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遠洲借著話頭「關心」了一下丁凱複的終身大事,發現丁增嶽對於丁凱複的性向並不知情。這麽好的報複機會,餘遠洲怎麽會放過。他拐彎抹角地說了點“傳言”,又暗示了兩句“時代不同了”,最後還跟了一句要命的“二少應該比我更知道。”


    這迴好了,他從沒見過氣成這樣的丁增嶽,頭發都豎起來了。


    丁增嶽在電話裏對丁凱複一頓輸出,那邊是丁凱複強壓怒火的應付。丁增嶽這個歲數的大爺怎麽也理解不了,什麽叫喜歡男人。他隻覺得這是有病,有大病,得治,盡快治。


    從聯係醫療團隊,到找人跳大神,他全都試了個遍。到最後把丁凱複逼得不敢迴家,天天住酒店。


    丁凱複有多鬧心,餘遠洲就有多開心。哽在胸口這團惡氣,終於稍稍出了點。但也隻是一點,他想要丁凱複付出更大的代價。


    可他沒想到,恨丁凱複的人太多。還不等他出手,別人出手了。這手還出到了他身上。


    臨近春節,大街小巷都染上了年味兒。樹杈掛上小彩燈,超市裏循環著恭喜你發財。


    餘遠洲沒家,自己老哥兒一個。年不讓他喜慶,倒讓他落寞。但春節期間商超都不開業,他再怎麽不樂意過年,也得買點啥。免得到時候別人萬家燈火,他自己在家紮脖兒。


    他把車開進了家附近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熄了火。開門去後備箱拿年貨。


    後備箱剛打開,背後打上來兩道強光。一輛銀灰的麵包車吱一聲停到他旁邊,門喀拉一開,下來三個街溜子。


    都穿著破舊夾克,歪眉斜眼兒的,一瞅就是社會邊角料。打頭的是個矮黑胖,嘟嚕個臉問:“你叫餘遠洲?”


    餘遠洲心一沉。警惕地看向幾人:“幹什麽?”


    對方往車上一指:“請你吃個飯。”


    餘遠洲又不是傻b,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但絕對不是善茬。現在迴車上,估計不等打開車門,就得被製住。餘遠洲打量了一下地形,扭頭就往出口跑。


    三個街溜子在後邊兒追,一邊追還一邊大喊:“他媽的請你吃飯!!真請你吃飯!”


    餘遠洲連滾帶爬地順著斜坡往上,皮鞋都掉了一隻。這時候看到出口附近杵著兩個男的,拎著年貨往這邊賣呆兒(看熱鬧)。餘遠洲揮手唿救:“搶劫!這裏有人搶劫!”


    本指望這倆男的能見義勇為一把,再不濟幫忙報個警。沒想到那倆看戲的一聽搶劫,東西都不要了。塑料袋哐嚓往地上一扔,腳底下像是踩了風火輪,嗖一下就消失在了出口的亮光處。


    塑料袋口沒係,裏麵的水果全散了。橙子柚子獼猴桃的,順著斜坡嘰裏咕嚕地往下滾。餘遠洲就他媽像智勇大衝關似的,挑著地方撂腳。就這耽擱幾下的功夫,他被跑最快那個光頭給撲倒了。


    光頭從兜裏掏出尼龍繩,三兩下就把餘遠洲手腕給捆住了。


    餘遠洲一邊掙紮一邊高喊:“這停車場有監控!你們別亂來!”


    光頭捆好餘遠洲,起身薅著他的衣領往上提。餘遠洲用力往後坐,就是不肯站起來。這時候後麵的疤瘌臉走上來幫忙。手還沒伸出去,就聽唿的一聲響。


    一個通紅的大蘋果,照著疤瘌臉的鼻梁就砸了上來。蘋果掉地上碎了,水泥上淅淅瀝瀝地滴著鼻血。


    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暴喝:“他媽的臭傻b,跟誰倆動手呢?!”


    作者有話說:


    斷在這裏是不是有點子缺德?


    誒嘿,咱們繼續周四見嗷!猜猜來的是sei?猜對的獎勵一個餘哥的原味苦茶子~


    第十六章


    餘遠洲扭頭一看,一個穿著黑馬甲的男人,正順著斜坡往下小跑。


    逆著光,看不清臉,染黃的中分頭跑得一顛一顛,像個振振欲飛的大瓢蟲。


    餘遠洲眯起眼睛打量,這時就聽黑馬甲大喊一聲:“大嫂!!”


    那架勢就跟孫悟空救唐僧似的。


    這聲大嫂喊得餘遠洲腦袋嗡隆一聲,他知道這誰了。這是丁凱複身邊的小馬仔,傻強。


    傻強,薛定諤的傻,薛定諤的強。你說他傻吧,他跑到餘遠洲身邊,假借著鬆綁往他手裏塞了個追蹤器。你說他強吧,就衝著剛才那個扔蘋果的出場,還以為他能有多大本事。沒想到三兩下就被撂倒了,抱著頭在地上直滾。


    到最後還是餘遠洲看不下去,自己站起來了:“別打了。我跟你們走。”


    餘遠洲攥著傻強給他的東西,跟著上了車。前腳剛踏進去,就發現裏麵坐得滿滿當當。心裏數了一圈兒,總共七個。全都不像好餅,人手一件作案工具。


    餘遠洲再怎麽冷靜,此刻也是沁了一後背毛毛汗。


    他究竟是得罪了哪路黑社會,居然派這麽一車麵包人來收拾他?!


    再迴頭看躺在地上的傻強,正偷摸眯縫著眼睛瞅他。和餘遠洲對視的瞬間,又唰地把眼睛給閉上了。


    餘遠洲苦笑。原來如此。


    這個傻強啊,傻是假的傻,強說不定是真的強。


    估摸本來是想救他,跑下來後發現車裏還有幾個,所以故意裝慫。再怎麽能打,一對三勉強能行,一對七絕對沒戲。索性躺平示弱,換點外傷向老大交差。


    將心比心,餘遠洲一點也不反感傻強的耍心眼。反而感謝他,同情他。車開過傻強身邊的時候,他順著車窗戶喊了句謝謝。


    這聲謝謝,讓傻強呆了兩秒。隨後緊著從地上軲轆起來,狠命追著車跑。但人腿怎麽跑得過車輪,隻能眼睜睜看著麵包車消失在路口。傻強懊惱地抹了把臉,衝著身旁的垃圾桶踹了一腳。吸了長長的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丁凱複的號碼。


    “梟哥,大嫂被劫走了銀灰長安,車牌f9038追蹤設備四個零是七個人暫時沒有受傷梟哥,對不起,這迴是我的責任梟哥?喂?梟哥??!”


    


    群狼環伺的車廂裏,餘遠洲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裏的東西。他不知道那是啥,但攥著就比空手安心。現在他已經恢複了冷靜,開始在心裏抽絲剝繭。


    他不會傻到以為傻強是碰巧路過,見義勇為。


    丁凱複在派人盯他。還盯到了家門口,說明丁凱複對他並沒有死心。但一次都沒到他家堵過,說明他不能來。


    肯定不是為了遵守道德法規,而是另有原因。什麽原因?


    還有這夥人,這麽目的明確的綁架,不像奔財,而像是奔他這個人。他這個人有什麽用?


    丁凱複,和綁架他的這夥人,有沒有利害關係?


    餘遠洲扭頭向旁邊的矮黑胖套話:“你們要是想利用我威脅誰,那可就打錯算盤了。”


    矮黑胖呸了一口,用匕首背拍了拍餘遠洲的脖頸。拽得二五八萬地道:“台哥我從不打算盤,隻幹實事兒。你把嘴閉上老實呆著,我要是不高興給你臉劃兩道,你下半輩子可就完了。”


    餘遠洲不再說話,扭頭看窗外斑斕的樹杈子。


    隻有繁華地段才有小彩燈,等車子駛出了市中心,樹杈子又變得樸素起來,在寒風中微微搖晃。


    這路越來越荒,哪裏像是去吃飯,這是要去滅口啊。


    餘遠洲手心緊緊攥著那個小塊,心慌意亂。傻強給他的到底是什麽?會有人來救他嗎?


    眼看著車要上高速,他徹底坐不住了:“你們到底要什麽!要錢的話我有!”


    黑輪胎順手抄起一塊抹布塞他嘴裏了:“你有個屁你有。消停呆著!”


    這塊布一股陰幹的捂臭,熏得餘遠洲胃裏一陣陣翻騰。就在他覺得自己要被活活熏死的時候,一個急刹車,他腦袋拍到前排椅背上。這一下倒是把嘴裏的抹布給控出來了。他倒了幾口氣,哇啦一聲吐了。


    黑輪胎正罵罵咧咧地扒著座椅拍司機腦袋:“你他媽撞鬼了?!”


    司機麵色煞白,哆嗦著嘴唇嘟囔道:“你媽三個六的大g是丁丁”


    “你媽才6...”黑輪胎一邊罵一邊往前看,話還沒說完,臉先白了。


    餘遠洲也伸出迷糊的腦袋,咳咳嗽嗽地從擋風玻璃往外看。


    就見麵包車前橫著輛奔馳越野大g,車型硬得硌牙。兩個貓頭鷹眼似的前照燈,中央夾著個大車標。標下掛著高調的車牌號:nm666。


    車門開了,下來一個人。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兒,戴著個紅色波浪發箍。穿著酒店的白浴袍,趿拉著一次性拖鞋,拎著個黑色狼牙棒。那棒子一米半長,形狀像個棒球棍,粗頭上鑲滿錐形鋼釘,在車燈下晃著密密層層的寒光。


    正是丁凱複。


    一車人都愣了。沒人告訴他們,今天這趟活兒,和d城大瘋狗有關。


    黑輪胎一把抓起餘遠洲的脖領子,嚇得破了音兒:“你是大瘋狗什麽人!!”


    餘遠洲看到丁凱複,也是有一瞬間的怔愣,反問道:“你們綁我,難道不是為了報複他?”


    “艸!我他媽要知道這活跟他有關,我我我”


    這時候就聽外麵兩聲響亮的噴嚏。丁凱複已經走到車前,一邊揩鼻涕一邊招小狗似的對車裏招手,示意他們下車。


    下個屁車。那大瘋狗拎著個大棒,舔著臼齒笑,像個來索命的白無常。


    誰敢下車。下輩子做個刺蝟吧,窟窿眼這輩子先給你紮好,投胎的時候直接按刺兒就行。


    黑輪胎先反應過來,狠命拍司機腦袋:“開車!!快!快!!”


    司機本就被嚇得大腦空白,再被這麽一拍,腦漿徹底變豆漿,搗鼓了好幾秒也沒把車轟起來。


    忽然哐當一聲,玻璃碎了。司機往椅背上一歪,頂著血糊糊的一張臉。緊接著噗的一聲,車斜了。


    哐當!哐當!哐當!!!


    不過十秒。


    玻璃盡碎,輪胎癟了倆,車身傾斜了四十五度。


    車裏的人都嚇懵了,呆頭呆腦地擠著,就像是看到了喪屍一樣。


    丁凱複指了指副駕駛的光頭,扭頭吐了口痰。


    副駕駛上的光頭一把抄起腳底下的斧頭,踢開了車門。


    “迴來!”黑輪胎剛想拽他,他已經下了車。那光頭膀大腰圓,頭皮上一道蜈蚣疤,看著就像性染色體上掛倆y。


    就見他氣勢洶洶地指著丁凱複瞎比劃,唾沫橫飛地放狠話。丁凱複把狼牙棒放腿邊戳著,手指團成爪放嘴邊哈氣兒。


    趁著這個空檔,光頭掄起斧頭衝著丁凱複一個正劈。


    沒人看清丁凱複是怎麽還手的。


    就聽鐺啷一聲,斧頭掉到柏油路上。光頭蜷在地上抽搐,嘔出一大灘東西。


    還沒等他爬起來,丁凱複照著他腦袋來了個點球射門。繡著金鹿的拖鞋飛了,光頭也不動彈了。


    丁凱複活動了一下脖頸,跳著在地上踩了踩,像是跑步前的熱身。隨後就見他雙手掄起狼牙棒,照著光頭的脊背狠抽了上去。


    他殘忍得像逗耗子的貓。專挑光頭要起不起的時候抽,來迴幾次光頭就徹底起不來了。身體隨著狼牙棒的起落震動,像菜板上被鬆肉的豬裏脊。被打得噗噗直響,血沫四濺。


    這捶年糕似的打法,看著就是沒打算留命。


    黑輪胎坐不住了,大喝一聲,拽著餘遠洲下了車。匕首尖抵著他的脖頸,把他擋在胸前當肉盾。


    剩下幾個人也抄起家夥,哆哆嗦嗦又虛張聲勢地下了車。


    這時候丁凱複又打了兩個噴嚏,拎起黏血的浴袍領子擦了擦嘴。一邊用腳碾著光頭的臉,一邊直勾勾地盯著餘遠洲。


    餘遠洲也迴看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火種。


    丁凱複或許不是標準意義上的帥哥。


    沒二兩肉的臉架子,刀片似的薄眼皮,白人一樣的大高鼻。但自有一股特別的氣場,讓你覺得他就是帥哥。尤其那對眼珠子,在噓出的白氣裏一錯不錯。帶著一股奇異的,高高在上的專注,活像是狩獵中的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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