手裏拿著的卻是一個不算太小的包袱。


    “這裏有一些碎銀和幾張銀票,你們給她的時候最好想辦法將銀票換成銀子,或者至少換一家票號,不然她一路兌換銀子,很可能會被顧家找到行蹤線索。”將手中的包袱交給蘇墨軒,賈雲清不放心的叮囑道。


    “你還知道的挺多的嘛,”笑意盈盈的看著個頭兒不高的賈雲清,李景毓話中調侃之意十足。


    “狂妄無知的人才會覺得世上隻有自己懂得最多。”毫不客氣的衝李景毓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賈雲清氣唿唿地迴嘴,然後幹脆利落的喚道:“賈管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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