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不絕的萬裏大江,橫亙池州城下。所以水路是池州府通往他處的主要通道。從這裏沿大江東下,可以直達揚州入海。如果選擇溯江西進,則可直接通往安慶府。


    三兄弟離開小廟,一路鬧鬧嚷嚷,很快就到了江濱碼頭。


    雖然此時處於戰亂年代,但隻要人活著,生計永遠不停歇。所以碼頭之上,到處是行色匆匆之人。


    熙熙攘攘,擁擠不堪的碼頭,如此熱鬧的場景,二金平生第一次見到。見行人紛紛掏錢付船費,金月生摸了摸褡褳,向曹繼武抱怨:“師父隻給了二十兩銀子,是不是少了點?”


    “胡說什麽!”曹繼武瞪了他一眼,“師父剛從軍時,一個月才九錢銀子。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五、六兩而已。”


    金日樂吐了吐舌頭:“原來百姓都這麽窮!”


    碼頭上熙熙攘攘,到處是人,上百號艄公爭爭吵吵,忙著攬客。


    兩個中年艄公,似乎相當的老練,滿臉都是燦爛,那一股家一般的熱情勁兒,二金都不好意思拒絕,不由自主地被人家拉了去。


    曹繼武上前一把,推開兩個艄公,把二金生生給拉了迴來。


    聽得曹繼武一口純正的本地口音,兩個艄公頭也不迴地撤了。


    金日樂老大不滿:“大師兄,你幹什麽?瞧人家多熱情?”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出門在外,多長個心眼。”


    “神經病!人家就倆撐船的,能奸你什麽?又能盜你什麽?”


    “正常走客的行船,哪來的豬草?”


    二金聞言,轉頭一看,果然,剛才熱情的艄公,他們的船裏,半艙的豬草。


    金月生老大不解:“豬草又怎麽了?艄公行船,順便給家裏打些豬草,再正常不過了。隻要把咱們送的地方,管他豬草不豬草……”


    “專業走客的船家,唯恐自己的船不整潔,怎麽可能去打豬草?這兩個分明是本地農夫,閑事無事,來此客串賺倆錢。他們的小船不結實,經不起江中大浪。如果上了他們的船,溪流河汊裏到處晃悠,三天也到不了安慶。”


    二金這迴大悟了。


    金日樂一臉笑嘻嘻地調侃:“就幾棵豬草而已,也能被你摳出這麽多道道來。跟師公學了《無暇神相》,沒把別人忽悠了,倒把自己人給弄得神經兮兮的!”


    “師兄,這才剛剛下山,你就這麽老奸巨猾,這將來還不成精了……”


    曹繼武敲了他們的腦殼:“以後長點記性,沒有特別的關係,所謂的熱情好客,就是扯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二金捂著腦殼,瞄著曹繼武一本正經的樣子,咧著大嘴偷著樂。


    ……


    茂密的蘆葦叢旁,一個四十上下的瘦黑艄公,頭戴一頂竹篾破洞鬥笠,身穿一件破舊的麻皮短衣,臉黑的如同鍋底,光著黑炭似的雙腿,兩腳就像鐵板一樣,上麵青筋暴突,猶如一根根鐵條箍在鐵板上。


    這艄公提溜著一葫蘆燒酒,蹲在一塊青石上,一邊喝酒,一邊溜著精明的眼神四處搜尋。


    凡是來乘船的客人,大多是行色匆匆,所有的心思,都掛在臉上。然而這樣的客人,一般不是優質客戶。瘦黑艄公是個老油子,很有經驗,對這樣的客戶一概不理。


    將心事埋在心中,臉色平常,舉止不慌不忙,一副掌控從容的儀態,這樣的客戶,往往肯出高價錢。所謂的開張一次,吃飽半年,省力省時省精力,多年的船行摸爬滾打,老油子相當的內行。


    見曹繼武走了過來,老油子的眼睛頓時一亮,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老鷹,嗖——


    一下子從青石上竄了下來,就勢伸手攔住曹繼武,堆了一臉黑乎乎的熱情燦爛:“小哥,這是要去哪?”


    金日樂搶著叫道:“我們要去安慶。”


    “六兩銀子。”老油子熟練地伸直了大拇哥和小拇哥。


    “這麽貴?”金日樂一臉不高興,瞪著艄公,“百姓一年的收入,當我們葫蘆頭,訛人哩!”


    “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老油子眯著精明的眼神,溜了溜金日樂,極為專業的口吻解釋道,“安慶離此雖近,然而卻是逆流。如今是夏天,江寬水急,光我一人,還開不了船。並且安慶目前正在打仗,凡是敢去的,都是不怕死的主。刀口上討生活,這個自然……”


    “開張一次,吃飽一年。這銀子賺的可真快!”


    金月生嘟囔了一聲,掰了銀子正要扔給艄公,卻被曹繼武給攔住了。


    曹繼武衝老油子伸出了三個指頭。老油子的腦袋,搖的像波浪鼓。


    曹繼武微微一笑:“安慶府離此,一百多裏,一天能跑兩個來迴,休要葫蘆我!”


    聽曹繼武口音,艄公知道他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這個糊弄不了,於是順勢歎了口氣:“算我做做好人,送你們一程。”


    “嗬!好你個刁鑽老鬼,欺負三爺外地人。”


    曹繼武一下子砍掉了三兩銀子,金日樂老大不高興,揪了老油子的破草衣,提起拳頭就要揍他。


    曹繼武一把按住了金日樂的拳頭,一臉笑盈盈:“生意人,風吹浪打日曬,一大家子要養活,老大不容易!”


    金日樂聞言,不情願地放了手。


    老油子拍了拍破草衣,衝曹繼武感激地一笑。


    金月生掰了銀子,遞給了老油子。


    老油子查了查銀子的成色,不好意思地笑道:“腦袋提在褲帶上,生意不容易,說不定此去,就是肉包子打狗的命。”


    “少扯犢子,快開船!”金日樂催促道。


    老油子艄公麻利地伸手,朝一年輕後生喊了一嗓子,那後生應聲而來。艄公到船頭撐船篙,後生在船尾掌舵操槳。風帆揚起,小船頓時劈開大浪,逆江而上。


    ……


    大江極為開闊,天水一線,白浪不住地拍打著小船。小船晃晃悠悠,就如一片樹葉,在江中蕩來蕩去。


    二金扒著船幫,望著茫茫的大江,興奮地大喊大叫。


    金日樂拿大江與自己老家的北琴海相比。金月生的老家,也有一條大江名叫混同江,於是二金爭論起來。


    雖說家就在附近,但曹繼武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江的真容。寬闊無垠的大水推著白花花的浪頭,向兩邊推進,甚為壯觀。


    金月生忽然不想和金日樂掰扯了,於是問曹繼武:“師兄,我們多久才能到?”


    曹繼武想了一下,迴道:“這裏離安慶府,水路大約也就一百五十裏,有風的話,一個半時辰吧。”


    見曹繼武說的準確,老油子點了點頭,便來搭話:“聽小哥口音,應為本地人士。這個時候走安慶,不知有何事?”


    “家父如今在那裏,家母不放心,差我前去探望。”


    老油子聞言,仔細看了一下曹繼武的眼神,問道:“敢問小哥貴姓?”


    金日樂搶道:“姓曹,曹家莊的。”


    “曹家莊?”老油子聞言,臉色微變,忙問,“不知有個曹崇文的,你認識嗎?”


    “那是他老子,能不認識嗎?”


    曹繼武還沒開口,金日樂就搶著嚷嚷。


    而老油子聞言,頓時停篙,扭頭和船尾後生對視了一眼。


    曹繼武頓覺不妙,迅速暗做準備。


    果然,老油子突然冷笑一聲:“有人報信,說你投靠了韃子,我當時還不信。沒想到你卻和叛賊曹崇文是一家人,真是冤家路窄,我等豈能饒你!”


    老油子說完,從船頭木板下,抽出一把尖刀來,向三兄弟逼來。後生也在船尾提刀而起。


    金日樂提棍就往艄公臉上戳去。


    後生忽然支起兩腳,蕩起船來。小船左右搖晃,二金站立不穩,原本搶來的齊眉棍,也丟進水裏了。金日樂就勢抱住曹繼武的腰,金月生則蹲身扒住了船幫。


    老油子與後生見狀,哈哈大笑:“原來是兩隻旱鴨子,這就送你們見龍王!”


    “且慢!”


    老油子就要提刀捅向金日樂,曹繼武大喝一聲,一隻寒光,閃電般地飛向大陵穴。


    “哎呀”——


    “咣當”——


    老油子手腕中鏢,尖刀頓時掉在了甲板上。金月生趁機前腳一探,將尖刀勾了過來。


    後生嚇得臉色發白,曹繼武就勢踩了他的後背,厲聲喝道:“你們白蓮教,為什麽糾纏不休?”


    老油子忍痛冷笑一聲,忽然朝江心遠處,大喊了一嗓子。


    曹繼武大驚:“逮住那老油子!”


    後生趁機滑脫曹繼武的鐵腳,反手一刀,同時腦袋一勾,就往江中跳。


    曹繼武豈容他逃脫,持笛飛點後生手中刀,緊接著前出腳尖勾住了後生腳脖,繼而順手奪刀,一個反手,就拿住了後生脖頸。此時二金也合力摁住了老油子。


    金日樂忽抬頭,大驚失色:“大師兄,有一條大船向咱們靠來!”


    寬闊的江麵上,一條寬棚大船急速靠來。船樓之上,插著八卦白蓮大旗,十分的醒目。


    曹繼武大驚:“是白蓮教,快把他們捆起來!”


    “想不到你們也是白蓮教的。”


    金月生怒哼一聲,就勢扯了艙頂纜繩。二金三下五除二,將二人捆成了粽子。


    老油子冷笑一聲:“我們的頭領就要來了,你們的死期到了!”


    “快將他們的嘴堵上!”


    曹繼武見後生要喊叫,急忙提醒。


    二金連忙扯了破漁網,塞了二人的嘴。金日樂使壞,從船艙深處,摳出一彈子臭泥,抹了二人滿臉都是。


    一陣陣惡臭熏得二人連連打滾,不住地拿臉往舢板上蹭。那表情和姿態,無法用語言形容。金月生提腳照老油子的屁股就是一腳:“小樣,看你還敢不敢黑銀子!”


    金日樂也是一腳:“癟犢子玩意,讓你欺生!”


    ……


    八卦船見小船沒有動靜,沒敢貿然靠近,而是準備了弓箭手。


    曹繼武急忙拿篾席遮住了船蓬,二金也扯起破漁網擋住艙側。一切準備停當,二金水性不高,呆在艙中,看著兩個俘虜。


    曹繼武持篙立在船頭上,定眼眺望。


    廟裏遇見的幾個家夥,竟然也在大船上,曹繼武心中暗叫不好。


    船上帶紅巾的小個子頭目,一見曹繼武,立即迴身對一個帶黑巾的壯漢道:“頭領,就是這小子,不但對老母不敬,還和韃子有一腿。”


    黑巾壯漢似乎不願傷及無辜,於是讓紅頭巾確認。


    紅頭巾點頭確定道:“這小子叫曹繼武,兩個韃子叫庫阿痕和樂乎。”


    廟裏那個像屎殼郎的黑衣人,也附和道:“頭領,看來他們把李老六和王四給綁了!”


    紅頭巾帶著一幫人,分乘小船去搶人,卻被黑巾漢製止了。


    黑巾漢仔細相了相形勢,心中有了譜,對眾人道:“這個叫曹繼武,看他那點篙的架勢,水性不會太差。從對麵情形看,他並不想殺人,咱們先救出李老六再說。”


    原來老油子叫李老六,他是白蓮教的池州主事。這黑巾漢叫張飛蛟,原是安慶一帶潯陽江一霸。清軍攻入江南,張飛蛟不願降清,加入了白蓮教。


    張飛蛟安排眾手下不要輕舉妄動,整了整衣服,向曹繼武打了個問詢。


    曹繼武也報上自己的大名,並強調他無意傷人。


    原來曹繼武根本不了解白蓮教。張飛蛟把曹繼武的話和紅頭巾一印證,確定中間有誤會。紅頭巾添油加醋,妄圖讓事態擴大。張飛蛟很是不滿,瞪了他一眼。


    張飛蛟穩住了手下,對曹繼武作揖道歉道;“不知者無罪。愚兄手下冒犯曹老弟,還曹老弟見諒!”


    “我們不識在先,眾位英雄也非故意,傷了兩位大哥,還請見諒!”


    黑衣屎殼郎和灰衣田鼠聞言,鼻子都氣歪了。看樣子,張飛蛟要和曹繼武套近乎,因此二人是敢怒不敢言。


    “還要多謝曹老弟手下留情,不然的話,我兄弟的手就廢了。”


    張飛蛟迴頭瞪了屎殼郎和田鼠一眼,二人嚇得閃在了紅頭巾身後。


    聽了曹繼武剛才一番話,張飛蛟確認有希望,於是又對曹繼武叉手道:“看得出來,曹老弟以和為貴,並不想傷人。既然如此,我船上兩位弟兄,對老弟無禮也是誤會。還請曹老弟高抬貴手,放了他們吧。”


    張飛蛟說完,向曹繼武行了個大禮,以代李老六二人,向曹繼武賠罪。


    對方來這麽一出折節,曹繼武心中犯了難:放吧,對方可能會發起攻擊,己方寡不敵眾。而且在水上,二金水性又不好。這不放吧,對方言辭誠懇,禮數周全。假如對方不顧二人安危強行攻擊,己方仍是必敗無疑。看情形,不如放了,至少禮上不虧。


    金日樂忽然從艙中伸出頭來:“大師兄,對方來軟的,怎麽辦?”


    曹繼武權衡利弊,打定了主意,一把將金日樂的腦袋按迴了船艙裏,朝張飛蛟喊道:“小弟答應放人,但有兩個條件。”


    張飛蛟一聽有希望,脫口而出:“什麽條件?”


    “第一,這條船我們花了銀子的,我們還要用。第二,我們放了人,大哥不能夠言而無信,率眾攻擊我們。”


    李老六二人是自己人,不能不救。一條小船對於張飛蛟來說,算不得什麽。於是他權衡之後,大喊迴道:“好,就按曹老弟說的辦!”


    “空口無憑!”


    看不出這曹繼武,明明是個生瓜蛋子,竟然如此的心思縝密!張飛蛟暗歎一聲,指著八卦旗發誓:“我張飛蛟對無上老母發誓,如違諾言,天打雷劈!”


    白蓮教起源於東晉慧遠大師,經過一千多年的發展,內部派係十分的龐雜。池州這一帶的白蓮教,屬於羅教支係,他們的最高神,就是無生老母。


    張飛蛟對最高神發了誓,曹繼武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於是讓二金放人。二金扯了繩索,押出了二人。大船緩緩靠了過來,李老六和王四扳舷上了大船。


    曹繼武橫篙朝大船船身隻上一點,小船便離了大船三丈有餘,緊接著向張飛蛟道聲別,持篙蕩舟,小船很快就要消失於江波之中。


    見三兄弟要跑,李老六大聲驚唿:“頭領,不能讓他們跑了,他爹是叛賊曹崇文。”


    對方要變卦,曹繼武大驚,急忙催促二金去劃槳掌舵。可是二金乃關外人士,打小上了九華山,根本不會劃船。金日樂抓著船槳亂劃一氣,金月生把著尾舵瞎搖,小船隻在原處滴溜溜地打轉。


    被二金一頓胡搗騰,曹繼武控製不了小船,急忙改令二金守衛。於是二金棄槳持刀,立於曹繼武兩側。


    沒有了二金添亂,曹繼武很快持篙穩船,撥正舵位,借助風帆,向西疾駛而去。


    就在三兄弟手忙腳亂之時,張飛蛟頗顯猶豫。


    李老六著急地叫道:“頭領,韃子與咱們漢人,乃不共戴天之敵,萬不能因小小誓言,而廢我華夏之大義啊!”


    眾人紛紛嚷嚷,皆要殺曹繼武出氣。


    清軍到處燒殺,給江南百姓帶來了深重的災難,張飛蛟歎了口氣,拳頭狠狠砸在船舷上,大叫一聲:“曹老弟,對不起了,我張飛蛟,願為大義而遭雷劈!”


    眾嘍囉聞言,大聲歡唿。


    三兄弟心裏透涼。


    “嘴皮子果然靠不住!”金日樂慌了神,“大師兄,咋整?”


    “不要驚慌,沉著應戰!”


    曹繼武穩住二金的情緒,點篙控製舵位,朝江岸靠攏。一旦上了岸,三兄弟憑借高強的武藝,縱然寡不敵眾,至少也比水裏要有優勢。


    李老六看出了曹繼武的意圖,大聲提醒道:“頭領,他們想上岸!”


    “我們下水捉他們!”


    紅頭巾等人,脫了衣服要跳江。


    曹家有三分藕塘,曹繼武小時候,經常隨母親一起去種藕采蓮,耳濡目染之下,對操船之事甚是熟悉。


    此時但見曹繼武一個人點篙操控行船,氣定神閑,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張飛蛟暗歎一聲,急忙製止紅頭巾:“不可,曹繼武持篙,水上有兩把刷子。江水清澈,你們到不了跟前,就會被他飛篙點殺。”


    “那就放箭,射死他們!”


    王四惱恨被塗了一臉的臭泥,要打擊報複,向張飛蛟獻出了一條毒計。眾人也隨聲附和。


    小廟之中,三兄弟僅僅一招,就製服了屎殼郎二人。因此麵對麵對抗,不是好辦法。目前的情形,放箭是最好的選擇。


    “曹老弟,對不起了!”


    張飛蛟話音剛落,早已按耐不住的弓箭手,紛紛撒開了膀子。頓時箭如飛蝗,密密麻麻的射向小船。


    曹繼武雙腳前後開叉,雙手蕩篙,迅速穩住小船。二金足下生根,立即舞刀,風車似的轉,亂箭紛紛被撥開。


    張飛蛟忍不住鼓掌讚道:“功夫果然了得!”


    放箭不湊效,劉老六急令放火。頓時一支支火箭,吐著火苗,飛躍江麵,紛紛射向小船。


    二金雖然將來箭撥落,但這可是火箭。木船哪裏能見火?


    幾隻火箭落在船板上,紮在艙側,火苗吐著舌頭,小船頓時劈劈啪啪燃起。二金大驚失色,哇哇大叫。


    小船看來是守不住了,曹繼武一把扔了篙,用力扯下一根拱頂白條,接著用漁網拴緊兩頭,搭成一張勁弓。


    金月生見狀,明白了曹繼武的意圖,急忙扯下一隻火箭,遞了過去。


    曹繼武接了箭,躲在金月生身後,隱藏對方的視線。


    白蓮教眾人正在歡唿慶祝勝利,忽然一點火苗突至,“啵”地一聲,正中風帆八卦中心。一點火苗借助風勢,瞬間將風帆燎出一個大洞來。帆灰火星,四處飛濺,頓時大船也燃起大火。


    二金跳腳歡唿,大叫痛快。


    白蓮教眾人慌了,連忙爬上桅杆救火。


    曹繼武豈容他們得逞,又一箭射中了帆頂。帆頂火苗被風一吹,頓時延出一片火光,烤焦了帆繩,嘩啦啦——


    大帆一落,江中大船瞬間如快馬勒韁,頓時中心開花,火光耀目。白蓮教眾人頃刻大亂。曹繼武又接連射中艙頂、槳孔、舵位、纜車等重要部位。幾處大火同時燒了起來,風助火勢,大船成了一團火球。


    然而曹繼武的船更小,很快就全著了火。金日樂忽然被火苗燎了一下,哇哇大叫:“大師兄,咋整?”


    “快跳!”


    曹繼武持刀奮力砍下一側船幫,拋入江中。


    僅僅跟著曹繼武學了一天鳧水,二金望著茫茫大江,猶豫不定。


    見二金磨嘰,曹繼武扔了刀,接連起腳,將二人踹入水中。


    江中水流湍急,深不見底,二金嚇得哇哇大叫,抱住船幫,死死不敢鬆手。曹繼武脫了衣服,身縱如魚躍,用腦袋頂著船幫,慢慢向江邊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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