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沒想到豐慶元還會一些腿腳功夫,真是失誤啊失誤。”臉上布滿痛心疾首的表情,李景毓那狹長的鳳目中卻滿是不甚在意的笑容,似乎匕首劃過的不是他的右臂,而他也隻是在敘述一場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驚心動魄。


    “那後來呢?你和蘇公子將人抓到了嗎?”聽得心驚肉跳,茶心出聲問道,生怕李景毓手臂上的這一刀白挨一般的急迫。


    “當然抓到了,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怎麽可能是我們兩個人的對手?”得意之色頓顯,李景毓理所當然的說道,“後來隨遠也帶著捕快來了,我看沒什麽事兒了,就包紮了一下傷口趕過來給你報信兒了。”


    “那他們是直接被抓入大牢了嗎?豐家老爺被抓入府衙大牢,豐家可該怎麽辦?”容色之間有些憂愁,茶心替豐家那兩個小孩子莫名的有些擔憂。


    “我看啊,那豐家大少爺豐澤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豐家的事兒你也要操心,你這個小蹄子,還真是不嫌累。”嗔怪的對茶心說道,柳媽轉頭看了看神色得意的李景毓,繼續說道:“等下走的時候記得拿把傘,小姐說了你的傷口不能沾水,外麵這麽大雨,你可是小心一點兒。”


    “多謝柳媽關心,景毓真是感激不盡。”油腔滑調的說著,李景毓坐在顧白羽的屋子裏穩如泰山。


    “您啊可別亂感謝,我不是擔心您的傷勢,我是為我家小姐著想,如果你的傷口再出什麽問題,還得我家小姐來處理,所以啊,您還是照顧好了,給我家小姐省省事兒吧。”白了自我感覺良好的李景毓一眼,柳媽轉身向屋外走去,一麵走,一麵對著顧白羽問道:“小姐,晚飯做紫菜蛋花湯配蒸餃,再炒兩個菜行嗎?”


    “熬白粥吧,蒸餃不要放韭菜,韭菜是發物,對傷口不好。”將目光從窗外的雨幕中收迴,顧白羽不假思索的說道。


    “你……這是要留我吃晚飯?”顧白羽的話讓李景毓眼眸一亮,語氣中帶著幾分欣喜,自從顧白羽搬迴顧家大宅之後,他便再沒能正正經經的同她一起吃過一頓家常飯菜,“我想吃豆皮金針卷和幹烤杏鮑菇,蒸餃是白羽你做的嗎?我想吃你包的,你包的蒸餃……”


    “晚飯是柳媽做,如果你再這麽多要求,我就把你扔迴去跟著蘇墨軒和高隨遠一起善後,你當我不知道你是嫌善後麻煩偷偷溜出來的?”語氣淡漠的打斷李景毓的話,顧白羽站起身子,對著啞然不語的李景毓繼續說道:“現在你給我出去到客房裏等著,茶心,帶他走。”


    “喂,不要這樣對待我,幹嘛把我丟出去?”一麵無奈地在茶心滿臉威脅的表情下站起身來,李景毓一麵話語委屈的說道,狹長勾人的鳳目直直地望向顧白羽,卻隻換來她一臉的淡然,於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隨著茶心走出了顧白羽的房門,李景毓的嘴裏仍舊嘀嘀咕咕的沒個止歇。


    連環殺手還真的是劉氏與豐慶元,一麵替換下濕漉漉的衣裙,顧白羽一麵在心中歎道。


    盡管方才李景毓並沒有將話說得十分清楚,然而前世多年的辦案經驗與王淑瑤時不時地對她進行的犯罪心理培訓,也令顧白羽或多或少的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正如先前在各種證據的支撐下她與蘇墨軒推測的那般,問題的根源就出在小女孩兒的身上,丟掉男孩兒不要而留下小女孩兒在身邊養著,顯然是因著喪女之痛太過強烈而心智失常的劉氏的瘋狂之舉。


    想要自己的女兒迴來,想要個女兒迴來,心智失常的劉氏已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於是喪心病狂地想出了借腹生子的計策,卻用的是最殘忍的囚禁與殺人手段。


    隻是那個豐慶元……


    理了理仍舊有些潮濕的發絲,顧白羽在心中默默的歎息。心理陰暗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跡過,無論是生活節奏太快、壓力太大的前世,還是這山清水秀、民風開放的大興王朝,總有一些人的陰暗心理你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


    然而它就是存在,無可迴避的存在。


    隻是值得慶幸的是,盡管濃霧黑雲時常會籠罩天空,然而陽光終究會破雲而出,照亮一切。


    --


    自連環殺手的案子告破已有半月有餘,人心惶惶的清州早已恢複了平靜安寧,街坊集市中車水馬龍,富家貴女又開始穿梭出席於各種宴聚節慶場合,因著女屍的忽然出現而陷入死氣沉沉的城坊,終於又重新活了過來。


    然而半月幾乎未曾有正經的機會離開顧家大宅的顧白羽,卻是整日裏托腮沉思,病病懨懨的百無聊賴,恨不得再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案件出現,好讓她那大半月沒有碰過解剖刀的雙手好好的伸展一下。


    然而卻事與願違,顧白羽的生活平靜的如沒有風的湖麵,甚至連一向挑釁不斷的顧白婉與羅氏,也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於是隻能逗逗鳥看看書,從來便對主院前來傳遞消息的仆役不甚耐煩的顧白羽,在今日院門被敲響的時候,難得的在心裏帶了一些小小的激動。


    “奴婢憐意見過大小姐,”一個穿著鵝黃色半臂襦裙的侍婢出現在偏院的門口,略帶小心翼翼地看著坐在院中讀書的顧白羽,繼續說道:“老爺派憐意前來同小姐說,三日後是秦家秦老夫人的七十大壽,顧家所有人都在受邀之列,老爺讓大小姐您好好準備。”


    “知道了,你下去吧。”點點頭,顧白羽說道。


    雖然一向對宴請聚會之類的事情唯恐避之不急,然而此刻的顧白羽心中卻沒有從前那般有太多的抵觸,畢竟終於可以有機會邁出顧家大宅的大門。雖然不過是從一個宅院換到了另外一個宅院,但好歹能見見不同的風景麵孔,更何況秦老夫人舉辦七十大壽,哪怕李景毓同蘇墨軒沒有功夫出席,高隨遠她是一定能夠見到的。


    有熟人能說幾句話,一向疏於同人交往的顧白羽卻難得的在心中帶著幾分求之不得的情緒。


    “秦老夫人的七十大壽,小姐,我們該備什麽樣的賀禮啊?”不似顧白羽那般心中輕鬆,柳媽的麵上帶了幾許愁容。


    秦家亦是清州的名門望族,即便顧白羽隻是作為顧家的嫡長女出席,顧延庚的賀禮才是代表顧家顏麵的大手筆,然而若是顧白羽拿不出什麽像樣的賀禮來,即便其他名門貴女不敢說什麽,主院的那幾位也定是要嘲諷一番的。


    顧白羽雖是行醫賺了不少的銀子,然而比起拿得出一份合襯而不輕佻的賀禮來,多少有些手頭窘迫。


    “量力而為就可以了,不過是個壽宴。”知道柳媽心中在想什麽,顧白羽不甚在意的說道。雖然去世的崔氏也曾悄悄留給顧白羽幾件價值不菲的首飾,然而當初那樣艱難的日子,過去的顧白羽都不曾拿來換好生活,如今的她就更不會拿它們來送禮賀壽。


    “可是小姐,高公子是你的朋友,壽禮其實是送給他的情誼啊。”仍是在心中將顧白羽當作曾經那個不諳人情世故的小孩子,柳媽說道。


    “平常的賀禮準備一些就好,”顧白羽說道,正是因為高隨遠是她的朋友,所以他的心思她才比旁人知道得更加清楚,“至於重頭戲,我不是‘顧神醫’嗎?能有什麽比我的獨家藥方更值錢更貴重的?”


    顧白羽的話令柳媽神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小姐說的是啊,老奴怎麽就給忘了呢?這下問題就引刃而解了,茶心,幫小姐準備三日後要穿的衣裳飾品,我啊,這就去準備其他的賀禮。”


    眸色溫暖的看著柳媽轉身離開,顧白羽為自己終於能出門見見不一樣的太陽而在心中鬆了口氣,腦海裏盤算著那個所謂的“獨家藥方”應該怎麽寫,迴過身子卻正好迎上一雙笑容和煦的眼眸。


    “獨家藥方?”站在窗外的高隨遠笑得溫柔,比起李璟毓的不打招唿翻窗而入和蘇墨軒的悄無聲息出現,高隨遠站在窗外先同顧白羽打個招唿的做法,已經算是彬彬有禮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麵上雖仍是一副從容之色,顧白羽卻心中著實小小驚了一下。


    “曹操?曹操是誰?”墨眉輕挑,高隨遠笑著問道。


    “以前田莊上的老熟人,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對自己近來頻頻出現的口誤已經習以為常,顧白羽信口胡編的本領也越來越強。


    “你認識的人還真的不少。”唇邊溫潤之意不減,高隨遠沒有躍窗而入也沒有轉到門前掀簾而入,就那麽隔著窗戶與顧白羽說話,卻是一派閑淡自然,“我來本是想對你說我祖母壽誕的事情,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還準備了什麽‘獨家藥方’,甚好甚好。”


    “如果我說那‘獨家藥方’還在思考中,你還敢吃麽?”唇邊帶著幾分笑意,顧白羽說道。


    “顧神醫,我相信你。”眼眸帶笑,高隨遠說道,隨即擺擺手轉身離去,道:“三日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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