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之時,佟君蘭跟隨佟國綱,一路迴到了佟家。


    一間極為隱秘的暗室之中,白練飛掛,素花冰然,佟君蘭看見佟國器的靈位,頓時哭成了淚人。


    佟國器生前,對佟君蘭甚好。佟君蘭怎麽也想不到,福建一別,竟然成了永訣。佟國綱知道哄不了佟君蘭,隻好任由她哭泣。


    過來很長時間,佟君蘭幾乎哭幹了淚水,佟國綱拍了拍肩膀,勸道:“大哥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佟君蘭抽泣道:“為什麽大哥去世了,這麽冷冷清清?”


    佟國綱幫她擦了擦眼淚,歎道:“龍公子是秘密去的福建,還受了傷,要不是大哥替他挨了一炮,他早死了。大哥壯年傷重而亡,如果朝廷發喪,必會令天下嘩然。到時龍公子任性使氣的破事,便一目了然。所以為了大清的尊嚴,我們也隻能這樣了!”


    佟君蘭憤憤地道:“這對大哥也太不公平了。”


    佟國綱歎道:“官場險惡,皇家忌諱,身不由己!”


    佟君蘭無語。


    牽涉到朝廷忌諱的內容,無論是哪朝哪代,都會削尖了腦袋去竭力掩蓋,讓時間的流逝來給衝淡。


    曆史有時候就這麽無恥,個人或者家族的力量,實在是太過渺茫,隻能默默地忍受。


    過了半晌,佟君蘭忽然問道:“那大嫂一家人呢?”


    “朝廷秘密下了撫慰金,由國維親自送迴遼東老家了。”


    佟君蘭罵道:“敢做不敢承認,朝廷真不要臉!”


    佟國綱嚇了一大跳,連連搖手道:“這種話,在外麵千萬不要說。”


    見佟國綱害怕,佟君蘭很不高興:“龍公子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夫君都不怕,你怕什麽?”


    佟國綱心驚肉跳,連忙捂住佟君蘭的嘴:“好好好,咱們不說這些了。”


    這時忽然有人敲門,佟國綱渾身一顫:


    “誰?”


    門外應道:“大少爺,姑爺來見。”


    佟國綱聞言,對佟君蘭道:“你先在這,我去把他叫來。”


    佟君蘭點點頭,佟國綱出了暗室,大踏步往門外走去。


    曹繼武見佟國綱來了,急忙行禮,佟國綱擺手道:“不必多禮,跟我來。”


    佟國綱伸手示意,轉身就走,曹繼武連忙跟上。


    一路穿廊迴徑,進入正堂,直入裏間。佟國綱搬開一個大紅描漆櫃,露出一道暗門,曹繼武狐疑地看著佟國綱。


    “進去就知道了。”


    曹繼武低頭進來,一眼就看見掛滿白練白花,中間佟國器的靈位。佟君蘭見曹繼武來了,起身撲進了懷裏。


    見佟君蘭哭紅了雙眼,曹繼武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拍了拍她的後背,歎了口氣:“我給大哥上柱香。”


    佟君蘭聞言,放開了曹繼武。


    曹繼武拈起三根香,就著白蠟燭點著,拜了一拜,將香插在了香爐裏,接著又行了三拜九叩首大禮。


    佟君蘭竟然忍不住噗嗤笑了:“怎麽和漢人見皇上行的禮一樣?”


    曹繼武一邊行禮一邊迴道:“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大哥是看不見高興,真。皇上是看得見才高興,假。”


    佟君蘭笑得咯咯響:“胡說八道。”


    二人的離經叛道,佟國綱雖然很不習慣,但在泉州之時,他和曹繼武等人,共處過一段時間,知道他們就是這個行徑,所以此時也沒有發作。


    曹繼武祭拜完,不住地歎息。


    佟國綱歎道:“你是聰明人,應該猜得到我們的無奈。”


    曹繼武點頭。


    忌諱的東西,不是想展露就能展露的。生前無論有多大的貢獻,隻要死了,就是迴歸自然。再去過多的留戀,對活著的人,隻能是一種折磨。


    過了良久,佟國綱歎了口氣道:“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二人聞言,跟著佟國綱出了暗室。


    家中下人們,早把飯菜準備好了,佟君蘭什麽也吃不下,一直躺在曹繼武懷裏。曹繼武隻得一手抱住她,一手吃飯。


    三人一直無話。


    過了一會兒,二人吃的差不多了,佟君蘭悲傷過度,早已睡去。


    曹繼武抱著佟君蘭,進了臥室,將她放在床上,輕輕蓋上被子,拉上青紗帳。


    安頓了佟君蘭,出了臥室,曹繼武坐在了佟國綱對麵,問道:“大哥葬在哪裏?”


    “杭州,衛先生的教堂附近,你和他很熟,到了那裏,他會告訴你的。”


    曹繼武點點頭。


    意大利傳教士衛匡國,遠涉兩重大洋,來華已經三十多年。由於人生地不熟,況且世俗對西洋無知的妖魔化,衛匡國的福音之路,一直很艱難。直到佟國器出手相助,衛匡國才在杭州有了專門的教堂,人稱福音寺。


    因為生前佟國器也加入了天主教,況且他的死,牽涉到一樁驚天大秘密。把他運迴遼東安葬,已經不大合適。所以佟國綱依照天主教的習俗,將他葬在了杭州福音寺。


    斯人已去,再多的留戀,也抵擋不了活著的人,繼續生活。情懷的迴緬,時時讓人感概不已,曹繼武連連歎息。


    過了一會兒,曹繼武終於切入了正題:“我想借四叔的火器營,訓練精步營。”


    佟國綱捋著細須,仔細想了想,無奈迴道:“不瞞你說,大清目前,對火器營並不重視,如今已經缺餉好幾個月了,從軍官到士卒,如果不是四叔在苦苦支撐,他們早跑光了。”


    曹繼武點點頭:“我明日先讓師弟帶來八萬兩,如果不夠,我再想辦法。”


    有錢自然好辦事。然而精步營肯出這麽高的價錢,一定不隻是為了小打小鬧。


    “你要訓練到什麽程度?”


    “精步營是精兵!”


    佟國綱聞言,就知道了曹繼武的意思。


    精步營既然是精兵,就必須精準掌握火器的操作。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掌控火器操作的前提,就是大量刻苦的訓練。所謂名師出高徒,所以訓練必須要有高超的教習才行。


    “火器營將士,多有懈怠,目前武昌城中,最好的火器教習,就是你們三個。我想你們不會有太多的時間。”


    曹繼武點頭:“先讓師弟主持,我和樂樂有空,也會來幫忙。”


    有了錢,又有了高水準的教習,再加上火器營的基礎,這事基本上就成了。佟國綱點頭答應,佟六十迴來,他親自遊說這件事。


    有佟國綱出麵,自然方便的多,曹繼武大為滿意。


    見天色不早了,佟國綱歎道:“蘭兒離家日久,先留在這。你和爹又合不到一塊去,就先迴去吧。還有什麽事,明日在來說。”


    曹繼武點點頭,告辭佟國綱,迴了精步營。


    金月生見曹繼武迴來了,一臉壞笑,建議他去洗個熱水澡。


    曹繼武奇怪:“大半夜的,洗什麽洗?”


    “明日不知哪位大爺來請,你總不能一身臭汗,去見人家吧?”


    金月生找這個理由,相當的合理。演武場一戰,精步營一鳴驚人。隻要有真正的實力在手,各路牛鬼蛇神,就會千方百計地來結交。


    所以明日一早,西南的各個頭臉,一定會紛至遝來,軍營也將門庭若市。第一印象很重要,衣著儀容的整潔正式,自然是免不了的。


    曹繼武點點頭,覺得金月生說的有道理,果真洗了熱水澡,換了一套新衣服。


    一切準備停當,曹繼武正要迴屋睡覺,忽見金月生換了一套破衣服出來,奇怪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金月生笑了:“在武昌的時日不多,隻能一日當兩日用了。”


    原來他要去督造冶兵,曹繼武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


    金月生擺手道:“先別,婷婷說她不舒服。估計想你了,你不如先去看看。”


    這個黏黏蟲,一定是在吃醋,曹繼武歎了口氣,並沒有過多懷疑,快步進了佟君蘭和沈婷婷的房間。


    金月生望著曹繼武的背影,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去了煉鐵房。


    沈婷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曹繼武湊上前來,關切道:“怎麽了?”


    小心髒噗噗亂跳,沈婷婷羞得滿臉通紅。


    曹繼武以為她受了風寒,急忙坐在床邊,幫她把脈。然而剛一伸手,把沈婷婷雪白的手臂,輕輕帶了出來。


    猛然間,一見沈婷婷如嫩藕般的玉臂,曹繼武頓時愣住了。


    沈婷婷怕他迴過神來時退縮,反手一抓,將曹繼武拉了過去。


    “婷婷,別這樣。”


    曹繼武迴過神來,頓時不知所措,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把被子給蹭開了一半,露出沈婷婷如雪般冰清玉潤的上身。


    一雙羊脂玉鴿,隨著心跳一顫一顫,跳進了曹繼武眼裏,顫在了曹繼武心裏,曹繼武頓時神魂出竅。


    沈婷婷的臉白裏透紅,春心蕩漾,不住地嬌羞輕喚:“相公!”


    曹繼武心馳神往,僅有的一點定力,被柔情化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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