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再次擦槍走火的兩人一愣,然後趕快收手,穿衣服。外麵還有一群人等著吃飯,這個臉丟大了。


    還是冬季,山上一片灰蒙蒙的,樹頭是枯枝,腳下是枯草,實在沒有什麽好景色。


    淩清羽卻很是高興,攏著嘴巴對著山穀高聲喊了幾聲,然後去聽那山穀迴音。


    楊昭牽著馬站在一旁看著她自娛自樂,心思不覺轉到早上收到的軍報。


    大遼的南院大王耶律也已經到達朔州,此時還未開春,可是朔州已經在集結軍隊,隻怕開春的大戰不可避免,隻是南院的軍隊一直對的是白溝那邊的趙家軍,這次怎麽會到朔州這邊?難道是和黨項人聯合?如果真是如此,那麽還是得將她先送走。


    玩了一會,見楊昭的眉頭一直皺著,淩清羽走近他,抱住了他的腰,問道:“出了何事?”


    “無事,你不是想去陝西路那邊看看韓枔的進展嗎?”楊昭空著的手也迴摟住了她的腰,低頭在她頭上蹭了下,道。


    “嗯,不著急,我想看著這邊的秧苗種下去,怎麽?想趕我走了?”淩清羽笑道。


    楊昭一笑,道:“山上有些冷,先迴去可好?”


    “嗯。”


    坐在楊昭身前,大黑馬不緊不慢的向山下而去,淩清羽問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別擔心。”摟緊了她的腰,楊昭道。


    “對了,那大遼,是不是有個蕭太後?”見他不願意說,淩清羽便轉了話題。


    “嗯,不過早死了。”楊昭道。


    “那現在的遼王是誰?”記得蕭太後是遼國中興之主,後麵的皇帝就不咋樣了。


    “耶律宗元,五年前殺了耶律洪基繼位,也因為他們那邊的這次大亂,那兩年的破關才沒有繼續攻進中原。”楊昭道,然後又低頭問道:“冷不冷?”


    淩清羽搖搖頭,這好像跟她知道的曆史不一樣,看樣子這個時空有很多地方都在改變。


    “三年前,大遼那邊出現了一個新的將領,據說乃是蕭家遺落在外麵的私生子,這幾年將趙家壓在白溝打,現在也已經升到節度使,去年聽說是被召迴上京,連帶著軍權也被解除了。不過隻怕今年也要放出來了。”想了想,楊昭還是說道。總有一天她也會知道的。


    “蕭家?”淩清羽詫然。


    “不是我們大周的蕭家,是那個蕭太後的蕭家。”楊昭笑道。你不記得了最好。


    “昭啊,你也不能老是被動挨打,等軍備整好了,殺出雁門關吧。那北方之地,本也是我們漢民族的。”周世宗那樣的雄才大略,居然沒有將北方拿下,實在是件奇怪的事情,要不,也不會這麽被動。


    “嗯。”楊昭應了一聲,身為武將,誰不想收迴故土,但是受製於朝廷的限製,他們也隻能謹守關口,不讓敵人再進一步。


    迴到家中,淩清羽自去找廚子,她現在正在學習熬魚,考慮在那魚中加辣椒的作法。


    “有事?”看著楊昭的神情,燕三問這個站在他麵前三分鍾了還沒開口的男人。從到了此地,他們兩個雖然都心知肚明,但是愣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遼國有異動,朔州聚集了大軍。”楊昭道,很好,你先開口的。


    “現在跑路?”燕三動了動手腕,道。我可以保證一刻鍾之內出發。


    “開戰後再跑。”楊昭臉黑了黑,道。


    “她在那什麽紅薯玉米上麵花了那麽多心思,最好讓她看到播種。”燕三掃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白,頂到三月底,你不會做不到吧?


    “我盡量。”沉默了一會,楊昭道,他倒並不是擔心守不住黑水關,隻是不願意讓她麵對任何的危險而已。


    “你放心,就算城破了,我也能帶她走。”燕三說完後走了開去,留下楊昭一個人鬱悶。


    楊昭看著燕七和他說話,兩人簡單交談後又各自分開,這兩個人的能力他很清楚,何況又多了四個人,隻是一旦交戰,兵荒馬亂的,誰知道會出什麽問題,想來他們也是知道的。


    代縣的三月已經是早春天氣,已經出好的秧苗播種了下去,淩羽並不記得這些作物的具體種植時間,隻是知道公曆四月是萬物初始什麽都可以播種下去的時候,公曆四月就是農曆三月,三月十四清明節前後就可以播種了。


    一大早的,淩清羽便穿了男裝上了山地,山地早已經開墾出很多梯田,整理好田壟,幾十名農家出身的士兵和一些雇傭的當地佃戶正在維護剛播下去沒多久的秧苗。


    士兵們看到了淩清羽一行人也沒有出聲,他們早已經被交代過,不能問的事情不要問,隻是都知道這地裏種的從沒有見過的作物就是這個‘男人’帶迴來的,他們在這裏做事,上頭是另外有錢給的,不用操練又有錢拿,誰也不願意去多事。


    站在山上看了一會,淩清羽便打道迴府了。那些士兵很是熟悉農務,比她這個外行強多了,這些作物具體怎麽打理她也不知道,隻能看天生天養了。


    楊昭連著幾日都是深夜過來天還沒亮就走了,淩清羽感覺他簡直就是過來打一炮就走,隻是雖然他不說,也能感覺到情況應該不大樂觀,要不,前些時候還是上千的士兵,這幾天就已經全部迴去了,雖然說播種已經結束,也用不了那麽多人,但是總感覺很匆忙,還好這邊雇傭的佃戶也已經到位。


    早晨的空氣還是帶著寒氣,樹枝梢頭卻已經開始有了綠意,河邊的草地也帶了些勃勃之色。


    從代縣那邊的官道上奔馳過來一隊騎兵,馬蹄聲震,灰塵漫天,估計人數不少。


    燕三便將馬帶到一邊的山頭上,幾人跳下馬來,以避開那隊人馬。


    那隊騎兵總有好幾百人,一色的黑色戰甲帶著凜凜寒意,軍容肅穆,雖然是奔馳之中,隊列卻絲毫不亂。


    淩清羽他們這幾人停住的山頭下麵是條三叉路口,一邊通向代縣,一邊通向黑水關,一邊通向那開墾的荒地。


    那隊人馬在三叉路口停了下來,等候從後麵匆忙趕上來的另外一小隊人馬。


    那立於前頭的騎士身形非常高大健壯,卻給人很是矯捷的感覺,許是等得不耐煩,那騎士將頭盔摘下,束在腦後的長發被風吹拂起來,那高鼻深目如同雕刻一般的麵容便仿佛帶上了一絲人氣。


    冷冷的看了眼旁邊山頭上的幾匹馬和旁邊的幾人,然後迴頭問那趕得一頭汗水的縣令道:“哪條路?”


    “這邊。”張國昌指著通往黑水關的路,暗自擦了把汗,這個趙將軍可沒楊將軍那麽好親近啊。


    趙吟風戴上頭盔,一夾馬肚子,一隊騎兵又唿嘯而去。


    這人好生麵熟,淩清羽左思右想,然後對燕三道:“這人就是騙我簪子的大騙子!對吧!”


    “要去殺了他?”燕七笑道,這個故事他聽過,為了安慰淩清羽那顆受傷的心,周潭隻好再去做了幾隻更加華美漂亮的給她。


    “算了,才不和這種人渣計較呢。”淩清羽很大方的哼了一聲,然後道:“我們迴去吧,隻怕有事發生了。”如果沒記錯,這人說自己叫趙吟風,不就是那個最近被吹捧的很厲害的年紀輕輕就接替趙老元帥做了鎮國大將軍的家夥?


    “將軍,趙將軍來了。”穆歸雲匆匆進到主帳,對正在標注地圖的楊昭道。


    “趙吟風?”楊昭反問一句,見穆歸雲點頭,拿起桌上的頭盔,對其他幾人道:“出去迎接。”


    趙吟風走進軍營大門的時候就將步伐放慢,策馬緩緩的向主帳走去,據說這個楊昭在黑水關從無敗績,是個被譽為修羅戰神的殺將,如今看他大營,的確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


    不過,我的部隊也不比他差,總有一天,戰神的名號要屬於我!正這麽想著,就見前方來了十幾人,前麵一人紅色盔甲,長身玉立,一張臉雖然長得很是俊秀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肅殺之氣。


    “末將楊昭參見趙將軍。”楊昭帶頭,身後眾人都跟隨他單膝跪地,施了大禮。


    趙吟風沒有馬上喊他起來,而是將他身後那些個一色紅色盔甲的將領細細打量了一下,都很年輕,但是看上去都是久經沙場的角色,剛才的動作非常一致,說明他們之間的配合已經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不可小覷啊。


    他久久不出聲,楊昭的姿勢還是未變,後麵幾人心裏卻有些想法了,雖然你趙吟風的確官是比我們大,但是畢竟不是直接轄製黑水關的人,這麽給難堪,什麽意思?


    “楊將軍請起。”發覺自己思考時間過長的趙吟風跳下了馬,親手扶起了楊昭。


    楊昭這才起身,笑著側身請趙吟風往主帳而去。


    楊昭自己的身高本來就高,可是這位趙將軍的身材更是高大,走起路來虎虎雄風,每一步都邁得很大,楊昭便稍微退後半步跟在後麵,要不在他身邊真要顯得自己弱不禁風了。


    進到主帳,趙吟風毫不客氣的在主位坐下,看了看中間的沙盤,對楊昭道:“大遼送來國書,要和我們議和,聖上已經派了王薔為使臣前來談判。”


    楊昭一愣,問道:“大遼在朔州已經聚集了三十萬人,也是來和談的?”


    趙吟風沉了臉道:“我怎麽知道,一個月前,易州那邊的遼軍就開始向這邊調動,同時國書也是一個月前送到汴京,說是在朔州這邊和談,不過你也別怕,我已經帶了十五萬人就在定真路那裏,一旦這邊有事,隨時可以給與支援。”


    楊昭這邊的人不覺臉都黑了一黑,誰害怕?去年秋天我們五萬人將他們十五萬人打的屁滾尿流,就算多一倍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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