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兒休息了近一個月之後,終於出了房門,再一次的來到了主子的寢殿。


    適逢此時,大妃和海蘭珠都在主子的寢殿前廳坐著敘話。三人一派喜氣盈盈的,皆是笑嗬嗬的歡快樣。


    原來,皇太極以“早正尊號”為名義。準備稱帝了。


    天聰十年(1636年)五月,滿洲諸貝勒、蒙古幾位貝勒,及六部大臣上表請求大汗皇太極,加皇帝尊號。皇太極一推再推之下,順水推舟不再推辭。正式祭告天地,授予“寬溫仁聖皇帝”尊號。建國號大清。改元崇德。即,天聰十年為崇德元年。自此,一代帝王皇太極正式的在盛京登基稱帝。


    皇太極登基之後,並沒有急著冊封後宮嬪妃。仿佛前朝繁忙而雜亂的政事耽擱了後宮冊封,又好像如火如荼的戰事幹擾了皇太極的決斷,又似乎諸多的無奈纏繞的皇太極無暇顧慮到後宮。總之,後宮的妃嬪們人心惶惶,紛亂不堪,猜測質疑聲此起彼伏······


    蘇茉兒此刻是悠哉的。主子布木布泰再次懷孕,並且已三個多月。後宮上下,也就隻有她們主仆二人是心無旁騖的心若止水了。


    布木布泰撫摸著已經微微顯懷的腹部,有些期待的說道:“也不知道這一胎是不是個男孩?已經有兩個公主了。總不會還是公主吧?”


    蘇茉兒心底微微歎息著,麵上卻是不敢流露出絲毫的敷衍:“主子又何必計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隻要是主子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咱們的寶貝。”


    布木布泰迴望了蘇茉兒一眼,無語的搖搖頭:“第二胎的時候,太醫都說脈象有力,應該是個男孩。這一胎又是如此之說。我都無所謂了。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會視若珍寶的。”


    蘇茉兒趕緊迎逢著:“是呀,是呀。”


    主仆二人正敘話說的漫不經心時,忽看到皇太極跟前的太監阿全過來了。


    阿全向著布木布泰行了禮後,恭敬地傳旨道:“皇上口諭,宣蘇茉兒去後花園見駕。”


    布木布泰和蘇茉兒皆是一臉驚奇的互相望著對方,希望能從對方的表情裏,探出一個答案。可是,二人幾乎同時的搖頭,表示不知道皇太極抽了什麽風,幹嘛要傳喚蘇茉兒?


    蘇茉兒跟主子辭別後,就隨著阿全一起走向了後花園。走在路上,蘇茉兒向阿全探問著信息:“全總管,可否先告知一下,皇上宣召我何事?”


    “好事。見了皇上,你就知道了。”阿全一臉曖昧的神秘樣子。


    蘇茉兒的人緣一向很好。跟阿全也算是有些交情。特別是最近,阿全好像看上了盈盈,想和盈盈對食。可盈盈雲山霧罩的弄得阿全猜不透她的心意,心裏總是跟貓抓的似的。常常求助蘇茉兒,希望蘇茉兒能從中幫著牽牽線。


    蘇茉兒為了這件事,難為的很。她是一點都不讚成盈盈把美好的一生陪守在一個太監身上的。雖說太監也有男人的情懷,有男人的愛慕之心。可是,缺了那麽一團肉的男人,能給女人完美無缺的人生嗎?首先,孩子的問題,就是一輩子的遺憾和缺失。而一個女人一生不經曆一次懷孕、生產、哺乳,還算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嗎?


    但是,盈盈對阿全,一方麵生出了情義和心動,一方麵也是萬分糾結矛盾的。阿全如今的地位,也算顯赫。前朝後宮的內廷總管職位,那可是皇上身邊最得力最親近也最有話語權的人。一些攀高枝的宮女,求之不得阿全公公能夠青睞呢!偏是盈盈入了阿全的慧眼,明追暗求的討好獻媚了幾年了,愣是得不到盈盈的一個準話,阿全那一腔真切又熱烈的情懷,說不燒灼盈盈的芳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盈盈一個花樣美好的少女,如何甘心甘願嫁給一個殘缺的男人,過一生殘缺的人生?


    所以,當蘇茉爾征詢問盈盈是否喜歡阿全時,盈盈是難以取舍難以抉擇的。蘇茉兒也是苦澀的無奈搖頭。感情的事情,最是糾纏不休和折磨人,當事人沒有定奪時,隻說明她的感情還處於搖擺猶豫時期,還沒有真正的決定這份情感的歸屬權,是保留,還是放棄,一切皆有可能。。


    因此,蘇茉兒對阿全說:“感情就像一鍋粥。最忌諱外人亂攪一通。你們還是自己慢慢的煎熬著吧,盈盈之所以躊躇難決,隻說明你還有讓她無法決斷的不足,你應該自己去問,自己去反省,自己去琢磨。直到一切水到渠成。”


    後來,阿全還真的直接問了。現在,盈盈好像已經答應和他對食了。


    此時此刻,蘇茉兒聽到阿全說,皇上傳喚她是好事時,蘇茉兒的心,卻是“咯噔”一下子哆嗦了起來。不會是皇上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遠遠看到花園的涼亭上,皇上皇太極正在享受的品著茶,一副舒暢而閑情逸致的模樣。哪裏像是國事繁忙、政事纏繞無暇分身的焦慮狀?蘇茉兒暗暗腹誹著,既然那麽閑,怎麽就不知道趕緊的把後宮的女人們安撫安排妥當了?招惹的一眾女人們怨聲載道、議論紛紛、無休無止的處於恐慌中!


    然而,這些心裏話,蘇茉兒打死都不敢表露說出來的。除非她真的活膩歪了。


    “參見皇上。”一見到皇太極,蘇茉兒立刻恭敬有加的行禮參拜。


    “起吧,來坐。”皇太極隨意的指指跟前的座位,示意蘇茉兒坐下。


    蘇茉兒僅僅思慮了一秒後,即不推辭的坐下。還是謙恭守禮的樣子。


    “知道朕為何宣你來嗎?”聽到皇太極自稱“朕”,蘇茉兒挑挑眉,逼著自己盡快的適應下來。


    “奴婢怎能猜測到聖意?”蘇茉兒淡淡的迴答。


    “你要是現在不在意那個誓言的話,朕就兌現諾言,冊封你為皇後。朕,言而有信,遵守約定。你若能擺脫毒誓所困,朕定不辜負你,給你獨一無二的寵愛。”皇太極果然舊話重提,再一次的提出了冊封蘇茉兒為皇後的事。


    蘇茉兒低下了頭,沉重的頭,沉重的心,令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皇太極的嘴臉。


    如果是愛她,所以,皇太極想要冊封她為皇後,那麽,她不管愛不愛皇太極,都會心生感動的。


    如果是感恩她,所以,想要冊封她為皇後,那麽,她不管真心假意的,都會有那麽一絲絲的激動。


    可是,蘇茉兒知道,皇太極是為了胡立的緣故,生了妒忌,生了猜忌,生了爭奪測試之心·····因為,雅芝已經告訴蘇茉兒了。雅芝在與皇太極恩愛纏綿時,在被皇太極臨幸的昏了頭,情之所動,情之所感之下,有問必答的,把蘇茉兒的感情信息全賤賣了。所以,皇太極早就知道了胡立和蘇茉兒的關係,早就明暸蘇茉兒為何不願意嫁給他皇太極了。


    此刻,他這般姿態的假惺惺的做著戲,除了為了索取胡立的信息外,還能有別的什麽企圖?


    “奴婢無法不在意那個誓言。奴婢怕應了那個誓言。奴婢隻能辜負皇上的厚愛了。”


    “是因為胡立嗎?你愛他?”皇太極很幹脆,徹底撕開了偽裝的麵紗,直接問詢。


    “是,我們彼此相愛。他答應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他這一生隻會娶我一人。”蘇茉兒不打算再兜圈子裏了。縮頭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索性坦蕩蕩的,又如何?


    “一生一世一雙人?哈哈,蘇茉兒,你做夢吧?胡立會隻娶你?你可知道胡立是什麽身份嗎?你對他了解多少?”皇太極發出了嘲諷的譏笑聲。


    蘇茉兒微微愣怔了一秒,皇太極這般輕狂的嘲笑,莫不是有什麽隱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不管胡立是什麽身份,我相信他一定會信守我們之間的承諾。”蘇茉兒眸子裏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哼?他會信守承諾嗎?可笑!他可是朝鮮皇室的皇子,為了能繼承皇位,他馬上就要娶大將軍的千金為王妃了。蘇茉兒,你太幼稚了,太容易受騙了。”皇太極一語掀起巨浪,把胡立的身份徹底的揭露出來。


    “什麽?胡立是朝鮮皇族的皇子?”


    蘇茉兒眼中寫滿問號,心中驚濤駭浪般顫抖著。迴憶起胡立曾說過的話······他說過,他的身世很複雜,說他自己暫時都還弄不清楚。他說,他以後會告訴他的。可是,怎麽會這樣?胡立怎麽會是朝鮮皇族的皇子?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哼,我就知道胡立一定會瞞著你的。這是朝鮮給我朝的喜帖,一賀喜皇兒李倧認祖歸宗,二賀喜李倧娶樸將軍千金大婚之喜。”皇太極順手拿起一個帖子,遞給了蘇茉兒。


    蘇茉兒遲疑著接過,預覽一遍後,眉頭緊蹙著還給了皇太極道:“這個李倧又不是胡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李倧即是胡立,胡立是他師傅崔老怪給他取的民間姓名。李倧是胡立在朝鮮皇室的名字。他如今可是朝鮮元宗李琈之長子。可是未來的君主人選。”皇太極非常認真的給蘇茉兒講了胡立真實的身份和名字,隻聽得蘇茉兒意潺潺心哆嗦,一萬個不相信。


    “我不信,胡立說他是一個孤兒,是被崔老怪收養的。怎麽會成為朝鮮皇族的皇子?皇族血統怎麽會遺落民間?胡立怎麽會是李倧?我不信,我絕不相信。”蘇茉兒搖著頭,心中亂紛紛的,她嘴中否定著皇太極的話,心中卻是難以抑製的在動搖,在驚疑不定的猜度著。


    “胡立的身份對於朝鮮皇族來說,肯定是一個秘密的隱私。內情嗎,我也隻是略聞一二,並不很清楚。你若是心存疑慮,何不去朝鮮一趟呢?半個月後,胡立就要大婚,你可以作為本朝使者身份,去朝賀覲見李倧。到時候,自會知曉胡立與李倧可否是同一個人?你也當麵問問胡立,也可以驗證一下,你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到底他胡立遵守了沒有?你若是願意去,我會派人護送你前去。”皇太極顯示出雍容大度的寬容態度,鼓勵蘇茉兒前去查看驗證。


    蘇茉兒抬起了嚴肅的小臉,緊繃的麵孔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疑惑與不解,皇太極為何這麽好心?又何時變得這麽寬容大度有雅量?


    “皇上,奴婢想問問皇上,為何皇上如此的關心奴婢,奴婢辜負了您的心意。皇上難道不生氣遷怒於奴婢嗎?”


    “朕,當然生氣,對於你的不知好歹、無情無義,朕怎麽會不生氣?但是,你畢竟救過朕。而且也屢屢立功幫助朕解過困局。朕,對你無法記恨。甚至始終憐惜著你。聽雅芝說你喜歡胡立時,朕當時也是怒火萬丈,心頭妒恨交集。便命人密查胡立的身份和詳細情況。誰知,竟然查出了驚天秘密。也探查到了你一直在被這個胡立欺騙著。所以,朕才告知了你。不想你再這麽傻的被人欺瞞著。”皇太極露出了真實的情感和鬱悶,也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皇上,奴婢感謝你對奴婢的厚愛。可是,奴婢的心願也是奴婢的執念。一生一世一雙人。奴婢隻想過簡單的清心的無爭無求無為的生活。”蘇茉兒頷首低語著,再一次的堅持著自己的初心。


    “若是胡立娶了朝鮮樸將軍的千金小姐為王妃,那麽,胡立就不可能給你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你可會放棄他,舍了他離他而去?”皇太極忽然心頭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忍不住求證著。


    “奴婢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舍棄他,再也不會和他有任何交際。”蘇茉兒堅定的,毫不猶疑的斬釘截鐵的說道。


    皇太極神情複雜而矛盾的聽完蘇茉兒的鏗鏘之語,莫名的感到了一絲絲的舒服。因為,他忽然不那麽難受,也不那麽嫉妒胡立了。


    “很好,蘇茉兒,你要是願意,明日朕就會派遣使臣去朝鮮恭賀。到時候,你隨同他們一起即可。”


    蘇茉兒點頭謝恩:“謝皇上給奴婢厚恩。那麽,奴婢就隨著使臣們一起去一趟朝鮮。奴婢就去驗證一下,胡立究竟是不是李倧?若他真的是李倧,又要娶其她女人,奴婢絕對會和他恩斷義絕。”


    “嗯,你跪安吧,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可以啟程。”皇太極揮揮手,示意蘇茉兒退下。


    蘇茉兒施禮後,謙卑的離去。


    一離開皇太極的視線。百感交集的蘇茉兒,再也抑製不了心頭襲來的一陣陣酸楚苦澀,眼淚一個勁的灌滿著眼眶,一顆顆飽滿的淚珠滾落下來。


    她不想相信的,一點都不願意相信那個李倧就是胡立。可是,心底卻有一個激烈的聲音在斥責著她,傻子,你就是一傻子。胡立就是李倧,李倧就是胡立,你可能真的被騙了。迴想著曾經和胡立的一幕幕往來。蘇茉兒突然悲哀的發現,胡立真的好複雜,又有好多的問題······偏是她一味地隻知道愚昧的愛著,從來不問為什麽?


    蘇茉兒沉浸在皇太極給予的迷亂困局中,一時間,哪裏能夠擺脫的了心頭的一個個十萬個為什麽?


    而皇太極的視線,一直在看不到蘇茉兒背影後,臉上才流露出冷酷而殘忍的冷笑。他低沉著聲音呢喃道:“胡立,朕把朝鮮的太子和受寵的皇子羈押在本朝為人質,原以為朝鮮皇室已經人才凋零,會爆發大亂,再無合適皇子承繼大統。沒想到,竟然便宜了你。你搶了我的女人,還想投機取巧繼承皇位,想的美!我如何能叫你如了願?”


    原來,皇太極騙蘇茉兒去朝鮮見已經成為李倧的胡立。是有陰謀和算計的。純情的蘇茉兒,如何能窺測的到皇太極的陰險詭計······風雨欲來風滿樓,陰險的刺殺布局,因為蘇茉兒的情感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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