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悶的胸口才剛舒坦點,不想給自己添堵。


    結果沒等開口,阮薇薇眼睛陡地一亮,伸長手臂朝不遠處揚聲招唿:“星窈!我在這兒!”


    玻璃旋轉門後人影晃動,方星窈出現在門口,循著聲往這邊看了一眼,加快步伐走下台階。


    後麵跟著閑庭信步的李濟州,在看到阮薇薇身旁那道修長身影時,愣了愣,旋即沉著臉將煙頭從嘴邊取下。


    方星窈走過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接到電話我就趕緊出來了,還以為你去了洗手間,怎麽在這裏?”


    “那個……說來話長……”阮薇薇吞吞吐吐閃爍其詞,她出來自然是為了向方星傑尋求場外支援,這事連方星窈都不知道,此時麵對李濟州更加心虛。


    “你手機呢,打給我的怎麽是個陌生號碼?還有……”方星窈把注意力挪到白樺身上,伸手五指展開揮了揮,促狹眨眼:“嗨帥哥,這麽巧,又見麵了。”


    白樺短促地笑了一下,視線從她身旁掃過,落迴阮薇薇臉上:“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慢著。”李濟州掐滅煙,轉頭對方星窈口吻冷淡地打發道:“你倆迴吧。”


    阮薇薇心裏有事兒,方星窈不敢造次,倆姑娘二話沒說地挽著胳膊自覺走到路邊打車去了。


    幾秒前還有幾分修羅場跡象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李濟州悶聲不吭地踱近,盯著麵前人的眼睛問:“怎麽在這兒?”


    白樺聳聳肩,語氣很隨意:“身體不舒服,請假了。”


    李濟州隱約哼笑一息,下一刻抬手堂而皇之地撫上他的後頸,指腹刮著薄薄一層肌理不輕不重地揉捏,附耳低語:“走,我讓你舒服舒服。”


    第二十八章 “我是個有底線的人。”


    滴滴兩下套房門刷開,李濟州攬著胳膊將人帶進屋,等不及往裏走幾步,黑暗中不知誰的脊背抵撞在玄關牆壁上一下悶響,白樺隨著慣性後仰的腦袋穩穩落入寬大掌心又被扣住。


    “你跟阮薇薇是怎麽迴事?”


    憋了一路的默不作聲,等來的卻是惡人先告狀,白樺定定與他對視,微抿了下唇角說:“她手機壞了,正好我路過。”


    掐著腰肢的手輕車熟路地撩開t恤下擺探入,在光滑精瘦的背肌上遊走,李濟州邊占便宜邊挖苦人:“你可真愛多管閑事。”


    白樺垂眸暗諷迴去:“……很抱歉,我忘了她是你的……”最後幾個字聲音壓得極低,隻看見兩片淡色薄唇開合,想表達的意思卻不言自明。


    虎口緊緊卡住下頜強迫他抬頭,李濟州擰起眉,語氣格外不善:“我的什麽?”


    ……你未出生孩子的媽。


    天旋地轉間,白樺被攔腰打橫抱起,一路穿過玄關客廳起居室,從懷裏被扔上床,衝撞帶來的眼冒金星讓他掙紮未及,李濟州已經欺身壓過來,將人死死困在懷中,極其熟練地製住手腳,低頭惡狠狠地咬上兩片唇。


    白樺吃痛,偏頭躲閃的同時連名帶姓喊了聲:“……李濟州!”


    肆虐者撐身眯眼,戾氣很重地反問:“叫我什麽?”


    白樺眼眶泛紅,眸盈盈一汪水,小聲示弱:“……疼。”


    ……


    ……


    抓起細瘦腳踝將人更近地拽向自己,李濟州一雙深眸覆上暗色,隱而待發的侵略性唿之欲出:“忍著,別那麽嬌氣。”


    窗外夜色旖旎,視網膜內燈影搖晃,唇齒廝磨間,七零八落的意識仿佛一葉小舟在激浪的裹挾下浮沉,想掙紮卻又甘願沉淪,最終被一波強過一波的感官徹底支配……


    “別……”


    ……


    實木門推開,踩在羊絨地毯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主臥雙人床中央,白樺四肢百骸尚且沉浸在餘韻中,絲絲縷縷泛著酸麻,等意識堪堪迴爐,費力地偏頭看過來。


    李濟州束著黑色睡袍,眉宇間透出饜足後的倦懶,掌心抓握一杯水,神清氣爽地走到床畔遞給他。


    “喝點水?”


    沒得到迴應,白樺緩緩移開視線,仰麵看著天花板不願吭聲,又或許是沒力氣吭聲。


    床墊下陷,李濟州挨著他坐下,伸手撥開幾綹被汗水洇濕的額發,帶著某種恰如其分的事後溫柔:“緩過勁兒了嗎,抱你去洗澡?”


    又默了一兩秒,白樺才開口,心平氣和地質問:“你最後為什麽要……”


    尾音堪堪變低,終究還是難以啟齒。


    李濟州倒臉不紅心不跳,手掌探進被褥下方輕輕揉著他的肚子,態度輕佻:“待會兒幫你清理,又懷不了孕,怕什麽?”


    他手法嫻熟,跟按摩店高級技師有的一拚,白樺舒坦地眨了眨眼,腦海中閃迴不久之前聽來的一句話,於是輕聲複述:“李濟州你簡直就是個人渣。”


    聲音透著軟綿,不像罵人,倒像在撒嬌。


    惹來一聲漫不經心的低笑,李濟州俯下身去親他的嘴角:“人渣弄得你爽不爽?叫那麽好聽,百靈鳥轉世都沒你會。”


    白樺終於轉頭看過來,眼波流轉間,倏而輕歎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小三啊……勾引有婦之夫什麽的……”


    “……”手掌滑進大腿根捏了一把,李濟州橫眉怒對兇神惡煞:“你他媽再胡說八道試試?”


    白樺蜷起身體笑得喘不過氣,在對方徹底動怒前見好就收斂起嘴角,把手遞過去乖巧道:“沒勁兒了,拽我起來。”


    慣的了,真是越來越會蹬鼻子上臉。


    玻璃杯底擱在床頭櫃上磕出重重一聲,李濟州摟腰將人從床上一把撈起,兩掌托著後背攬進懷裏,語氣涼涼道:“我看你挺精神的。”


    白樺順勢把頭埋在對方肩窩處,兀自深唿吸一口氣,薄荷乳木果的香氣鑽進鼻腔,潔淨清新。


    “你用了什麽香水?”


    “不是香水,是酒店的洗發膏。”


    “怪好聞的……”


    李濟州反應了一下才領悟到他委婉的示好,故意揶揄迴去:“往有婦之夫懷裏鑽,不怕被人捉奸啊?”


    “那你是嗎?”


    動作一頓,李濟州反問:“你很關心這個?”


    白樺抬起腦袋,與他近在咫尺對視上,眼神清亮:“我說了,我是個有底線的人。”


    李濟州微怔之後嗤笑一聲:“你現在光著身子連底褲都沒有,卻在這兒跟我談底線?”


    白樺梗了一下,撇嘴嘟囔:“……說話非要這麽噎人嗎?”


    他被無情奚落一番卻不惱不怒,倒讓李濟州沒了脾氣,甚至罕見地生出幾分負罪感,把人攏在懷裏緊了緊:“洗澡去。”


    徹底收拾完從浴室出來又過了許久,李濟州拿起床頭櫃上的腕表看了眼時間,驀地想起什麽,扭頭問白樺:“之前送你的那塊表怎麽不戴?”


    那塊估價十幾萬的芝柏眼下正躺在城中村出租屋的抽屜裏吃灰,白樺放慢擦頭發的動作,違心道:“太貴重了,上班戴不合適。”


    李濟州沒跟他糾結,淩晨一點多,倆人雙雙上床關掉了床頭燈,臥室徹底陷入黑暗。


    安靜了一會兒,白樺默默翻個身,片刻後又轉過來,帶起床墊小幅度震動。


    李濟州忍無可忍伸手把他撈進懷裏摁住:“你攤煎餅呢?”


    “有點失眠。”白樺輕聲說。


    李濟州寐著眼皮,哼了一聲威脅道:“看來還是不夠累。”


    “李濟州。”今晚的又一次,他提名道姓地稱唿對方,說發脾氣又不像,畢竟口吻仍是那麽平靜:“你到底睡過多少人?”


    床墊再次震動,是李濟州側過身與他頭抵著頭,彼此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瞳孔裏印著對方清晰的輪廓。


    “以前也有情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他們都覺得自己有希望成為最後一個。”


    聰明人對話點到為止,白樺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閉上眼睛:“困了,晚安。”


    第二十九章 “你該怎麽辦呢?”


    一夜無夢地醒來,白樺驚訝於自己似乎每每與李濟州同床共枕都能擁有一場安然無虞的睡眠,其中一半歸功於睡前消耗體力的運動,另一半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


    從很小的時候起,家庭背景讓白樺很難擁有一段獨屬於自己的親密關係,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他的父母無疑是相愛的,坐擁商業帝國的巨擘之子黃淮笙苦戀舞蹈家蔣婕多年最終抱得美人歸的故事,至今還是b市權貴圈層廣為流傳的一段佳話。


    作為二人愛情的結晶,白樺生來就花團錦簇,身邊從不缺熱鬧,卻時常感到孤獨,沒有人能夠完全毫無芥蒂地與他相處。


    後來不顧父親反對毅然決然進了娛樂圈,一大票粉絲雪片般洶湧的愛意不再因為他是黃淮笙之子的身份而來,但那也不是一種親密關係,建立在個體與群體之間的情感紐帶如煙花般盛大熱烈,也短暫易逝。


    因此他很羨慕隊友白禮生,即便對方與其愛人的感情目前也正處在水深火熱的階段,但能有一個如此具象的人與自己產生牽絆,無論好壞,仿佛生命從此被賦予截然不同的意義,藝術創作者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泛濫情感,總算得以柔軟著陸。


    與此同時,他也欽佩白禮生公然出櫃的勇氣。


    顧西恩總是口口聲聲說他叛逆,但潛意識裏,白樺還留存著從小被家族長輩耳提麵命規訓出來的克己複禮謹慎自持,使他無法以黃淨之的身份將與生俱來的性取向宣之於口。


    這真的很要命,特別是在向來不講規矩放浪形骸的娛樂圈。


    記得公司首次給bathory營銷隊內西皮時,他和白禮生的西皮名衝上熱搜前十的那天,蔣婕深夜打來電話旁敲側擊地試探,大兒子顧西恩挑戰世俗的情感歸宿已經讓她心力交瘁,也因此更加警覺,生怕小兒子“重蹈覆轍”。


    他不知道要向誰傾訴,黃淨之這個名字所帶來的種種無形的約束讓他無比壓抑,這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矯情。


    而如今藏在白樺這層假身份下偷來的另一種生活,才給了他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快意。


    雙人床的另一半空空蕩蕩,白樺擁被坐起,後知後覺地聽見臥室衛生間傳來淅瀝水聲,臥室窗簾仍掩著,隱約看出外頭天光大亮,時間應該不早了。


    震動聲響,白樺偏頭朝床頭櫃看去,他的手機是最新款蘋果藍色的那款,沒另外套殼子,他渴望自由不喜被拘束,連手機也要物隨其主。


    拿起一看屏幕上顯示著顧西恩的來電,那邊浴室水聲仍在繼續,白樺跳下床撈過睡袍束上,忍著腿根兒的酸軟緩步走出臥室後接起電話。


    “喂,哥。”


    他開門見山地先叫了一聲,對麵卻詭異地陷入死寂。


    以為信號不好,白樺看了眼屏幕仍在接通中,走到客廳落地窗邊又喊了聲:“哥?”


    “……淨之?”顧西恩的聲音終於響起,卻帶著遲疑的難以置信的語氣。


    白樺隱約覺出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怎麽迴事,直到他怕李濟州突然出現又迴過頭朝臥室門口看去,視線所經之處,地毯上安靜躺著的一隻同款同色的手機。


    “艸……”


    幾乎條件反射地爆出一聲國罵,震驚不會消失,隻會從顧西恩臉上轉移到白樺這兒,對麵陡然淡定下來,緩緩道:“解釋一下吧,為什麽李總的手機會在你那裏?”


    衝完澡從浴室出來,看見雙人床上空無一人的瞬間李濟州還恍惚了一下,認真迴憶一番他昨晚是跟白樺在一起的,可現在人呢?


    想到對方大概是去了外麵的洗手間,李濟州腰間纏著浴巾走到床邊,丟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正亮著屏,像是有新消息進來。


    拿起點進微信看了眼,兩道英挺的眉峰旋即不爽地蹙起。


    白樺:突然有點急事,我先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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