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伯伯,我沒有這個意思……”


    顧延庚的厲聲厲色令馮銘俊愣了片刻,急急忙忙地開口解釋,卻發現顧延庚已經做出了“送客”的神情,仍舊想要爭取,卻被站在一旁的豐澤拉著出了門。明明是來登門道歉緩解矛盾的,然而若是他們兩人再這麽下去,怕是舊怨未解,又積新仇。


    百無聊賴地從頭到尾做了一趟看客,顧白羽心中卻是對豐慶元父子更加懷疑。


    雖然出了問題栽贓陷害給隨便一個婢女奴仆是名門貴家慣用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然而卻也是在對方沒有人證物證的情況下轉嫁替罪羊,如今日這般顧白婉和紫絮兩個人證都在卻依舊用了尋找替罪羊這麽一種做法而不是充分利用劉氏的悲慘打同情牌,豐家的做法在顧白羽眼中更是欲蓋彌彰。


    “小姐……”推開院門,顧白羽便正迎上欲言又止的柳媽,神色之間隱晦難辨卻頗有些焦急。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柳媽的神情令顧白羽頓時心中一沉,甩開撐傘的茶心便加快腳步向著裏屋走去,甫一掀開紗簾,便嗅到空氣中繚繞著幾分若有似無的血腥之氣。


    “你迴來了?”麵色有些蒼白,坐在屋中的李景毓聽到腳步聲迴頭起身,俊美的容顏中有幾分疲憊。


    “你這是怎麽了?趕緊給我坐下!”看著李景毓那鮮血淋漓的臂膀,顧白羽含黛的雙眉緊緊蹙在一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李景毓身邊,一麵低頭察看傷口,一麵對跟上來的茶心說道:“茶心,還不趕快把藥箱拿來?”


    “我沒事,小傷而已,你不用這麽著急。”蒼白的臉上帶著無所謂的笑容,李景毓對著滿臉焦急的顧白羽說道,“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們已經把兇手抓到了,你知道兇手……啊!疼!顧白羽,你謀殺啊!”


    “不是小傷沒事麽?”語氣裏帶著幾分責備,顧白羽動作小心的撕開李景毓隨意包紮的傷口,近十公分長的刀口便赫然出現在她的麵前,最深的地方幾乎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頭。


    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頗為可怖,令拿著藥箱趕來的茶心不由得驚唿出聲。


    “骨頭沒事,就是傷口在雨水裏冒著有點感染,”仔細檢查一番,顧白羽鬆了口氣,迴頭對茶心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道:“紗布和白酒,傷口要先清理一下。”


    “啊——啊——疼疼疼疼疼……顧白羽,疼……”蘸了白酒的紗布被顧白羽毫不留情的按在傷口上,刺骨的疼痛令李景毓頃刻間汗如雨下,毫不掩飾的大喊出聲,李景毓抽搐著手臂想要收迴。


    “給我老實點兒別動,不然再給你劃一刀!”語氣裏充滿威脅,顧白婉握著李景毓手腕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雖然沒有真的想要抽迴手去,然而李景毓試探性地嚐試幾次,卻沒有挪動分毫。


    “你怎麽這樣對待病人!”耳聽得顧白羽的威脅,李景毓的心中頓時湧上無限的委屈,似是孩子般的撇了撇嘴,放低了聲音嘀咕道,俊美蒼白的臉上滿是含屈欲哭的神情。


    “我說小姐,”站在一旁給顧白羽打下手的茶心被李景毓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弄得有些於心不忍,抬頭對顧白羽說道:“您就輕點兒吧,他已經傷成這樣了……”


    “他裝的你還真信?”冷冷地瞥了一眼李景毓,顧白羽故意下手又重了幾分。


    “顧白羽!”這下是真的疼痛難忍,李景毓渾身一顫,咬牙切齒的說道,“雖然……雖然我剛剛是有幾分誇張,但是真的很疼好不好?這麽長這麽深的刀口,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好嗎?你,醫者父母心,你,你好歹輕一點兒啊。”


    最後一句話顯然有些打顫,蘸了白酒的紗布敷在傷口最深處,錐心的痛意令李景毓瞬間麵色如紙。


    “這藥隻能讓你的手臂多少有些麻木,痛感不能完全消失,你的傷口太深不能等它自己長好,我需要給你縫針,你千萬忍著點。”將前些日子才辛苦配好的麻醉藥灑在李景毓的傷口上,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令顧白羽也不忍再開玩笑。


    接過茶心剛剛消過毒的銀針與腸線,顧白羽幹脆利落的進行著傷口縫合,而先前還大喊大叫的李景毓,卻緊緊咬著牙關一聲未發。


    “好了,”仿佛是頃刻間的一瞬,又仿佛是難熬的整個百年,顧白羽清冷的聲音忽然在寂靜無聲的屋內響起,眾人才都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茶心,紗布給我。”


    轉手放下銀針,顧白羽接過茶心遞來的紗布,小心翼翼地將李景毓的右臂包紮起來,然後又從藥箱裏找出一個黑色的小瓶,遞給李景毓說道:“迴去以後記得讓蘇墨軒每天給你換紗布上藥,絕對不能沾水。”


    “為什麽要讓蘇墨軒給我上藥?”將顧白羽遞來的藥瓶打開放到鼻子邊上嗅了嗅,李景毓不滿的說道。


    “如果你更喜歡高隨遠,那就讓高隨遠給你上藥也沒問題。”收拾了藥箱和帶血的紗布,顧白羽這才坐下身子,任由柳媽擺弄著她淋雨後濕漉漉的長發。


    “……”李景毓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將黑色的藥瓶放入貼身的衣袋中,用沒受傷的左手撐著下巴,他看著顧白羽問道:“我的重點在於,為什麽不能我自己上藥?”


    “你自己夠得著?”端水喝茶,顧白羽的臉上恢複了一貫的淡然。


    “怎麽夠不著……”


    “傷口再裂開我不負責。”抬眸看著李景毓試圖用左手比劃著撒藥的動作,顧白羽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您就老實一點兒不成麽?”給李景毓端來一杯白開水,茶心無奈的說道,“傷口那麽嚴重還動來動去,落下傷疤事兒小,要是落下什麽毛病影響以後舞刀動劍的,看您怎麽辦!”


    “就隻有白水啊?”低頭看著茶心放到自己麵前的茶杯,李景毓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茶心。


    “傷員有白水喝就不錯了,”知道李景毓是故意做出一副可憐模樣的茶心沒再心軟,“傷口完全好了之前,不許喝酒,不許吃辣椒,我說得對不對,小姐?”


    “沒錯,你可以出師了。”看著茶心同李景毓鬥嘴的模樣,顧白羽的唇角隱隱浮起一絲笑意,放下茶杯,她對著李景毓說道:“好了,你可以說你剛剛沒說完的事情了。”


    “我剛剛沒說完什麽事?”無奈的將白水喝下,李景毓的臉上全是莫名其妙。


    “我說李公子,您剛剛不是還在喊著什麽殺人兇手的事情嗎?”麵上的無奈之意更甚,茶心再給李景毓遞上一杯熱水說道。


    “哦對,”恍然大悟一般,李景毓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說道:“剛剛這麽一鬧我都把正經事兒給忘了。”笑得輕鬆,李景毓對顧白羽說道:“你猜的沒錯,我們在豐家外宅果然發現了被清理過的血跡和一些尚未焚燒完全的衣物證據,估計是這次我們查得太緊太迅速,他們來不及銷毀全部證據。”


    “劉氏和柳煙?”黛眉輕挑,習慣了李景毓答非所問的顧白羽總能從他的話語和神情中推測出幾分答案。


    “是她們主仆二人,”點點頭,李景毓接著說道,“我們不是推測還有一個男人幫忙嗎?你猜,那個人是誰?”


    “豐慶元。”冷冷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盡管沒有十足的證據,然而顧白羽卻覺得豐澤並沒有理由蹚劉氏的這一趟渾水。


    “沒錯,我手臂上的傷還是拜他所賜。”見顧白羽說出了兇手的名字,李景毓笑著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我和蘇墨軒悄悄潛入豐家外宅的時候,宅子裏並沒有人,我們按照你說的方法找到了證據,正準備先行離開尋找抓人對策的時候,豐慶元忽然帶著劉氏和柳煙進入了宅子。”


    見到站在自己宅院中準備離開的李景毓和蘇墨軒,豐慶元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轉身逃跑,而是作出一副鎮定的模樣,冷聲質問著他們二人緣何要私闖民宅,並吩咐隨身的仆役出門去報官。


    雙方都心知肚明間,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豐慶元便是兇手的李景毓不想誤傷,於是沉著聲音道歉,李景毓想要同蘇墨軒一起先行離開。橫豎高隨遠已經帶著一隊捕快在來的路上,他有把握不會讓豐慶元等人逃脫。


    似是明白李景毓話中的意思,又似是沒有明白,站在一旁的蘇墨軒始終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語,銳利如劍芒的眼眸上下打量著豐慶元,在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卻猛地握住了豐慶元忽然抬起的手腕,一把寒光森然的匕首便露了出來。


    “墨軒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豐慶元另外一隻手握著匕首再度向蘇墨軒刺去,走在前麵的李景毓登時返迴身來,伸出去的手臂馬上就要抓住豐慶元的另一隻手,卻被忽然爆發的劉氏抱住了後腰。


    雖然僅僅是一瞬間的阻滯,然而卻足以令豐慶元逃脫鉗製,手起手落,鋒利的匕首便毫不猶豫地刺入李景毓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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