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平終究戰勝了不可一世的努爾哈赤。


    隻是戰爭的結果並不樂觀。


    葉赫部的人馬損失高達七千餘人。


    侯家軍隕失了一半,毛文龍所部也損失近半。


    賀世賢的人馬也不樂觀,有三分之一的人永遠離開人世。


    此戰總計殺敵八千餘人,俘虜兩千餘人。


    其中有四千餘人都是被先進的武器幹掉的。


    也就是說在真正的短兵相接的戰鬥中,兩軍的傷亡比相當於達到了二比一。


    就這,還是包括了最後追擊殺的那一部分金軍。


    如此巨大的武器代差下,最終打出這樣一個結果,可算是把侯平給打抑鬱了。


    真的很難想象,如果不是提前留了一手;


    如果不是賀世賢刺傷了努爾哈赤;


    如果金軍再繼續戰鬥下去……輸的恐怕隻能是自己。


    簡直險之又險,看來運氣還是在自己身上啊。


    三月二十二日,侯平準備返身消滅撫順關的金兵守軍,隻是等他到達撫順關外時發現這裏已經被打了下來。


    周永春和劉綎此刻正在撫順關休整,正準備出關接應侯平,沒想到他就迴來了。


    得知侯平大敗金軍主力,以及努爾哈赤被重傷的消息,周永春很是振奮,當即就要寫奏報迴京為眾人請功。


    而在一天前,周永春才剛送出八百裏急報,上麵將李如柏、劉綎攻下赫圖阿拉城;侯平賀世賢擊退皇太極;以及自己攻下永順關等大消息送出。


    其實縱觀這幾戰打下來,基本上都是慘勝。


    就是撫順關這一戰,周永春的損失也不小,萬餘人馬損失近半。


    要不是劉綎及時趕到,他們都很可能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能在喪失主力的情況下,打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極限操作了。


    其中難免有許多運氣成分,當初李如柏將李家最後的裝備都交給了毛文龍保管,沒有及時將其收迴。


    攻打薩爾滸的時候,因為楊鎬突然改變了命令,讓佯攻變成真攻,而毛文龍又不在遼東。


    因此李如柏也沒有機會去收迴那些裝備,最終讓侯平給用上了。


    其次就是戰場上有諸多意外,也幫助侯平鎖定了勝局。


    沒有這些偶然因素,侯平大軍的最終結果恐怕隻能是全軍覆沒。


    經過連番大戰,侯平也對金兵戰力,及真正的古代戰爭有了真正的認識,他們遠比想象中的更為可怕。


    這次生搬硬套的教條主義,差點將他自己害死。


    相信前世的網絡傳言,什麽冷兵器時代,部隊戰損達到百分之三十就會潰敗。


    簡直是放屁,金兵的戰損高達百分之五十依舊鬥誌高昂,葉赫部也達到了百分之五十也死戰不退。


    實際上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全員死戰的情況經常會出現。


    所謂的戰損達到百分之三十就會潰敗,也不知道是後世那個大聰明拍腦門子想出來的,根本就是偽命題。


    兩軍交戰,戰的其實是將帥之膽。


    將帥英勇堅定,士卒就能死戰不退;


    反之,如果將帥偷奸耍滑,士卒臨戰就會一擁而散。


    真正的勇將帶領的精銳之軍,都有戰到最後一人的勇氣。


    這就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真正原因。


    而侯平此刻,離名將之路還差得太遠。


    ……


    取得大勝,原本是一件興奮的事。


    隻是侯平卻是難以開心的起來,陣亡的將士且先不說,單就是李如柏的死,都讓他感覺到莫明的沉痛。


    三月二十三日,侯平率軍前往鐵嶺李家老宅送還李如柏的遺體


    鐵嶺的上空,天空陰沉,烏雲低垂,仿佛也在為這位曾經的名將的離世而悲歎。


    由於已經拖延了許久,李如柏本就是受淩遲酷刑而死,屍身破壞嚴重。


    李家人沒有拖延,第二天就出殯掩埋。


    通往鐵嶺城門的大道上,一支送葬的隊伍緩緩前行,寂靜而肅穆。


    隊伍的最前方,是一群身著素縞的身體殘缺不全的老兵騎士。


    他們麵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痛。


    這些人都是聞訊後自發趕來的原遼東鐵騎退役騎士。


    他們手中的‘李’家旗幟在風中隨風飄動,隻是上麵的 “李” 字低垂著,怎麽看都仿佛像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每一匹馬的步伐都異常沉重,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大地在為李如柏的離去而哭泣。


    緊隨其後的,是一輛裝飾莊重的靈車。


    靈車由黑色的木材打造,四周懸掛著白色的幔帳,在秋風中輕輕搖曳。


    李如柏的遺體靜靜地躺在靈車之中,身上覆蓋著一麵繡著龍紋的錦緞。


    這是剛用八百裏急報送來的禦賜錦緞,是萬曆皇帝對他此戰之功的褒獎。


    靈車的四個角上,擺放著白色的菊花,散發著陣陣幽香,那淡雅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更增添了一份悲傷的氛圍。


    靈車的周圍,是李如柏的親族和舊部,侯平以舊部的身份為李如柏扶棺。


    親族們身著孝服,腰間係著白色的麻繩,一步一步地跟隨著靈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迴憶李如柏曾經的輝煌與榮耀。


    舊部們則身披戰甲,頭戴兜鍪,手中緊握著兵器,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堅毅和不舍。


    道路兩旁,早已站滿了鐵嶺的百姓。


    李家是鐵嶺人的驕傲,他們國家征戰,為鐵嶺的繁榮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百姓們手中拿著白色的紙花,當送葬的隊伍經過時,他們輕輕地將紙花拋向空中,


    那潔白的紙花如同雪花般飄落,覆蓋在靈車的周圍,仿佛是為李如柏鋪上了一條通往天堂的道路。


    送葬的隊伍穿過鐵嶺的城門,來到了家族的墓地。


    在一位德高望重的當地道長主持下,葬禮開始了。


    親族們依次上前,為李如柏獻上最後的祭品和祝福。


    舊部們則整齊地排列在墓地的兩側,他們挺起胸膛,向李如柏致以最崇高的軍禮。


    隨著一聲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靈車被緩緩地推向墓地的深處。


    親族們和舊部們跟隨著靈車,一步一步地走向墓地的中心。


    在那裏,一個巨大的墓穴已經挖好,等待著李如柏的遺體。


    當靈車停在墓穴的旁邊時,親族們和舊部們紛紛跪下,他們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出。


    在眾人的注視下,李如柏的遺體被小心翼翼地抬出靈車,放入墓穴之中。


    隨後,親族們和舊部們拿起鏟子,輕輕地將泥土撒在李如柏的遺體上。


    每一把泥土,都像是在訴說著他們對李如柏的思念和不舍。


    葬禮結束後,侯平久久不願離去。


    李如柏的死,代表著一個時代真正的終結,也代表著一個輝煌家族的沒落。


    秋風依舊在吹著,吹動著人們的衣角,也吹動著墳塋上的青草。


    那青草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是李如柏在向人們告別,向他曾經守護的這片土地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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