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三月下揚州,那是何等的瀟灑風流。


    不過,再美麗的風景如果在連番暴雨傾盆而下的情況下,都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這暴雨都下了三天了,什麽時候能停啊!”憂愁的望著院子裏漲到二節台階的雨水,淩清羽歎道。


    “姑娘。”鄭喜披著蓑衣從小院外跑了進來,見她站在門口,衣服都被雨飄濕,忙帶著她進到屋內。


    “今年的水患隻怕不會小。”鄭喜將蓑衣脫下,又脫去已經淋得透濕的衣服,接過淩清羽遞過來的長巾,道。


    “外麵什麽情況?”淩清羽問道,一進這揚州城,剛找到客棧租了個小院,還沒等出門,這雨就開始下了起來,結果一步門都出不了。


    “聽說淮河流域那邊更是厲害,我們要去的地方在淮安的古桑,隻怕水淹的厲害。”鄭喜道。淩清羽雖然穿了男裝,可是她那個樣子一淋雨就啥都現行了,所以去前麵酒樓打探消息這種事情都是鄭喜在跑。


    “雨小些我們就出發吧,我總覺得有些擔心。”淩清羽再度憂愁的望向了那茫茫一片大雨,這種天氣,實在是很容易讓人憂慮的啊!


    “等兩天,我正在談兩個鋪子,這裏有個玉器鋪子要轉讓,我看了下,那工匠的手藝非常好,姑娘你不是想做那啥?翡翠?還有個香料鋪子,和那玉器鋪子一起的,我算了下,兩個鋪子連鋪子帶人也就一萬兩銀子,那兩鋪子的下人帶的還都是死契,不過那些貨物我沒有要,都是些劣等貨。”鄭喜搽了下頭發,換了件幹淨衣服,道。


    “光鋪麵和人就一萬兩銀子?”淩清羽問道,這個價格可不便宜。


    “是,那鋪子的地段雖然不算很好,但是周圍都是大戶,而且,這裏麵最值錢的,還是那幾個匠人,還有那個香料鋪子的掌櫃,很是懂行,簽的都是死契,也比較好拿捏。”鄭喜坐桌邊上,自己倒了杯茶,笑道。那鋪子如果不是這些個人隻怕八千兩銀子都不值得,但是有了這些人,這兩個鋪子就可以直接開張,現在的好匠人可不是那麽好找,鄭喜準備帶迴去蘇州。


    “嗯,那倒是,咱們現在也不缺錢,以後再從他們手上賺迴來就是。”淩清羽點頭道。船上還有幾大箱子的翡翠,如果有好匠人,又是好大一批收入。


    “不過我今天沒確定要買,再壓壓價看看。”鄭喜笑道。那個賣家是個年輕書生,一看就是家裏嬌生慣養的,根本不懂經營,那鋪子麵積大,裝修的也很是雅靜,但是裏麵的貨物卻全是劣質品,那年輕人還認為自己是在節省成本,真是可惜了那麽好的匠人和掌櫃。


    “下次約了什麽時候?”淩清羽迴頭問。


    “嗯,今兒下午吧,我說要問下東家,再壓他一千兩銀子應該可以。”


    “那下午我和你一塊去,老呆屋子裏悶都悶死了。”


    “三爺呢?”


    “呆房子裏睡覺,和他說話也不理我。”淩清羽很沮喪的道。真是小氣的男人!


    在‘內屋睡覺’的燕三正捂著嘴悶聲咳了兩聲,拿開手掌,見那紫黑色的血塊無言的笑了笑,將胸口翻騰的血氣壓了下去。


    下午的時候,雨總算小了,頗有幾分斜風細雨的味道。


    淩清羽穿了青色長衫,頭發用青色的絲帶紮了個髻,插了根玉簪,清清爽爽的跟著鄭喜走入雅間。


    還好,不是那蕭家專用的拐角雅間。這是間正正方方的雅間,臨窗擺了個書案,上麵文房四寶俱全,兩邊是黃花梨的矮椅,中間擺放有個非常古雅的茶桌,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茶具,一個白衣少女,廣袖輕衫,跪坐在桌邊煮茶。


    這個!太高雅了有麽有!商戶之間談生意弄這麽高雅幹嘛?下馬威?你當姑奶奶是吃素的?想當年,姑奶奶的閨蜜迷上了茶道,姑奶奶我硬是陪她跪了四個月啊!心裏哼哼,淩清羽很是恭敬的走了進去,對對麵的年輕公子施了一禮,然後以非常優雅的姿勢坐在了那矮坐上。


    燕三看了眼,仍然站在了門口。鄭喜則是猶豫了下,看了看對麵年輕公子旁邊的掌櫃,見那掌櫃一臉無奈,便嗤笑了一下,坐在了淩清羽旁邊。


    “朱公子…”鄭喜剛張口,便被對麵的公子抬手製止住,那公子不滿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專注的看著煮茶少女。


    淩清羽微笑著看了眼鄭喜,將他不滿壓了下去,身子往矮椅的靠手上微微靠了靠,美人煮茶,一招一式都很是賞心悅目,茶香悠悠,淩清羽不覺想起了閨蜜,卻不知道在知道自己翹了以後,那位同學是跳起腳罵還是會痛哭一場?估計是兩者都有吧。


    淩清羽麵上帶著淡淡而優雅的微笑,思緒卻飄向了很遠,隻是她這個模樣反而有些不羈和,那朱公子便不覺多看了她兩眼。


    待得美人將茶煮好,然後倒入杯中,朱公子方道:“那鋪子本是我家祖業,如若不是……一萬兩,鄭掌櫃要買就給個準數,遲個三天,買不買都無所謂了。”


    淩清羽一愣迴過神來,不覺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朱公子迴了她一個白眼,心道,我自然有為難之事,要不誰會去賣主業,家裏別的都是田地,雖然這兩個鋪子這兩年一直在虧本,但是如果不是大哥那邊要靠錢救命,朱家也沒到賣產業的地步。


    “還是希望公子能說清楚,一萬兩銀子倒不是問題,可是淩某不希望買個麻煩迴來。”淩清羽輕輕抿了口茶,道。


    “公子。”旁邊的掌櫃按住了朱公子,看了鄭喜,對淩清羽道:“淩東家是吧?我們朱家也是揚州的大族,斷不會做什麽欺詐之事,實是府裏有急事。”


    “愛買不買。”朱公子掙開了掌櫃的手,起身直接離去。


    “掌櫃的。”淩清羽喚住了準備追出去的掌櫃,問道:“還是請告知吧,相見即是有緣,看淩某能否幫上忙?”


    “哎,我家大公子是江都知縣,今年江都決了堤,朝廷的賑災款又遲遲未下,老夫人這才讓賣了鋪子。”掌櫃的低頭道。


    原來如此,管轄內決堤至少要被治個管轄不力,再加上安置不利,如果還有那麽幾個政敵來個落井下石,那麽就好看了。


    “掌櫃的,這鋪子我買了,就按照你們的價格,不過那幾個匠人要跟我們去蘇州幾年,有問題嗎?”淩清羽放下茶杯,道。


    “自然沒問題!東家放心,我們這些都是簽了死契的,定會盡心盡力。”掌櫃忙道。朱家對下人向來不薄,如果能對大公子有幫助,他們這些人又算什麽呢。


    “還有件事情,你們家大公子願意拿自己的產業來救助災民,淩某很是敬佩。”淩清羽掏出來兩萬兩銀票,道:“這一萬兩,是我捐給江都的,希望能盡微薄之力。”


    “這個!多謝淩東家!”掌櫃長揖到地。


    “如此,那麽你和鄭喜就盡快辦理手續吧,貨物那些倒不著急,我們迴來再處理都可以。”說完,淩清羽便站了起來,再坐下去,腿就要麻了!


    揚州瘦西湖畔朱府。


    “碰”的一聲脆響,然後是婦人厲聲喝道:“你不願意和商戶打交道!那你告訴我,怎麽去湊這一萬兩?!”


    朱芳青低了頭,不敢迴聲。


    朱夫人看得他樣子氣的說不出話來,卻也拿這個二兒子無法,讀書讀書不行,做生意那麽好的鋪子能做成虧本,還成天一副讀書人的清高模樣。


    “夫人,夫人。”掌櫃的跨進屋子,見了滿地的茶漬,忙站在屏風後麵拱手道:“夫人,那淩東家已經買下了我們的鋪子,一萬兩銀子。”


    “阿彌陀佛。”朱夫人念了聲佛號,坐在了椅子上。


    “還有,那個淩東家說,咱家大公子願意拿自家的銀子來救助災民,他很是佩服,所以也捐了一萬兩銀子給大公子,這裏一共是兩萬兩銀票。”掌櫃恭恭敬敬的將銀票遞給旁邊伺候的婆子。


    “當真?!”拿過婆子手上的銀票,朱夫人喜道:“這是碰到貴人了,快,給卿兒送去。”


    “夫人,朱江這就要跟他去辦理手續了,以後不能再伺候夫人和兩位公子了。”掌櫃的深深施了一禮,手續一辦,他也不是朱家奴了。


    “哎,真是委屈你們了。”朱夫人歎了口氣,忙吩咐婆子將地契和那些人的身契都拿了出來,有些一家人的,便都放在一起給了,也好不叫這些家奴骨肉分離。


    天氣潮熱,雨又一直斷斷續續的下著,鄭喜去辦理手續,淩清羽便也沒了出去逛的心思,隻坐在屋前看雨。


    “在想什麽?”燕三坐在了她旁邊問道。


    “啊?你不生氣了?”淩清羽被他驚了一下,側頭問道。


    “我沒有生氣。”燕三淡淡的道。


    你沒生氣你會處處吐槽我?還無視我?不理我?淩清羽用眼神控訴他。


    摸了摸她的頭,燕三有些疲憊的靠在了她身上。


    “你是不是不舒服?”淩清羽皺了眉,手往他額頭探去。


    “沒事,讓我睡會就好。”燕三拿下了她的手,閉上了眼,靠在她肩頭,聽著階前滴答的雨聲,慌亂的氣息慢慢平息,那逆走的血脈也似乎在慢慢恢複。


    淩清羽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出聲打攪,側了身讓他靠得更舒服些,心裏暗想,迴去後一定得要石方給他看看,原來鐵打的燕三也會有這麽疲憊的時候?但是,為什麽會這麽疲憊?這一路他們也沒有太趕路啊?也沒有什麽激烈的戰鬥?那麽,難道?不會吧?啊!真的是那樣!到底是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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