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唿吸一個來迴,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溫言道:“你剛下班?吃沒吃晚飯,我讓酒店送些餐點過來一起吃?”


    白樺抿了抿嘴:“好。”


    餐點很快由推車送入,蓋子掀開,食物香氣瞬間撲鼻,白鬆露燴飯,蟹粉海膽意麵,香煎牛肋排,布列塔尼藍龍蝦,鬆茸菌煲排骨湯,另外還附贈了一瓶佐餐的紅酒。


    服務員往餐廳區布好菜後便退下,那瓶紅酒竟也貼心地給提前醒上了,頭頂垂絲水晶燈灑下一窪暖黃光束,桌上成套的餐具高腳杯雙雙對對,氛圍烘托得恰到好處。


    李濟州不禁想笑,這陣仗搞得還挺像那麽迴事兒。


    “過來吃飯吧。”他招唿人走近後,似笑非笑道:“要不要喝點酒?”


    白樺搖頭,“我酒量不行。”


    “行不行都是練出來的,一杯總可以吧,就當是陪我了。”


    他一錘定音,說完便拿起醒酒器兀自倒上,白樺再難拒絕,輕輕嗯了一聲。


    珍饈美味擺了滿桌,卻遠不及對麵坐著的人秀色可餐,李濟州才陪著方凝應付完一頓商務飯局,壓根兒不餓,象征性地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


    “慢點吃,別噎著。”


    他這純屬沒話找話,白樺的吃相非但一點也不狼吞虎咽,反倒異常斯文秀氣,舉手投足間叫人賞心悅目。


    李濟州堂而皇之地盯著他瞧了半晌,開口問:“你老家哪兒的?”


    白樺動作一頓,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方才抬眸答道:“我是北方人。”


    “北方哪兒?”


    “小地方,不值一提。”


    李濟州笑:“不願意說?難不成你是想防著以後跑了,我會順著地址找到你老家去?”


    白樺沒轍,老實報出一個小縣城的名字,李濟州果然沒聽過,把話題輕巧揭過:“吃飽了?”


    “飽了。”


    李濟州眼神往身側一遞,頤指氣使:“過來,坐我旁邊。”


    頓了頓,白樺才站起身繞過桌子走近,剛拉開椅子,手腕又被大力攥住,李濟州將人拽到跟前兒,攔腰一抱摁在腿上,仰頭欣賞著他臉上的驚慌失措,聲線暗啞:“俱樂部經理沒教過你要怎麽哄人開心嗎?”


    白樺垂眸看著他,眼底蘊著一絲李濟州未曾察覺到的別樣的情緒,頸間喉結上下滾動:“沒教過。”


    “也好。”


    手掌隔著單薄衣料一寸一寸往上摩挲,按在後心處,稍稍發力,懷裏人被壓著不得不貼上來,兩片近在咫尺的淡色唇瓣讓酒潤出誘人犯罪的紅。


    淺嚐輒止的一個吻,好溫柔,不像李濟州的作風。


    唇分,大手仍分毫不移地鎖著腰肢,花心思搞到手的人,嚐起來味道果然不差。


    “……那我教你。”


    臂膀鼓著青筋,陡然用力把人騰空抱起,轉身踢開礙事的椅子徑直往一個方向走去。


    一陣天旋地轉後,白樺仰麵摔在沙發上,身體彈了兩下,李濟州高大的身軀壓下來,駕輕就熟地屈膝分開懷中人的雙腿,又扣住手腕摁在頭頂,做完一係列動作,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對方全然沒做掙紮。


    他鬆開手,一肘支著撐起上半身,佯裝訝異:“這麽乖?”


    白樺定定看著他,表情認真到有些過分天真:“你說過今晚不會碰我。”


    “……”李濟州吃癟,好氣又好笑:“你還真相信。”


    倆人唿出的鼻息在咫尺間糾纏,白樺凝眸看著他,卻突然伸手,反客為主地一把拽住衣領將人扯向自己,仰頭親吻上來。


    他突如其來的熱情配合讓李濟州驚訝,卻很快照單全收地收攏雙臂,發了狠地吻迴去,唇齒廝磨間,氣息變得危險而粗重,“你……”掌心托住後腦勺,李濟州眯起眼睛注視著他:“你跟男人做過?”


    方才那記綿長的深吻讓白樺思緒迷亂,本能地否認:“……沒。”


    “陸家明碰過你了?”


    “……”


    掐在腰肢上的手掌力道一沉,“有?”


    “沒有。”


    李濟州眸色晦暗,他在這方麵並沒什麽處子情結,隻要對方身體健康履曆幹淨,睡一睡也無妨,可眼下,看著被禁錮在懷中的人,想象著白樺或許在自己之前也曾這樣躺在其他人身下忘乎所以意亂情迷,占有欲作祟,竟頓覺不爽了起來。


    “真的?”


    白樺胸口起伏一個來迴,說:“我沒跟別人做過,男的女的都沒有,”他頓了一瞬,補上最後的話,悅耳聲線自帶安撫人心的蠱惑:“你是第一個。”


    浴室霧氣彌漫,兩道貼近的模糊身影被燈光拓在磨砂玻璃壁上,花灑仍開著,水聲淅瀝不停。


    李濟州欣賞著眼前這副極具力量美感的身體,纖長緊實的背部肌理在戰栗中繃成一道優美的弧線,未幹的水珠凝在細膩光潔的白皙皮膚上,被剛剛那波餘韻衝擊著,透出一層曖昧的薄紅。


    “多久沒用手給自己弄過了?”


    白樺力有不逮地扶著洗手台,垂首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流暢拉伸的頸部線條鋪著一層光澤,看得身後人更加口幹舌燥。


    下一秒,大手緊扣住窄腰,不由分說地從後麵撞了進去,掌心下的皮膚在粗暴對待下激起一陣陣顫栗。


    李濟州在床上的口碑向來很好,喜歡掌握主動權,卻從來沒有施虐欲。


    除非忍不住。


    視線被衝散,理智廉恥也被徹底碾碎,白樺撐著洗手台一邊壓抑著喘息一邊費力地抬起頭,麵前鏡子蒙了一層厚厚的水汽,他看不清自己的臉,卻在這一刻神飛天外,想象著自己那位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父親知道後,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


    曾幾何時他還拚命想在父親麵前證明自己,直到發現一切都是無用功,熱愛的事業在父親眼中僅僅隻是毫無價值的破爛兒,努力贏來的那些成就和讚譽,也不過是黃淮笙兒子光環下的唾手可得。


    他不理解父親評價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準,就像父親始終不能理解他的追求,誤會是一道天塹,橫亙在父子二人中間。


    “別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離了我,你還能翻出天去?”


    他的走神很快引來李濟州的不滿,一陣狂風驟雨般地掠奪後,一臂橫至身前撈起癱軟如泥的身體,手掌扳過下頜迫使他迴頭看向自己。


    “在想哪個野男人?”


    白樺眸中蘊著水霧,極力忍耐的崩潰模樣脆弱又引人犯罪,他搖著頭,又輕輕眨了下眼,一滴淚水倏而自頰邊滑落,李濟州驀地愣住了,下意識伸手去接,掌根托起臉,指腹擦過眼角,聲調一下子溫柔許多:“我弄疼你了?”


    “……不……不是。”


    細密的吻落在頸側,李濟州附在耳邊惡劣道:“哦,那看來是爽哭了。”


    白樺還來不及迴答,便被翻過身重新抵在洗手台上。


    “既然不疼,那就繼續……”


    第七章 “嫌我養不起你?”


    一夜荒唐過後,白樺在酒店大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轉醒,睜開眼後盯著天花板兀自愣了半晌,等七零八落的意識盡數迴爐,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昨晚淩亂的記憶潮水般湧迴腦中,初嚐性/事的身體被荒淫無度地一番折騰,險些散了架,他抬起手擋在額前,闔眼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緩了幾緩複又睜開,扶著酸軟的腰艱難坐起。


    五指插入發間擼了把劉海,扭過臉,發現床頭櫃上放著他的手機,拿起後屏幕自動喚醒,上麵躺著幾條未讀消息,點進去,最上麵是李濟州發來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房間你想住多久都行,沒人會趕你。這幾天也不用去俱樂部,幫你請好了假,不會扣工資。


    另外又發了個電話號碼,附上一句交待:我不在的時候,你有任何需要就找林叔,這是他的電話。


    白樺似有若無地撇了下嘴,退出對話框後又想到什麽,重新點進去迴複他:好,知道了。


    丟下手機,他起身挪著緩慢的步伐走去浴室洗漱,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才裹著浴袍出來,經過起居室,昨晚被剝下的衣服仍散落在地毯上,他走過去拿起,換好衣服後又迴到臥室,拿了手機離開。


    頂層行政套房環境靜謐,鮮少有人上來打攪,走廊空無一人,他的腳步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被隱去聲音,途徑一道門,哢擦一聲,有房客從裏麵出來。


    白樺步履未停,繼續往電梯口走。


    卻冷不丁後方響起一道詫異的聲音,喊著他的本名:“淨之?”


    白樺身形一滯,迴頭看清對方的臉,笑了,轉過身對著那人喚了聲:“哥。”


    顧西恩上前兩步走近,“你怎麽在這兒?”他仔細端詳著麵前的人,眉心凝起憂色:“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


    “那不是正好說明,我的目的達到了?”白樺抬手狀似不經意地攏了一下t恤領口,半開著玩笑:“為了不讓人認出來,我還差點去整容呢。”


    “胡鬧。”顧西恩看著這個相差七歲的同母異父的弟弟,眼底浮出的擔憂多過於責難,視線掃過對方眼尾憑空出現的一枚小痣,指了指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蹙眉疑問:“……這裏?”


    “我找人紋的,是不是很成功?”


    顧西恩無可奈何,做都做了,再興師問罪也為時已晚,又道:“媽昨天剛走,早知道能在這裏遇見你,押也要押你過去見她。”


    “饒了我吧……”白樺站立片刻腿腳又開始發軟,後退半步虛靠著牆壁,正色道:“在這兒遇見我的事,別跟媽說。”


    顧西恩不置可否,問他:“你在這裏上班?”


    上班這個詞讓白樺聯想到什麽,神色古怪地輕笑一下:“算是吧。”


    顧西恩掏出手機:“把你現在的號碼給我。”


    白樺:“你們一個個的,讓黃淮笙知道了不怕他發飆麽?”


    “我是以哥哥的身份關心你,跟黃董無關。”


    白樺沒再跟他辯,拿過手機邊輸號碼邊隨口問:“你呢,過來出差的?”


    “嗯,今晚的航班迴s市,你現在有空嗎,我們一起吃頓飯。”


    “不了。”白樺把手機遞還給他,“我還得上班兒呢。”


    顧西恩歎口氣:“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是淨之,你真沒必要這樣跟黃董置氣。”


    “誰跟他置氣了,”白樺半真半假地笑:“明明是他要跟我斷絕關係。”


    “你”


    “哥,”白樺截斷他的話,眼眸中七分認真三分調侃:“發現沒有,其實你更像他的親生兒子。”


    顧西恩一怔,立馬表情嚴肅道:“別開這種玩笑。”


    白樺半抬手討饒,順勢揮了揮,很冷酷地道別:“走了,有緣再見。”


    “……”顧西恩搖搖頭,看著他走姿別扭的背影叮囑:“照顧好自己。”


    那之後過了一個禮拜,李濟州才再次出現,也因此錯過了白樺高燒不退住院掛水的三天。不怪他拔x無情,方凝上迴說要他全權負責生態園的項目,並不是一句戲言,紛遝而來的大小會議、各項等待拍板定奪的決策,方凝不聞不問統統都丟給了他,李濟州被絆住腳步,如此廢寢忘食地工作了一個星期,迴過神來,發現白樺竟然始終沒給他發過消息。


    豈有此理。


    這讓李大少爺不爽到極點,等終於從繁瑣事務中抽出空,直接殺到雲巔俱樂部堵人。


    白樺休了幾日病假,今天剛來上班,病去如抽絲,他整個人清減不少,原本巴掌大的臉更顯清瘦,經理體恤他情況特殊,又或者有別的什麽原因,給他安排在吧台擦洗杯子,不用四處走動拋頭露麵。


    雲巔俱樂部分上下好幾層,是集商務娛樂休閑為一體大型會所,這一層是年輕人居多的酒吧蹦迪區,也是唯一對外開放的區域,裏麵還搭了個不算小的舞台,經常會有樂隊來這兒走穴商演,不排除一些小有名氣的,今晚過來的這支樂隊是前陣子參加過某音綜排名還算靠前的,以花式改編樂壇前輩們的經典老歌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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