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憑借高超的箭術,贏得曹繼武的青睞,成功借到車駕司的車馬。


    車駕司青龍車庫,馬奔龍親自點驗,從中調出五百輛馬車,又從馬廄調出一千匹上好的挽馬。


    費揚古簽了借據,蓋了印章,親自指揮,大車兩邊,盡插白龍大旗,頭顱高傲,目光冷炬,向曹繼武略一抱拳,大手一揮,大搖大擺而去。


    “他娘的,這也太囂張了!”


    曹繼武一把拉迴鐵破甲:“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車馬也是如此,長久不用,必將廢弛,由他去吧。”


    劉飛羽有些擔心:“萬一是肉包子砸狗,咱們豈不成了冤大頭?”


    彭春哈哈大笑:“這麽大數目的車馬,即便是蘇克薩哈,他也不敢不還,你放一百個心好了。”


    玄武車庫門前,堆了馬糞,像是給廢棄了。而白虎車庫,大門緊鎖,像是很長時間沒有開過,曹繼武納悶,正要詢問,忽然背後一聲陰陽怪氣:


    “是哪個賊犢子,竟敢冒充我內務府的名義,招搖撞騙?”


    來人瘦高頎長,五十上下,身穿七品宮裝,腰挎一把金絲護手腰刀,品級雖然不高,但昂首挺胸,眼神全是對車駕司的不屑一顧,相當的傲慢。


    包衣就是包衣阿哈,翻譯成漢語,就是家奴。努爾哈赤當年殺窮鬼又殺富人,幸存的遼東漢人,幾乎都成了各旗包衣。


    這人叫曹璽,鑲黃旗包衣。身份雖然低賤,但他老婆是康熙的奶娘,因此曹璽成了皇上的奶公,一般的旗人,根本不敢得罪。


    所以彭春連忙上前點頭哈腰:“原來是曹公公駕到,失敬失敬。”


    常言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蘇春暗暗提醒曹繼武,不要像收拾費揚古一樣,對付曹璽。


    “都是姓曹的,怕他個鳥!”


    鐵破甲嘟囔了一聲,上前替曹繼武指著鼻子吆喝,“明明是帶把的,卻被喊成了不帶把的,得意什麽?”


    曹璽大怒,左手下滑,一握刀鞘,啪一聲脆響,金絲腰刀瞬間彈出。


    一言不合就動手,沾了皇家的光,果然囂張!


    然而鐵破甲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刀光帶著開天辟地之力,從天而降,眾人瞬間全傻了眼。


    一點寒光突閃,不經意間,順著刀光的底緣,突襲中焦鳩尾大穴。


    “白虹貫日!”


    曹璽吃了一驚,空中刀鋒迅速直線下墜。


    這是曹繼武圍魏救趙之法,金絲刀占盡先機,快得難以想象,隻有白虹貫日,巧力突破刀光,逼曹璽迴防,所以西洋劍沒有任何猶豫。


    腰刀寬大,厚背薄刃,勢大力沉。曹繼武手裏,乃是一把西班牙劈刺劍,狹長纖薄,如果和腰刀對抗,折斷是必然。所以腰刀下墜硬劈,西洋劍驟然寒梅飄雪,滑出了刀光的強勢壓迫。


    曹家刀法,揚名天下。這是曹璽刀法大成之後,第一次一擊不中,這無疑就是對曹家刀法的羞辱。空中的曹璽,即將下墜之時,一看對方目光平常,根本不像內力深厚的樣子,趁著金絲刀的餘勢,瞬間祭出一掌,直劈丹田。


    嘭——


    空中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強大的對撞衝擊波,似乎要將馬棚掀翻。曹璽身後的嘍囉,以及車駕司的夥計,倒了一大片。


    曹璽飛退五步,方才站定。而曹繼武收劍迴鞘,順著衝擊餘波,掌勢一轉,將鐵破甲拉在了身後,滿臉盡是輕描淡寫。


    盞茶功夫過後,曹璽運功調息,氣血終於恢複如常,滿臉盡是不可思議:“祖澤誌的劍法,寒梅刀法,最後那一掌,又是什麽?”


    “熊形功法。”


    “熊形功法?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曹繼武那一掌,平淡無奇,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推,三歲小孩就會。可是他的神態和掌意,憨厚呆滯,像極了一頭熊。


    從來沒見過,又沒聽說過熊的人,第一次相見,一定會被憨直的外表蒙騙。曹璽有些慶幸:幸虧他隻用了七成功力,否則今日自己不死也夠嗆!


    掌法曹璽差的有點多,然而他的刀法,甚至要在對方之上。剛才的那一招白虹貫日,遠不如祖澤誌精純,寒梅刀意,和成楚客還差點。


    然而對方身兼三大神功,寒梅刀法稍欠曹家刀法,但他完全可以尋機出掌,曹璽還是必敗無疑。


    “你叫什麽名字?”


    “曹繼武。”


    “你也姓曹?”


    “任城王曹彰之後,晉末中原大亂,遷於徽州。唐末黃巢又亂,遷於池州。年代過於久遠,數度江山紛亂,至我輩是多少代,早記不清了。”


    曹璽這一脈,源於陳思王曹植。既然是敗於曹家之手,那就沒什麽好丟人的。可是雖然是同源,但年代太過久遠。況且曹璽成名已久,曹繼武如此年輕,敗象也太難看了。


    一個名叫郭秀的下屬,急忙跑上前來,替曹璽解圍:“曹公公新任江寧織造,特來借五十輛馬車一用。”


    江寧織造是專門為皇家製衣的。影響皇家穿衣服,這可是天大的罪過。江寧織造四個字,郭秀特意加重放緩語氣。他很聰明,語氣很平和,但話裏的意思,已經傳達出來了。


    這家夥生的賊眉鼠腮,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曹繼武似乎在哪裏見過,頓時愣住了。


    彭春倒是很配合:“青龍車庫的上等好車,都被費揚古借走了。你們要,朱雀車度中等車輛,隨便選。”


    江寧織造代表是皇家,用中等車輛,多丟臉!


    玄武車庫門前堆了馬糞,一定沒有好車。曹璽瞥見了西邊的車庫,大門緊閉,依舊一臉的傲慢:“白虎車庫呢?”


    彭春點頭哈腰:“那裏都是破爛不能用的車,曹公公不會看……”


    曹璽大眼一瞪:“打開看看。”


    彭春連忙吩咐馬奔龍開門。


    看見彭春那一副哈巴樣子,馬奔龍暗哼一聲,極不情願地去開門。


    斷轅的,斷軸的,爛輪子的等等破車,全塞在了白虎車庫。然而當最後幾間房打開後,眾人全都驚呆了。


    這裏全是怪模怪樣的西洋四輪馬車,華夏非常罕見。當今西洋世界,最先進的輜重車輛,應有盡有。當初安親王嶽樂下廣東之時,曹繼武特意命人打造的。


    曹璽等人沒見過,全傻了眼。曹繼武等人,一眼就看出了門道。


    鐵破甲一把逮住了蘇春的領口:“好你們一幫廢物,這麽好的車,怎麽在此睡大覺?”


    蘇春一臉無奈:“安親王被雪藏了,我們倆被發配了。車是好車,可大家都看不上,隻能和我們一起發配了!”


    劉飛羽一臉不解:“為什麽?”


    彭春搖了搖頭,指了指車夫的座位:“車夫坐的太高,超過了主人,而且是背對主人,按照禮法,大不敬。所以就沒人要了。”


    “屁股坐的舒服,什麽狗屁禮法?愚昧無知!”


    鐵破甲大聲嚷嚷,“你不會把座位降低,車夫斜坐,這不就妥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彭春一拍腦殼,正要派人拆掉高高的車夫位,卻被曹繼武製止了。


    高坐位是為了保障車夫的視野。


    西洋四輪馬車,挽馬較多,速度較快,車夫正麵高坐,看得遠,視野開闊,容易掌控路況,及時控馬。否則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馬匹失控,路況不明,很容易翻車人亡。


    曹繼武鄭重告誡:“西洋人設計,全是基於實際。不要以華夏想當然的思維,去臆改他們成熟的設計理念。”


    劉飛羽相當可惜:“因為死板的禮法,而埋沒了這麽好的東西,這也太蠢了吧!”


    鐵破甲頓時埋怨彭春二人:“你們倆真是菜貨,為什麽不去和那幫鱉孫理論理論呢?”


    曹繼武搖了搖頭:“禮法的製定,是利益維護的工具。想要打破,難度相當高。他們二人,能夠把車保存的如此完好,已經相當不錯了。”


    曹繼武等人,滿嘴西洋人的玩意。曹璽聽不太懂,可是車是好車,這家夥大手一擺,就要西洋車。


    彭春急忙上前勸住:“曹公公,車是好車,可是你沒有車夫啊!”


    “放肆!內務府的車夫,是全天下最好的車夫,你敢藐視皇家?”


    跟無知的人,沒法解釋,蘇春一把拉開彭春。二人親自挑了一輛兩駕馬車,套上兩匹上等挽馬,讓內務府的人先試試。


    兩駕馬車,四駕馬車,甚至是八駕馬車,挽馬越少,車夫越容易掌控。內務府人員,滿臉全是對兵部的不屑。曹璽親自挑了最好的車夫駕車。


    這家夥故意朝彭春二人瞪了眼睛,華夏的習慣,專用的座位不做,一欠身,側坐車轅;華夏的習慣,一手側扯韁繩,一手側搖馬鞭。吆喝一聲,啟動西洋馬車。整個駕車動作,嫻熟麻利,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行家裏手。


    然而馬車一旦行動起來,車夫輕描淡寫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


    彭春、蘇春、鐵破甲和劉飛羽,都在憋著一肚子壞笑,準備看笑話。曹繼武暗踢了鐵破甲一腳,要他做好收拾殘局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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