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突然鬧出了個世忠營,少林寺、禪照和王征南,其他暫時還沒有現身的各路英豪,紛紛從四麵八方湧來。看來如今這天台山,想平靜下來,也是不可能的。


    所謂危城莫入,然而金日樂的情況不明。無論如何,天台山這趟渾水,兄弟二人算是蹚定了。


    三兄弟身屬大清,可眼前的少林寺二人,既然和禪照一起,自然是支持黃宗羲的。此時雙方表麵上一團和氣,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邦國情懷和漢人忠義,將會立即陷曹繼武於不利。


    眼前的這三大高手,每個人都能輕鬆對付兄弟倆。雙方硬實力差距懸殊,所以怎麽應付他們,對於目前的哥倆來說,隻能盡量用智。


    但用智的前提,是知己知彼。少林兩大高手,突然出現,哥倆都沒有任何準備,更別提了解了。


    此時王郎在兩個大和尚的勸說下,緩緩收了刀。


    這王郎屬於氣泡魚脾性,撩他一下就漲肚。人的情緒一旦失控,或許能吐出一些有用的話來。再者有禪照照應著,王郎也跳不起了。


    於是兄弟二人對視一眼,金月生一臉笑嘻嘻:“師兄,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個要飯的,一個二錘子,怎麽會成了師兄弟呢?”


    曹繼武笑嘻嘻地迴道:“八成是犯了什麽戒,還俗了。”


    金月生樂了:“一定是色戒了!”


    曹繼武搖頭:“一定是偷吃狗肉被逮了!”


    剛剛被勸住,王郎本要吃飯,聽了二人的挖苦,頓時氣歪了鼻子。這家夥把桌子拍得震天響,哇哇大叫:“狗日的瓜皮,小心縫了你們的爛嘴!”


    金月生根本不怕:“師兄,有個二錘子要幹娘們活了!”


    王郎快要氣炸了肺,騰一下抽刀而起。金月生正要抽刀相迎,黑衣和尚突然一把拉起王郎,飛出了店外。


    怎麽一下子就走了?金月生極為納悶。曹繼武朝鄰座努了努嘴,金月生這才發現,獨眼大漢和一幫黑衣人,已經不在了。


    那獨眼漢子,武功絕對不弱。轉瞬之間,四大高手,同時從店裏消失,兄弟二人極為吃驚。曹繼武立即順手,將一大塊沒吃完的牛肉,揣進了懷裏。金月生也提著酒葫蘆,哥倆立即飛向馬廄。


    此時禪照三人,已經乘馬絕塵而去,看情形,他們一定是追獨眼大漢去了。想必兩方人馬,不是一路人,必定有事要發生。哥倆立即跨馬,飛出了天台客棧。


    約莫追了二十多裏路,獨眼漢子見甩不掉禪照三人,大手一揮,手下黑衣人,立即全部調轉馬頭,轉過身來。禪照三人,也立即勒韁止馬,雙方對峙起來。


    那獨眼漢子仔細打量了三人,突然眼露兇光大叫:“本人柳三嚴,爾等為何要跟蹤我們?”


    黑衣和尚打了稽首,自報家門:“阿彌陀佛,貧僧乃少林寺,通圓是也。”


    這和尚果真是少林寺的,眾人皆吃了一驚。少林寺盛名如雷貫耳,柳三嚴不敢大意,急忙還禮:“我們與少林寺並無仇怨,為何一路跟來?”


    禪照提馬前出一步,稽首詰問:“阿彌陀佛,施主的名字,應該是柳生三嚴,不知你們偷偷來我華夏,欲要何為?”


    原來前麵是一群倭人,哥倆極為震驚。


    這幫倭人一上岸,就被禪照盯上了。這柳生三嚴武功不弱,加之身邊有一群高手相助,禪照一人勢單力薄,所以一直沒有暴露身份。


    柳生三嚴出身東洋,精通忍術,禪照的行跡,早被他發覺。剛才客棧之中,他們正商量著怎麽對付禪照。突然通圓和王郎趕來相助。


    三大高手齊聚,柳生沒有把握取勝,想盡快甩開他們。然而三人還是緊追而來,看這情形,不打一場,是沒法完事了。


    那柳生三嚴見被識破了身份,甚是吃驚,仔細打量禪照。當他看到禪照鐵板一樣的雙手時,吃了一驚:“揚州殺不死的和尚,難道就是閣下?”


    通圓和王郎,皆點頭替禪照承認。柳生三嚴依然疑惑:“我和大師素未謀麵,大師是如何知道我的?”


    通圓直截了當:“俺們得到張尚書傳書,特來請你們迴國。另外警告你們,別想著趁機渾水摸魚,否則別怪俺們不客氣!”


    柳生三嚴笑了:“你們誤會了,我們是受國姓爺和平夷候所托,特來相助世忠營。”


    禪照搖頭迴道:“不必了,尚書大人有令,讓你們立即迴國。華夏之事,不必你們插手。”


    原來自從隆武皇帝死後,東南抗清勢力,日漸衰微。國姓爺鄭成功和平夷候周崔芝,主張連倭抗清。


    然而整個大明時代,倭人和大明都處於緊張的態勢。連倭抗清,無異於引狼入室,所以兵部尚書張煌言極力反對。


    魯王監國朱以海,本就是一棵牆頭草。兩方都是抗清的支柱,魯王一個也不想得罪,於是玩起了和稀泥。而鄭成功和周崔芝二人,見魯王態度模棱兩可,於是繞開張煌言,直接找上了東洋。


    此時的東洋,德川幕府第三代、德川家光剛剛即位,國內局勢極為不穩。此時如果出兵華夏,不但可以趁著明清之爭撈上一把。同時可以借機轉移國內矛盾,對穩固政權來說,絕對是一招一箭雙雕的妙棋。


    於是德川家光遣派侍衛加密友柳生三嚴,帶著一支先遣艦隊,趕赴泉州,依托鄭成功和周崔芝的支持,為後續大軍建立基地。


    鄭成功的母親出自薩摩藩,因此他和東洋的淵源極深。薩摩藩主島津飯四郎,聽聞柳生出動,也派兒子島津宗一郎,帶著一支艦隊趕來相助。


    然而此時東南沿海大陸,已經被清軍全部占領。黃宗羲的世忠營,占據天台山,是浙東內陸,目前唯一的一支抗清力量。


    鄭成功早想將自己的勢力,延伸到浙東。但他為了避嫌,於是請柳生出動,名為相助,實則是拉攏黃宗羲,加入鄭成功麾下。


    而倭人自從到了泉州外海,受到張煌言等人的排擠,沒有一塊立足之地。柳生也想趁此機會,在浙東找一塊落腳地,為大軍建立基地。如果這一計劃得以實現,後續大軍一到,至少也能從大清手裏,搶占浙江。


    總之明清爭鋒之際,倭人突然出動,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來的。當初弘光朝的聯虜平寇,最終落了個恥辱的笑話。所以對於連倭抗清,張煌言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因此東洋人一來,張煌言早就派人,暗中盯住了他們。


    由於柳生和島津武功都很高,禪照一人恐怕難以應對,張煌言於是飛鴿傳書給少林寺。少林寺也不含糊,立即派了通圓和王郎趕來相助。


    禪照拿出了張煌言的手令:立即離開浙東,帶著艦隊,返迴東洋。


    在華夏的曆史上,明國的兵部尚書權力最大,掌管朝廷一切軍事調度,是明國所有軍事力量的最高指揮官。所以張煌言的手令,名義上高過鄭成功的軍令。


    然而這名義到底管不管用,那還得看實力。柳生一把扔了手令,滿臉的不屑。


    王郎大怒,抽刀而起,卻被禪照伸手攔住了。雙方紛紛跳下馬來,柳生三嚴邁著悠閑的小步子,慢慢走向前來,對禪照冷哼一聲:“聽聞大師殺不死,可否賜教?”


    柳生家族第一代柳生宗嚴,獨創東洋新陰流,刀法甚是霸道淩厲。經過第二代柳生宗炬的發展,新陰流更是獨霸東洋。當年切磋之時,柳生三嚴大意麻痹,被老爹柳生宗矩的刀氣,給傷了一隻眼睛,從此成了獨眼龍。


    成了獨眼龍的柳生三嚴,更具不可一世的超級個性,他的刀法精熟,大有青出於藍之勢。此時的柳生,年方三十,精力充沛,血氣方剛,正是即將踏入新陰流、至高境地之時。


    而如今的禪照,卻年過五旬,精力和體力,當然要比柳生差上一籌。通圓和王郎師兄弟,都想接替禪照出手,卻被他拒絕了。


    “二位盡管放心,老衲有把握勝他。”


    禪照安慰了一句,緩緩走上前來。離柳生一丈之遠,禪照立住打了個稽首。


    柳生三嚴有些奇怪:“怎麽不見大師的兵器?”


    禪照笑了笑,舉起了雙掌:“老衲用這個。”


    這雙手猶如鍋鐵,堅硬無比,看來這和尚的硬功,定然了得!柳生於是不再猶豫,豎刀於腰,整了整衣服,一鞠到地。雙方恭恭敬敬地見了禮,柳生緩緩拔出了倭刀。


    這把倭刀銀光閃閃,刀身布滿雪花淬痕,極為的鋒利。


    “晚輩特來請教!”


    柳生大喝一聲,電閃雷鳴,一刀勢大力沉,朝禪照腦門劈來。


    此時的空間,被刀氣硬生生地劈開一條縫。盡管氣浪已經催到臉上,禪照仍然紋絲不動。


    華夏真有刀槍不入的硬功?他的腦袋,真能擋住我這一刀?柳生大為疑惑。


    好像不太可能,人體再怎麽硬,總歸還是人體。我這刀連石頭都能劈開,更何況是頭顱?柳生打定主意,將功力全部集中,催動鋼刀如電。


    然而他的功力剛剛催動了一半,卻像鐵石入棉,被一股強大的綿力,給深深吸住了。


    原來禪照雙掌一合,夾住倭刀前三分之一處。


    這前端三分之一的部位,乃是鋼刀的勢點,是整把刀發揮效能最大的部分。勢點一旦被製,整把鋼刀基本上就失去了威力。


    禪照不愧是高手,一出手就夾住了勢點,柳生自然大吃一驚。大和尚的一雙鐵手,就如同磁石一般,鋼刀根本不可能抽迴。如果此時奮力抽身,禪照趁機隨便怎麽進擊,都能輕鬆打倒柳生。


    然而這柳生也不是菜鳥,想都沒想,繼續壓身力劈。雙方即將僵持,憑著柳生的血氣方剛,時間一久,禪照肯定吃不消。所以禪照趁勢暗勁一提,想將僵持化解。然而柳生竟然紋絲不動,足下像是被大地給吸住了。


    這家夥根基果然深厚,既然提不起來,不如順手牽羊。禪照忽然氣沉丹田,坐胯倒飛大撤步。


    大和尚雙手緊緊夾刀,突然這麽一撤,一股大力驟然變向,引著劈力飛退。如果被大和尚帶走,柳生必定跌個狗啃泥。


    所以柳生急忙腰身稍坐,功力驟然聚於湧泉,將劈力迅速化為抽力,同樣想和禪照僵持。然而禪照搶先了一步,運起鐵布衫神功,大力猛拽,直接連人帶刀,牽了過去。


    但柳生腳下生根一般牢固,雖然被大和尚拖走,但身形依然不變。堅硬的地麵,被柳生雙腳,生生犁出兩道溝來。


    好小子,功底不錯!禪照暗讚一聲,驟然撤手。


    柳生幾乎用盡了全力抽刀,而禪照撤手太過突然。巨大的抽力驟然迴挫,柳生急忙躍身,倒飛一丈。借助馬身的緩衝,柳生落地的姿勢,還算過得去。


    剛才禪照要是趁機追殺,自己這條小命,恐怕是交代了。雙方交手隻一合,勝負已出。對於禪照的深厚功力,柳生甚是佩服,送刀迴鞘,同樣豎刀腰間,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地一鞠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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