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才雖然被關在詔獄內,但是並沒有受到什麽委屈。


    說是坐牢,任誰都知道他隻是暫時住在詔獄裏麵而已。


    錦衣衛把他關在一個幹淨的單人牢房內,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還安排了專門的人給他搞衛生。


    如果他想出去走走,看守也是隨時可以放他出去。


    不過李三才從未提出要出去走走的要求。


    他每天都待在牢房裏寫詩作賦,陶冶情操。


    元,也一樣跑不掉,你就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此時,距離毀堤一案的爆發,已經過去了十數日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知道,來求他的人,應該就快要到了。


    寫了完最後一個字之後,李三才將自己的新作拿了起來,在狹小的牢房內邊渡步邊輕聲吟道:“壯懷激起意難歇,浩氣盈心向日斜。縱馬天涯追遠夢,風吟劍舞走塵沙……”


    話音剛落,就聽牢房外麵傳來一陣掌聲:“好好好,好一個風吟劍舞走塵沙,想不到李閣老竟還有如此誌向,下官敬佩。”


    李三才抬頭看了一眼,來人竟是劉一燝,當即放下詩作冷笑道:“劉詹事是來送老夫上路的嗎?”


    劉一燝有些尷尬:“李閣老何出此言?在下隻是想來做個說和,你跟顧家恩怨……”


    李三才當即冷哼一聲道:“住口,什麽叫我跟顧家的恩怨?我跟顧家有何恩怨?你莫要到這裏胡言亂語,我李三才跟顧家沒有任何恩怨,豈能容你如此顛倒是非黑白。”


    劉一燝見李三才如此不給麵子,也來氣了:“李閣老,你別不識好人心,劉某是真心想為你們兩家說合一下,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顧懿德被明正典刑,你家李元也逃不掉罪責……”


    不等說完,李三才但一聲怒喝打斷道:“此逆子倒行逆施,視萬千百姓的身家性命如無物,此等罪大惡極之人,我李三才隻恨自己生了此等孽畜,他早就該死了,你們若還是個人的話,就快點將他定罪,然後明正典刑吧。”


    劉一燝臉色頓時難看至極,來之前他把李三才想的很樂觀。


    認為一個人人喊打的過氣閣老,心氣應該都被磨的差不多了。


    隻要太子能做出一定程度的讓步,就能讓他不再追究此事。


    但是萬萬沒想到,李三才竟會強硬到此等地步,絲毫沒有半點讓步的意思。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是抱了同歸於盡的想法,要是他死揪著顧家不放,那這件事可就無法善了了。


    “李閣老,你可不要一時意氣用事,到時候人頭落地,悔之晚矣。”


    李三才斜眼看了劉一燝一眼:“顧家設計我家的時候可曾留過半點顏麵?他們設計毀掉張家灣水壩的時候可曾留過半分情麵?此等惡徒不死,還要留著他貽害後麽嗎?荒謬,你劉一燝為此等人奔走,端的是無恥之極,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說的就是你這種是非不分的畜生。滾,與你說話老子都覺得髒。”


    劉一燝被罵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色,他是萬萬沒想到李三才敢如此罵他。


    更沒想到的是,還罵和這麽髒,一點風度和體麵都不講。


    “你……你……,李三才,你莫要後悔……”


    李三才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上不了台麵的跳梁小醜,你還沒資格跟我說話。滾,叫你主子出來說話。”


    劉一燝不想再跟李三才多說半句,哼了一聲後離開了詔獄。


    李三才看了一眼劉一燝的背影,輕蔑的笑了笑。


    其實劉一燝本身倒也還不算太壞,但是李三才必須如此對他,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把東林黨真正的話事人逼出來。


    劉一燝雖然是東林黨目前的頭麵人物,但他並非東林黨的核心人物。


    此時東林黨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葉向高,他才是最終能決定東林黨整體意誌的關鍵人物。


    李三才的目的就是要逼出此人。


    萬曆皇帝倒下之後,東林黨已經實際操控了朝政大權。


    隻要未來太子上位,東林黨就能正式取代浙黨的地位,他們多年布局也將取得終極成果。


    李三才要有所作為,他就需要東林黨不扯他的後腿,所以他不可能一直跟東林黨敵對下去。


    相比之下,對付華亭顧氏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畢竟顧懿德隻是華亭顧氏的分支,雖然他們是最有錢的一支,但是顧家的大權並不在他們手上。


    他們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資金供應者。


    顧氏在東林黨的地位舉足輕重,最關鍵的是他們是一麵重要的旗幟。


    如果顧懿德的罪名坐實,無疑會將顧氏這麵旗幟給弄倒。


    這是東林黨最不可接受的結果,所以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給其翻案。


    隻是這件案子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齊全,加上又是當城抓獲,想要翻案的難度不小。


    隻有大事化小才是最佳的處理方法。


    毀堤案遲遲定不下來,然而侯平下放一事卻是在朱由校點頭之後快速定了下來。


    而且一下來吏部就催促他趕快去上任。


    原本新官上任一般都有三個月的到任期限,但是他們卻隻給了侯平兩個月的上任期限。


    這個時間隻堪堪夠侯平從京城趕往新安縣。


    也就是說侯平幾乎沒有任何迂迴的時間,必須馬上去南方。


    本來他還想等著自己的孩子降生了再去上任的,但是由於被吏部催得太急,隻能匆忙收拾行裝,準準備前往廣東省廣州府新安縣赴任。


    就在臨出發前,侯平收到了一封求救信,打開一看竟是徐佛寫來的。


    信中徐佛說自己遇到了極大的困難,請求侯平救救自己。


    侯平跟徐佛兩人雖然有多次擦肩而過的緣份,但卻始終沒有深入探討的機緣。


    兩人的交集可謂充滿了戲劇性和偶然性。


    雖然最終兩人沒有彼此深入了解,但侯平對徐佛的感情卻也是非同一般。


    重點是徐佛是第一個對他毫無相貌歧視的女人,僅憑這一點就能讓侯平一輩子感懷在心。


    所以不管怎麽說,也不可能對她見死不救。


    再次來到望香閣,心中多有感慨。


    自從出名之後,他就未再踏足過青樓這等煙花之地。


    不是想,而不是敢……


    “您是……侯……哎呀……,這這……這這……財神來了……”


    隨著望香閣門口的龜奴一聲尖叫,整個望香閣立馬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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