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水師都在福建人的控製下,剩下能用的還有南洋公司,但也在福建人的控製下,咱們就算知道陛下在澎湖也無法去救駕。”


    馬鳴鑾說道。


    “請楊豐相助如何?”


    包見捷略有些天真的說道。


    “不行!”


    熊廷弼,劉世賞同時說道。


    “楊豐的手下早就想給他黃袍加身,上次在應天,在三江營,在舟山連續三次試圖弑君,幸虧陛下天佑神護才沒有被他們的炮彈傷到,實際上此時最怕的反而是他的水師知道陛下在澎湖。李廷機等人不敢弑君,他們就是前些年沒有管束的日子過的太舒坦,受不了陛下的管束,想逼著陛下跟他們簽個盟約,以後繼續做個垂拱而治的,任由他們繼續快活。


    但是。


    楊豐的部下是真想弑君。


    左右太子在他們手中,陛下若駕崩那他們就正好立太子。


    甚至公主。


    應天那邊一直有擁立公主為女皇的說法。


    畢竟公主為女皇,最後繼位的肯定還是楊豐的兒子,這樣就能把大明江山轉到楊家手中,這些跟著楊豐的手下可以世代富貴。


    一旦他們知道陛下在澎湖,那水師還有舟山那些,在海上也沒人看著,直接將艦隊開到澎湖,然後假扮海盜炮轟澎湖,事後也能推脫幹淨,剩下他們就可以給楊豐黃袍加身了,就算楊豐不幹,他們無非擁立公主為女皇,可以說隻要他們知道陛下在澎湖,就必然會過去弑君。


    俞諮皋的水師可未必能打過他們。”


    熊廷弼虛弱的說道。


    他還是很清醒的,他不知道這時候楊豐也在擔心這個。


    事實上楊豐比他還擔心,這時候都已經下令檢閱艦隊了,京營水師和共和國海軍全部被他調入長江,連登州的水師也都被他調到長江會操,然後準備等待江水上漲後向上遊進攻。


    “那如何是好?咱們能調動的兵馬都是陸上的,而且也過不來,禦營六軍裏麵川軍一軍,粵軍兩軍,滇軍兩軍,黔桂軍一軍,再就是親軍,黔桂軍和一軍滇軍跟著吳廣被困嶽州,此時還不知是否突圍。親軍和粵軍一軍跟著陛下,川軍此前損失不小,如今連同滇粵各一軍在閩北,就算劉招孫忠心可保,他也沒辦法南下。


    廣東境內除了水師和歸水師統轄的虎門要塞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兵馬,倒是廣府之外各地士紳手中都有打手。


    廣府各地也有商團。


    此外還有不少和士紳勾結的土匪。”


    包見捷說道。


    萬曆就是故意引誘廣東士紳造反,所以他是故意沒留下軍隊。


    禦營全部跟隨,廣州連城防的軍隊都沒有,再說廣東隻要看著虎門,有水師在就足夠,也不需要什麽軍隊。


    但奉天府之外的各地士紳,手中都依然有當初的民團,隻不過因為萬曆命令撤銷民團,所以搖身一變成了各主要世家的護院,還有部分變成了商人手中保鏢的商團,但實際就是掩人耳目,士紳們隻要湊在一起做出決定,第二天就能重新組織起來……


    清遠士紳手中的野戰炮就是這樣的。


    說到底萬曆在廣東整頓的時間太短,而且主要還是整頓禦營,他沒能力把士紳們之前幾年建立的勢力解決。


    他也解決不了。


    這種事情就得上楊豐才行,他是沒有這種能力的,畢竟他手下的官員們就是士紳一夥的,人家也不可能真心給他解決士紳,和士紳勾結起來騙他才是這些人的正常操作。不過有水師在手,萬曆仍然可以確保優勢,畢竟廣東的核心區都是靠海或者水路可以到達的。


    但萬曆沒想到的是,水師居然會背叛他,結果現在這些留下的忠臣們反而沒有軍隊可用。


    “諸公,咱們為何去救陛下?”


    傅宗龍突然說道。


    然後熊廷弼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他。


    “諸位,我的意思是咱們為何非要出海營救陛下?既然是李廷機這些人主謀囚禁陛下,那咱們去把他們抓起來不就行了?再讓他們給俞諮皋下令,把陛下送迴廣州就行了,為何非要出海去營救?”


    傅宗龍趕緊說道。


    “兵馬何在?”


    劉世賞說道。


    這的確是解決辦法,不過仍然不能說穩妥,因為他很清楚,這根本就不是李廷機的問題,這種事情肯定是觀政院那些耆老,還有他們後麵閩粵兩省原本的議事會那些耆老,換句話說就是兩省士紳們。所以李廷機命令送迴皇帝,未必就真的管用,俞諮皋也罷李旦也罷,都未必真是聽他的,更何況已經到這一步,送迴皇帝等著抄家嗎?


    但目前來講也隻能先這樣。


    先拿下李廷機等人,把事情挑明了,然後談判吧。


    請皇帝給他們做出一些保證,比如說不會再追究,君臣都退一步,但現在隻能如此。


    關鍵是兵馬在哪兒?


    “我的治安隊啊!”


    傅宗龍說道。


    “五百人太少,咱們還得籌劃一番。”


    劉世賞說道。


    他這才想起傅宗龍還有一支五百人的治安隊。


    “文川公,咱們在人家的地盤上,您一籌劃就不怕走漏消息?晚輩自己都不敢保證這縣衙裏麵,出了這間屋子還有哪些完全可信,您再迴去籌劃,您知道自己府中哪個下人,衙門裏哪個胥吏是別人的密探?這種事情不能籌劃,咱們是在他們的地盤上,說不定你們三位過來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咱們如今就是快刀斬亂麻。


    我立刻調齊治安隊,咱們出去登船直撲廣州,同時下令關閉各門禁止出城。


    這樣就算有人給他們送信也來不及,就算送到咱們也到了。


    更何況您是大司憲,君禦公大司馬,芝岡兄以隨駕之臣前來檢舉,你們二位下令捉拿乃職責。


    咱們先把他們拿下再談其他。”


    傅宗龍說道。


    “仲綸此計可行。”


    熊廷弼立刻同意。


    這種計劃比較符合他的風格。


    “可是……”


    包見捷還在猶豫。


    “沒什麽可是的,就依仲綸之策。”


    馬鳴鑾說道。


    他們也知道作為外地人,他們在這裏的確不能搞的太複雜,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多少密探,衙門一個胥吏,府中一個下人都有可能是別人安插的,快刀斬亂麻的確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速度最關鍵。


    就算泄密隻要速度夠快也足夠打對手個措手不及。


    否則一旦泄密,而這邊拖延,那地方士紳拚湊起武裝,他們這五百人可就沒什麽用了。


    傅宗龍立刻出去召集他的治安隊。


    “芝岡,陛下真的已經下旨均田?”


    劉世賞看著熊廷弼說道。


    馬鳴鑾和包見捷也看著熊廷弼……


    他們對這個問題也很重視啊,說到底這裏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地主啊!


    “諸位,陛下的確已經下旨均田,而且是天下都均田,甚至四川已經被劃給楊豐統轄。


    但此時這個已經不重要了,連江西士紳都已經多半選擇了投降認命,難道你們還想對抗?文川公這些年難道是靠田地?每年各處煤礦為您帶來的收入,恐怕遠遠超過田產,君禦公家中恐怕也是鹽井為主吧?汝純兄家中,難道不是靠著錫礦?


    這分田地是擋不住了,諸位家中也都不是依賴田地,既然如此何必再執著於此?


    以後最重要的是什麽?


    是礦。


    是工廠。


    是外麵的生意門路。


    隻要諸位跟著陛下做忠臣,楊豐就不會動你們的家族,那時候靠著這些一樣能維持富貴。”


    熊廷弼說道。


    這些家夥同樣已經開始脫離土地士紳階段,劉世賞作為重慶頭號世家,周圍的煤礦多半被他家控製,然後走長江水路運到下遊,運到後連船都一塊賣了,運貨的直接陸路返迴,那邊造好船裝上再放下去,內江馬家則是鹽井,至於包見捷是建水的,臨安衛籍,他家旁邊就是個舊。


    都是已經開始轉型的,說到底有錢都知道賺。


    過去皇權時代各種限製,現在全都沒有任何限製,隻要不是傻子都在知道開礦辦工廠做生意。


    尤其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偏遠省份。


    話說包見捷家離越南都比離著昆明近。


    “唉,不管怎麽說,既然是聖旨,我等做臣子的還是遵旨就行,對與錯終究都是聖意。”


    包見捷歎息著。


    然後劉世賞和馬鳴鑾也跟著長歎一聲。


    說到底他們也明白,天下大勢就是如此,舉南北士紳之力,都無法阻擋楊豐的分田地,他們這些偏遠之地能做什麽?再說如果是楊豐分田地,大家做個忠臣和他血戰到底也不失為青史留名,可現在是聖旨,作為以忠臣自居的,難道還要武力對抗聖旨?


    江南那些田產幾十萬畝的超級大地主都投降了,他們那點田產也不值得拚命啊……


    話說整個雲南在籍才不到兩百萬畝呢!


    當然,實際數字肯定不止。


    但無論如何,雲貴都不存在需要為田產拚命的超級大地主,自然條件擺在那裏。


    四川倒是有。


    可就四川士紳自己也抵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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