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珍珠翡翠白玉湯,乃是當年朱洪武落難時,兩個乞丐給發明出來的。


    當年朱洪武打了敗陣,一路落荒而逃,饑寒交迫,受了風寒,病倒在一間破廟前。兩個乞丐,一個叫常賢弟,另一個叫來不憂,這時恰好經過那裏。他們聽見倒地聲響,連忙把朱洪武拖進了破廟。二人搭火撿柴,燒了一鍋湯。


    當時朱洪武是又渴又餓又累,兩個乞丐接連灌了三大碗。這熱湯一激,朱洪武出了一身熱汗,風寒竟然好了。當時朱洪武詢問湯的名字。來不憂說是餿湯,朱洪武大嘴一撅,一臉的不高興。常賢弟說是珍珠翡翠白玉湯,朱洪武心花怒放,高高興興地去了。


    後來朱洪武做了皇帝,山珍海味吃膩了,他想起珍珠翡翠白玉湯來。但宮中禦廚無人會做,朱洪武隻好張貼皇榜,尋找會做珍珠翡翠白玉湯的人。


    兩個乞丐聽說此事,揭了皇榜,進宮麵見朱洪武。朱洪武睜開大眼一看,果然是當年的乞丐,大喜過望,急命兩個乞丐多做些湯,他要和群臣共享人間美味。然而湯是端來了,朱洪武一股腦喝了個幹淨,可群臣麵色卻很凝重。


    曹繼武講到這裏,故意頓住。


    四人不解,紅杏終於忍不住問道:“乞丐做的湯,哪來的珍珠?”


    “餿豆腐渣。”


    四人大驚,金月生忙問:“翡翠呢?”


    “爛菠菜。”


    金日樂接著問:“白玉呢?”


    “爛白菜幫子。”


    四人大笑不止。


    鬧了半天,這珍珠翡翠白玉湯,其實就是雜和菜湯子。


    金日樂感覺自己又被耍了,捶了曹繼武一下。紅杏也唾了一口:“什麽珍珠翡翠白玉湯,簡直有辱斯文。”


    金月生也道;“師兄也太壞了,竟然要拿餿湯忽悠我們!”


    大家正吵鬧間,曹繼武用手一指前方。四人急抬頭,果見一隻旗子挑著,上有珍珠翡翠白玉湯,七個大字。


    這家老店的名字,就叫常來湯館。眾人想起曹繼武剛才講的故事,覺得湯館的名號有點好笑。自從大明洪武年間以來,這常來湯館,一直都是南京城中,最有名的民間飯館。


    此時天色將晚,五個人但見店裏人進人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湯館的生意竟然異常火爆,想起曹繼武的故事,二金四人疑惑不定。


    三兄弟尋岸靠了船,店夥計忙跑過來幫忙攬船。曹繼武交割船,付了錢,帶著四人徑直朝店裏走去。


    五個人剛一進店,眼尖的店小二就跑過來問詢。


    “先來五碗珍珠翡翠白玉湯。”


    曹繼武大手一揮,非常的大方。


    金日樂卻瞪大了眼睛:“真要那臭湯啊!”


    店小二不樂意了,叫道:“你這小客官,怎麽說話的?你睜眼瞧瞧我們這,進進出出幾百號人,哪來的臭湯?”


    曹繼武連忙向小二賠禮。


    見曹繼武文質彬彬,禮數周到,小二頓時堆起了笑容,連忙將五人引至二樓。


    二樓高處,憑欄臨眺,秦淮晚景盡收眼底,五人大喜。


    不大一會兒,小二把湯端來了。


    隨著熱氣升騰,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金日樂驚異不定,忙拿鼻子嗅了嗅,仍然是香味,於是拿勺子抿了一小口,湯味極為的香甜鮮美,忍不住大叫:“太好喝了!”


    金月生三人聽得大叫,也都抿了一口,皆讚歎不已。


    小二待要轉身離去,紅杏連忙叫住:“小二哥,這珍珠翡翠白玉湯,不就是朱洪武在破廟裏喝的那個……”


    紅杏怕小二生氣,沒往下說。


    小二笑了:“姑娘一定聽了這湯的來曆。”


    這裏的湯,確實是從、朱洪武當乞丐那時候來的。乞丐的飯,當了皇帝的朱洪武,怎能吃呢?後來朱洪武在應天府登基,就把原來的湯料給改了。


    朱洪武念及當年的乞丐,曾經救過他一命,於是要給兩個乞丐大官做。但乞丐自由習慣了,受不了約束,不願做官。朱洪武不得已,賞給了兩個乞丐一批財物。常賢弟和來不憂二位,就靠著這批財物,在這裏開了這家常來湯館。


    由於有著傳奇的經曆,加上湯味鮮美,因此老店的生意,曆經兩百多年,一直火爆。


    這老店裏的湯,先要豬拐骨,熬上三個時辰,悶上兩個時辰。將老豆腐加入再熬一個時辰。客人要吃,就將白菜幫和六月青加入湯中。所以此湯出鍋,清、脆、鮮、香。眼下這店裏的客人,幾乎全是慕名而來的。


    小二剛說完,金日樂奇怪地問道:“不是菠菜嗎?怎麽換成六月青了?”


    小二笑了:“菠菜乃隆冬之物,現在卻是酷暑盛夏。”


    時令不對,金日樂頓時一臉的傻笑。


    湯雖好,要填飽肚子,還得是飯,曹繼武於是吩咐道:“小二哥,再來五份此湯,另加十斤牛肉,兩份鱖魚,一隻燒雞,兩份蓮子羹和三份青菜。”


    小二應聲而去。


    翠蓮驚道:“十斤牛肉,你們吃的完嗎?”


    金日樂咽了一口湯,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亮了亮自己的身板。曹繼武身長八尺,二金身高也近八尺。三兄弟個個生的雄健異常,渾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紅杏和翠蓮皆驚歎不已。


    金日樂一腳蹬在板凳上:“我們那裏。有個家夥一頓能吃二十斤肉。”


    翠蓮不信:“吹牛!”


    金日樂一臉壞笑:“騙你小狗!”


    紅杏唾道;“你就是小狗。”


    金日樂跳腳了:“好啊,沒過門就欺負我,看大師兄怎麽收拾你!”


    紅杏和翠蓮氣惱,一左一右,夾擊金日樂。金日樂機靈鬼,早溜了。紅杏逮不住金日樂,於是向曹繼武求救。


    曹繼武於是訓金日樂:“快喝湯,別那麽多廢話!”


    金月生一臉壞笑:“這麽快就穿一條褲子了!”


    金日樂也叫:“這鞍上的可真快,轉眼工夫就爬上了。”


    二金說的粗俗,翠蓮和紅杏連踢帶踹。主仆二人頓時和二金鬧騰起來。二金愛鬧,紅杏和翠蓮調皮,曹繼武懶得理他們,隻是悶頭吃飯。


    ……


    等五人吃了飯,差不多傍晚了,二金和紅杏主仆還在吵吵嚷嚷。曹繼武付完了帳,出的店來。


    金月生衝曹繼武一擠眼,露出壞笑:“師兄,你送她們迴去吧,我們先迴家了。”


    曹繼武點了金月生的腦殼,叮囑道:“順便牽來兩匹馬。”


    金月生答應了。


    翠蓮忽道:“我也和你們去。”


    金日樂疑惑:“你去幹什麽?”


    翠蓮指了指紅杏和曹繼武。金日樂明白了,於是拉起翠蓮就走。才子佳人相會,旁人不便打攪,三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紅杏向曹繼武抱怨:“剛才他倆欺負我,你為什麽不幫忙?”


    曹繼武無奈:“他們是師弟,怎麽幫?”


    紅杏小嘴一撅:“你不愛我!”


    見她耍起了小性子,曹繼武輕輕抱住她,親了一下額頭,哄道:“下次一定幫!”


    紅杏高興地笑了,依偎在曹繼武懷裏:“那兩個傻瓜,有時還真是好玩,簡直逗死了!”


    “他倆就那樣,整日沒心沒肺的,一直就不怎麽老實。”


    紅杏笑了:“看來你們的師父,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


    “你怎麽知道的?”


    紅杏指著曹繼武的臉:“瞧你臉色。”


    曹繼武點了她腦殼:“真聰明!”


    “看來你師父,和我爹關係不錯。”


    曹繼武又奇怪:“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紅杏不答,雙手搭了曹繼武的肩膀,一臉的神秘。早上二金曾給曹繼武,講過經略使府發生的事。


    曹繼武想到此,頓時明白了,點了紅杏的鼻子:“你偷看信了!”


    紅杏不答,算是默認。曹繼武扶著紅杏,靠著一顆柳樹坐了下來,靜靜地享受朦朧的夜色。


    傍晚將盡,霞光的餘暉還掛在天邊。莫愁湖中,白鷺斜飛,魚躍清波。秦淮河兩岸,蟬鳴蛙叫,鶯啼燕舞。河中的歸舟往來穿梭。兩邊的路上,車馬著急。整個秦淮風情,猶如一幅畫卷。


    二人的心意,早已通過音律,傳達個透徹。此時沒有旁人打擾,才子佳人靜靜地相依,盡情地享受著單獨的美好時光。


    美好的因緣,往往會有不同尋常的插曲。對於紅杏私會曹繼武,一本正經的洪承疇,心裏肯定不高興。況且洪承疇這人,心高氣傲,睥睨天下。當今世上,很少有人,能入他洪承疇的眼。


    紅杏有些擔心,問曹繼武道:“要是我爹不同意咱倆的事,那該怎麽辦?”


    “那就私奔唄!”


    曹繼武戲謔的話音剛落,紅杏慍怒的粉拳,如雨點般砸來。


    過了一會兒,紅杏捅了曹繼武一下,眼眉一跳:“要是真不同意呢?”


    曹繼武搖頭隨口道:“洪承疇那人,好色惜命,很好對付!”


    “你爹才好色惜命!”


    紅杏又不高興了,從曹繼武懷裏掙脫出來,一臉怒氣。


    不管別人怎麽看待,但對於紅杏來說,洪承疇畢竟是親爹。當麵揭親爹的短,這誰受得了?曹繼武後悔失了口,急忙改口:“經略使大人,文質彬彬,風度翩翩,才高八鬥,智謀韜略,非常人所及也!”


    這一通讚譽,事後諸葛亮,頗有應付的成分。紅杏雖然不高興,但總比壞話好聽多了。


    紅杏踢了曹繼武一腳,又躺迴曹繼武懷中,小聲說道;“我爹沒你說的那麽好。”


    “我說的是真的,他也配得上我說的話。剛才順口說的,隻是他的短處,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紅杏這次高興了,將頭埋進了曹繼武懷裏,盡情地享受幸福。


    陳敬之在信中,拿莊妃調侃洪承疇。對於洪承疇和莊妃的傳聞,紅杏一直不相信。但陳敬之可是洪承疇的老友,故友之間開玩笑,不像是假的。紅杏於是抬頭問道:“繼武哥哥,我爹和莊妃的事,是不是真的?”


    曹繼武笑了,拿手撥了她的鼻子:“假話還是真話?”


    “當然是真話了,誰喜歡聽假話?”


    “真話往往不好聽!”


    “少廢話,快說。”


    “依我看是真的。你爹才高八鬥,韜略極深。雖然惜命,卻極為清高,非一般名利,能使其屈服的。除了你爹之外,當時幾乎所有的漢臣,都受到了重用。於此可見,皇太極對你爹,是極為忌憚的。”


    曹繼武頓了一頓,繼續道:“你爹在大明的官位,已經登頂,所以皇太極拿官位去招降,是沒有用的。大清入關時,北京城中,有許多彈冠相慶的軟骨頭,但你爹明顯不是那種人。我想你爹隻是不甘心,他一身的才華被淹沒。”


    “所以如果皇太極沒有較高的籌碼,他即便去死,也不會變心的。然而當時皇太極手裏,沒有令你爹滿意的籌碼。此時莊妃的出現,恰恰解了皇太極的燃眉之急。蒙古女人,天性自由奔放,帶著原始的熱情活潑。加之莊妃閉月羞花之容,你爹把持不住,情有可原。”


    紅杏捶了曹繼武一下:“胡說八道,有哪個男人,會把自己的妻子送人?”


    “黃台吉是女真人,莊妃是蒙古人,他們天生的自由浪漫,對漢人所謂的貞操,沒什麽概念。你不要拿漢人的眼光,去看人家女真人和蒙古人。再說了,在他黃台吉眼裏,權利才是第一位。隻要能鞏固自己的權利,任何事,他都能做得出來。”


    紅杏小嘴一撇:“我不信。”


    “這個沒什麽好解釋的。雄才大略唐太宗,為了做皇帝,殺兄弑弟,將所有的侄子全部殺光。一本正經漢文帝,為了做皇帝,結發妻子呂氏連同四個孩子,全部被他殺光。這兩個家夥,竟被史家標為楷模,簡直可笑之極。所以在權利高峰之處,所有的情感,都是扯淡。”


    紅杏又捶了曹繼武一下,一臉的嬌慍:“你們男人,全都好色,沒一個好東西!”


    曹繼武笑了笑,緊緊地抱住了她。二人繼續享受美好的時光。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紅杏納悶:“他們怎麽還不來?”


    曹繼武抬頭看了看月亮,笑了:“他們早來了。”


    紅杏吃驚,急忙四處張望,卻沒見一個人影。曹繼武偷偷將手翻到樹後,立即傳來了金月生的護疼聲音。紅杏嚇了一大跳。


    原來二金和翠蓮,早躲在樹後偷聽。


    紅杏臉泛紅暈,唾道:“你們這幫小賊,好不要臉!怎麽能偷聽人家的私話?”


    金月生揉了揉被曹繼武捏疼的小腿,衝紅杏笑道;“撞到了見不得人的事,難道還要光明正大地……”


    紅杏踢了金月生一腳。


    時候不早了,曹繼武製止了鬥嘴,催促上馬。紅杏一拉鞍轡,腳踩馬鐙,一躍翻上了馬背。翠蓮也是利索地躍上馬背。二人的動作,都極為的熟練。


    金日樂吃驚;“原來你們不是小腳,上馬這麽溜,都快比得上女真女子了!”


    金月生笑道:“師兄,當迴護花使者吧。”


    紅杏傲氣迴道:“本姑娘將門虎女,不需你送。”


    金日樂笑了:“就洪承疇啊!長得一副病癆樣,恐怕連馬都爬不上吧?”


    洪承疇形銷骨立,瘦的像個猴子。紅杏惱怒,揚起馬鞭,要抽金日樂。金日樂急忙躲在了曹繼武身後。


    金月生笑道:“如今世道不安全,大晚上的,師兄還是走一遭吧。”


    可是此時隻有一匹馬了,曹繼武問道:“你們怎麽辦?”


    金月生兩手一攤:“為了成全你們,我們隻好溜腿了!”


    曹繼武拍了拍金月生的肩膀,感激不盡。


    見曹繼武一臉的歡喜,金日樂不滿,踢了他一腳。曹繼武也不計較,翻身上馬,揚鞭一催,一溜煙,三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金日樂罵道:“有了老婆就把我們給忘了,真不是東西!”


    金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後等你有了老婆,可能比他還要絕情。”


    金日樂指著鼻子罵道:“我看你,也是個見色輕友的家夥!”


    金月生搖了搖頭,拉起金日樂而去。二金一路笑談曹繼武和紅杏,趁著月色,開開心心地迴了幹將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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