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會館,在曹繼武的主持下,異常熱鬧。


    人員和資源的流動,這是商業的根本。通過商界朋友的傳播,曹繼武的名號,迅速傳遍整個京師。


    三兄弟不敬聖人,不敬佛祖,也不敬道祖,行為妖端,身著西洋服,滿頭披發,大神曹繼武,二神金月生,三神金日樂的金字招牌,竟然成了清國的一大‘美談’。


    金日樂的女真名字,樂乎,漢語就是熊的意思。


    金月生的女真名字,庫阿痕,就是一歲的熊仔。


    曹繼武的女真名字,那森,就是馬熊,像馬一樣大的熊,超大號的熊。


    所以滿洲內部,三兄弟的名號就是大熊,二熊和三熊。因為他們主張采用西洋理念,對大清國進行番化,所以和他們政治主張一致的人物,就成了熊派。


    漢人儒家禮教,提倡的仁義道德,不過是維護士大夫利益的幌子而已。所以人家滿洲根本不傻。


    在人家滿洲的眼裏,士大夫們高舉仁義道德的大旗,把漢人牢牢束縛在田地裏當羊養。羊群不堪一擊,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在遼東白水黑山之間,獵犬可是女真生活最重要的夥伴。有了獵犬幫忙,獵人不用跋山涉水賣力氣,等獵犬把獵物收拾的差不多了,輕輕一箭就妥了,多自在!


    所以竭力想把大清漢化的士大夫們,就成了犬派。


    索尼、遏必隆、鼇拜、圖海等等,這幫用鋼刀鮮血打拚的清國一代,看不上犬的撅屁股趴地,也擔心熊來搶食,所以他們成了虎派。


    目前虎派占據著絕對的控製權,可是熊派的人物雖少,但個個都很強悍,索尼、鼇拜等人不願招惹,是能躲就躲。


    犬派的人數最多,也最為虛偽。當初他們成功把順治給拉下水,結果如今被虎派逆襲了。他們幹不過虎派,所以就拚命給熊派潑髒水。翰林院那幫吃閑飯的,迅速舞文弄墨,把三兄弟黑的是一塌糊塗。


    他們還覺得不解恨,聯合全國各地的聖人高徒,把三兄弟的惡名,迅速推向了全國。


    在華夏這種格局下,窮棒子除了種地,還是種地。他們的視野和活動範圍,就是那幾畝地,所以他們大多數的見聞,隻能來自聖人的高徒。


    所以經聖人高徒的扇乎,萬萬大清國民,幾乎個個對三兄弟恨之入骨,人人欲除之而後快。尤其是曹繼武,身為漢人,更是被萬萬漢人,列為妖邪第一,毀我華夏的異類。


    茅麓山之戰,亂兵執行李國英的掃穴無異類政策,興山縣百姓,被屠殺殆盡。圖海在曹繼武的建議下,親自相請金印,主持從巫山向興山移民事務。


    東西會館客廳之中,金印和曹繼武,正在談論巫山移民的事情,突然不約而同地注視門外。


    門外幾乎沒有腳步聲,但高手所具備的特殊勢場,是掩飾不了的。螳螂神功在身,金印第六感異常敏銳,很快就判斷出:來人的腳法,出神入化!


    曹繼武臉上,露出了微笑,悠起了小茶。


    從他掌控從容的儀態上,閱曆豐富的金印,立即就猜出了端倪:來人曹繼武一定認識,他不是來行刺的。


    來人邁過門檻,腳底猶如踩著小旋風,仍然沒有聲音。


    原來是車駕司主事馬奔龍。


    金印是關內對蒙貿易中,最大的茶商,車馬用度無數。這個馬奔龍,車駕司的老油條了,他當然認識。隻是他沒想到,馬奔龍竟然也是身懷絕技。


    馬奔龍行禮,遞上了一張請柬。


    請柬上隻有五個字:香山碧雲寺。


    金印出言提醒:“妖邪第一,大神曹繼武,天下聞名。萬萬漢人,恨不能,寢你皮,啖你肉。各方勢力,已經湧入京師。這可能是個圈套。”


    曹繼武微微一笑:“碧雲寺葬了魏忠賢。崇禎當年將死之際,打了士大夫的臉,打了全天下的臉。所以對於碧雲寺,那幫人格高尚之徒,唯恐避之而不及。”


    崇禎一上台,扳倒了魏忠賢,天下頓時歡唿沸騰,士大夫們更是甘之如飴。


    可是最終崇禎還是明白了,按照魏忠賢的遺願,收了他的遺骸,將他葬在了碧雲寺,親手打了天下所有人的臉。


    所以那幫自以為民族大義,自以為高尚崇高,自以為國恨家仇,自以為熱血激昂,自以為反清複明,自以為慷慨激昂……


    自以為是的華夏赤子之徒,是不會選擇被打臉的地方,來對付曹繼武的。


    既然請柬出自碧雲寺,說明下帖之人,和魏忠賢是一路人。


    魏忠賢雖然陰險毒辣,但他的所作所為,絕大多數是為了大明帝國。


    所以下帖之人,有可能也是陰險之人。但能把邦國利益放在心上,一定是個理性之人,不會像慷慨雞血之徒一樣,難以交流。


    所以他下帖的目的,無非就是想會會,曹繼武這個所謂的妖端。


    久經商海曆練的金印,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但他不想說破:“茅麓山已成過去,緬懷徒增傷感。人生最合理的選擇,是立足現在。此去碧雲寺,你一定收獲滿滿。”


    “想我曹某人,何曾做過虧本的買賣?”


    “所以你更像是個生意人!”


    二人對視,皆哈哈大笑。


    碧雲寺,位於京西香山北側。如今的香山,秋楓經霜,一片殷紅的海洋。


    鵝黃金緩步慢行,曹繼武置身霜楓美景之中,連連感慨不已。


    前方霜葉濃密,掩映一塊黑色大盤石。石上一位身裹金黃藏袍袈裟的高僧,盤腳端坐,閉目養神。


    金黃本屬於秋的特色,然而這裏卻是紅色的海洋。所以坐在高處的高僧,極為顯眼。


    他雖然閉目,但臉上滿是慈祥的佛容,安靜恬然的儀態,隱隱深不可測的功力,高瞻廣闊的氣場功勢,令曹繼武吃了一驚。


    自從蒙古人一統歐亞大陸,藏地高僧出現在京師,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然而具備卓絕武功的高僧,絕對是意想不到。


    曹繼武翻身下馬,搭胸為禮。


    高僧沒有睜眼,語氣卻很慈祥:“你是漢人,怎麽行胡禮?”


    “漢禮胡禮,皆為禮。佛法廣大,平視芸芸眾生。”


    高僧點了點頭:“不拘一格,善解佛緣,希望不是紅口白牙之逞。”


    “大師為何擋我去路?”


    “收到請帖之人,應該不是白食之人。能不能進碧雲寺,還要施主親力親為。”


    原來高僧在此等候多時,目的就是要試試曹繼武的本事。


    曹繼武一手搭胸,一手前引:


    “大師,請出招。”


    高僧依舊靜坐高石,閉目養神。淡然的儀容,似乎要包容天地萬物。


    “大師好強的定力,晚輩得罪了!”


    話音剛落,曹繼武虎步箭竄,諸陽澎湃,肩背雄渾,打出了一招熊形。渾厚無比的氣浪湧摧,似乎要將高僧的白須,全部生生抽斷。


    然而高僧仍然沒有睜眼,藏袍袈裟,突然暴漲如球,嘭地一聲悶響,如同卷毯張開,迎上了熊形推山。


    這副藏袍袈裟,實際上就是一張藏地氆氌,質地溫柔順滑,韌性彈力十足,將雄渾的勁力,吸收緩衝了大半,順勢要將曹繼武包個嚴嚴實實。


    曹繼武吃了一驚:“袈裟包容之功,果然非同尋常!”


    高僧搖了搖頭:“施主隻用了八分功力而已。”


    當年二金上山學藝,帶的身份旗子,就是藏地氆氌製成。所以曹繼武早就見識過藏地氆氌的特性。


    這種料子,異常的彈性柔滑,正是克製剛猛勁力的最好材料。況且高僧的這副袈裟,是用藏地特有的羚羊毛,搓織而成。曹繼武即便打出十成熊形功力,也不一定能擊破袈裟。所以曹繼武如果強行加持功力,一定是徒勞。


    先機已逝,眼看雙手即將被袈裟包裹,曹繼武膀力一灌,龍形橫盤,一股別樣的雄渾大氣,將半樹霜葉,盡數摧去,猶如朔風夾著超大號的鮮紅暴雪,掃向高僧側麵。


    高僧吃了一驚:“陰勁竟然也能大氣磅礴!”


    陰勁應該是柔才對,可是曹繼武的龍形,卻是陰剛,同樣的大氣磅礴,卻和陽剛迥然不同。眼看高空湧動,楓葉龍頭暴至,高僧不敢怠慢,丹田氣海鼓蕩,雙手一縮一放,一股強大的吸力,將袈裟移向了側麵,盡數囊括半樹楓葉。


    曹繼武正要乘隙進擊,然而袈裟突然啵地一聲響,來了個大翻肚,半樹楓葉,猶如暴雨驟至,撲向麵門。


    毫厘之間,應變速度乃是關鍵。熊推立即變成了虎撲,犧牲肩背之力搶速度,在楓葉暴雨未到之前,閃電般突襲。


    高僧反應同樣迅速,手拉袈裟一角,迅速接招。


    嘭——


    一聲巨響。


    兩人隔著袈裟對了一掌,恢宏壯闊的衝擊,無形氣勁的湧動之下,莽莽紅楓顫動,漫天都是狂舞的霜葉。


    高僧淩空一縱,裹了袈裟,輕輕落地,稽首為禮:“龍虎熊三招,一陰兩陽,雄渾壯闊,剛猛厚重,老衲藝成之後,遇到的最強高手,佩服,佩服!”


    曹繼武揮手,輕輕拂開麵前飛舞的紅葉,搭胸見禮:“袈裟包容之功,大師已經盡得真諦。佛武雙絕,大師想必是貢嘎活佛——紮西德錯。”


    高僧點了點頭:“前麵還有兩關,施主好自為之。”


    話音剛落,紮西德錯一閃身,踏著霜葉,沒入殷紅湖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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