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勢力,本土根深蒂固,百姓們都熟悉。由他們出麵善後,能夠最大限度地彌補官府暴政的不足。金家是荊州府最大的民間勢力,把金印給搞定了,民間勢力參與善後工作,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在洞明等人眼裏,金印就是塊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上至大將軍圖海,下至各旗參將,沒有一個人,能把他搞定。


    曹繼武一出馬,僅憑三言兩語,就把金印給整哭了,又讓他老老實實地替官府辦事。洞明對曹繼武的能耐,再一次佩服的五體投地。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強者辦事,隻會越來越強。


    幹將鋪那幫王八蛋,被明國拋棄的兵油子。泉州水師那幫孫子,爹不疼娘不愛的不入流貨色。精步營的那幫犢子,流民大神出身,沒人要的玩意。然而他們自從跟了曹繼武,一個比一個牛掰。


    而反觀滿洲八旗,跟著敬親王堪尼,差點全軍覆沒。跟著鄭親王濟朗,夾著尾巴做人。跟著簡親王幾度的那波人,全死在了磨盤峰。如今跟著大將軍圖海,兩次大敗,白白損失了兩萬多人。


    人比人,氣死人,堂堂滿洲八旗,竟然不如三兄弟手下的王八蛋,洞明早就心裏窩火。所以有機會跟曹繼武辦事,洞明樂此不彼。


    然而剛剛出了金家大院,洞明卻忽然“哎呀”一聲,曹繼武很奇怪。


    洞明兩手一攤:“我的部下,如今都在夷陵督運糧草。要是跑到夷陵去調兵,要折返四百多裏。”


    茅麓山戰事即將結束,漢軍作為賣國投降的仆從軍,軍紀不敢恭維。亂兵一起,茅麓山周圍,一定會遭滅頂之災。


    相對漢軍來說,滿洲八旗,作為清國的支柱,在圖海、穆馬、洞明等將領的約束下,軍紀遠遠要好過漢軍。所以善後的秩序維持,必須依靠八旗軍。所以眼下的調兵,自然是越快越好。


    夷陵遠在兩百裏之外,調集鑲白旗,至少要浪費兩天時間。滿洲八旗,大部分都在前線監軍,荊州內的大本營,部隊並不多。


    然而眼下必須抽調一支部隊,前往鹽井鎮,以防備突發事件。


    曹繼武歎了口氣:“大本營留守,哪支部隊?”


    “正黃旗。”


    “你去找圖敏。”


    “我是鑲白旗的,無權調動他的正黃旗。”


    “你就說金月生在鹽井鎮,要他私借一千精騎。”


    打著金月生的名義,借兵自然沒問題,洞明大喜過望,趁此機會,他也能指揮指揮正黃旗了。


    然而洞明剛要轉身,忽然又不好意思嚷嚷:“我這次來,是奉了大將軍將令。既然不去前線複命,得向索圖說一聲,也好交差。”


    這個直腦筋的洞明,破事還真多!


    曹繼武無奈:“我在大江亭客棧等你。”


    洞明滿心歡喜,去了湘王城滿洲八旗大本營。


    大江亭臨江而建,荊江水闊漫天,一覽無餘。曆史繁華交替,江陵城幾度興衰,全在大江之中。


    曹繼武正要感慨之時,客棧裏出來跑出一個頑童,蹦蹦跳跳前來,遞了一張紙條:觀音閣來見。


    字跡蒼勁有力,曹繼武大喜,急問觀音閣何在?


    頑童伸手,指了指江心。


    水汽朦朧的江中,果然有一處飛簷閣樓,若隱若現。


    曹繼武伸手探懷,一把摸了五枚銅子。


    針鬆港一戰,唐天書的銅錢鏢法,曹繼武摸得透熟。誠所謂藝多不壓身,曹繼武身上,也開始帶上了銅錢。


    然而頑童可不知道,銅子是用來發鏢的。有了銅子,就能買好吃的。頑童接了銅子,高高興興地去了。


    可是曹繼武喜歡過頭了,眼前大江亭附近,沒有一艘渡船。觀音閣遠在三裏之外的江心,沒有渡船,這可怎麽過去?


    大江亭名字雖然霸氣,其實就是四根楠竹,架起的一個草棚子。這裏位於荊州城一角,位置有些偏僻,客棧老板,為了吸引客源,給起的名字。


    客棧就在眼前,怎麽能沒有渡船呢?


    曹繼武湊巧,客棧的船隻,到城裏進貨去了,此時還沒有迴來。


    沒有渡船,難道真的去不了?


    曹繼武忽然想起,昨日晚上,飛渡昭君河的情形。


    昭君河寬八丈,可是眼前的觀音閣,遠在三裏之外,再怎麽飛渡,也不太可能過去。


    昨日飛渡昭君河,是借助哈拉的繩索之力。如果大江之上,能夠連續不斷的借力,飛渡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飛渡三裏江麵,這個想法,連曹繼武自己,也覺得瘋狂,這能靠譜嗎?


    沒做過的事,試試不就知道了?主意既然想出來了,那就不妨試試。因循守舊,畏首畏尾,隻會裹足不前。隻有創新,才能不斷進步。熊形功夫,咱曹繼武就學了個雙推掌,然而經過實戰創新,前推後撞側橫,成了一式三招,功法不但飛速提升,而且更加的全麵完美。


    既然選擇創新,就要時刻做好失敗的準備。萬一創新再次成功,又將多一項獨門絕技。大不了掉進水裏,反正水性也好,大海都淹不死我,何況是大江?


    曹繼武打定主意,開始四處搜尋可在水中借力的東西。客棧門前,兩根碗口粗細,三尺餘長,固定船幫用的楠竹,映入曹繼武眼簾。


    楠竹壁厚腔闊,入水不沉,是做竹排的上好材料。兩根楠竹,雖然少,但能夠墊起兩隻腳,已經綽綽有餘了。


    然而楠竹不是繩套,光溜溜、圓滾滾的,借力之後,怎麽把它移向前方、下一處落腳處呢?曹繼武又開始仔細迴憶,昨日飛渡昭君河,借力的技巧。


    打通奇經八脈,貫通十二經脈,武功步入大成之境,勁力收放自如。借力之後,腳側公孫太白斜抹,配合湧泉的懸吸之力,就能將楠竹從水中帶起,拋向下一落腳處。如此循環反複,定能飛渡。飛渡距離的長短,就看功力、耐力和毅力了。


    曹繼武做好了謀劃,伸手探懷,摸出了十枚銅錢,準備買下楠竹。


    然而這是最後十枚銅子了,都給了老板,銅錢鏢就沒得發了。於是曹繼武收迴了銅子,掏出一枚西班牙銀幣。


    兩根破楠竹,竟然花一枚洋銀!店老板滿臉都是吃驚,以為曹繼武腦袋被驢踢了。


    然而在曹繼武眼裏,十枚銅錢和兩根楠竹,都比一枚洋銀要有用。曹繼武將洋銀塞給店老板,腳尖飛點,將楠竹踢到江邊的沙灘上。


    眼前的年輕人,行為太過怪異,然而卻是正常人的長相,店老板一把逮住了衣袖:“你要楠竹,幹嗎用的?”


    “飛渡觀音閣。”


    “飛渡觀音閣?”


    店老板一臉震驚,“你是人還是鬼,兩根破楠竹,能去觀音閣?”


    店小二不耐煩了:“這人定是撞鬼了,理他幹什麽?”


    然而店老板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飛渡觀音閣,於是揪住曹繼武的衣袖不放:“你若真能飛渡,我……我請你吃酒。”


    這店老板,還真會多事!


    他不會武功,老是揪住袖子不放,曹繼武也不好意思動粗。於是曹繼武指了指洋銀:“你先去給我包二斤牛肉和一壺酒,如果我能迴來,你再請我吃酒。”


    洋銀的純度很高,比華夏一兩銀子,還要值錢。店老板親自包了牛肉,打了一葫蘆酒,遞了過來。


    即便落入水中,有酒暖身子,也是不錯的。曹繼武大喜,挎了酒葫蘆,揣了牛肉,湧泉崩勁,縱身一躍,腳不沾地,輕點楠竹,輕飄飄地落入水中。


    果然和謀劃的一樣,曹繼武渾身勁力循環不斷,陰蹻陽蹻二脈,氣勁湧動,輕健巧捷,借力的同時,公孫太白勁力斜抹,防止楠竹滾動,湧泉氣勁懸吸,將楠竹拋向前方,一步一縱,踩著楠竹,飛渡而去。


    剛開始,曹繼武一步三尺,步幅不敢太大。待熟悉勁力使用技巧之後,一步四尺


    五尺,


    六尺,


    七尺,


    一丈,循序漸進,加長蹬渡步幅。


    荷蘭帆船,能夠利用海浪的推動前進。三兄弟當初在南洋之時,玩過帆船運動。此時曹繼武想到這一茬,於是利用江波波峰的湧動,輔助借力,大大減輕了功力的消耗。


    熟悉技巧之後的曹繼武,越玩越興起,竟然將楠竹滾動了起來,借助滾流的勁力,玩起了花活。


    飛了大約二裏,曹繼武完全掌握了飛渡勁力的使用,以及水流利用的技巧,越玩花樣越多,就像一隻飛魚,時而翻滾,時而旋舞,向觀音閣飛去。


    岸邊的店老板和店小二,一動不動,早就全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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