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有不太整齊的笑聲。


    “那會兒他已經要進《邊城謀》劇組了,我追到劇組想彌補自己的過錯,後來又總找各種理由去他家,他當然是不願意理我,隻差沒報警趕我走了,但我就是臉皮厚,他也拿我沒辦法。後來有一次碰上意外他差點受傷,我救了他一把,自己受了點兒小傷,我就以此為由,非要住進他家讓他照顧我,讓他對我負責,哦,不是,是對我的傷負責。”


    台下笑聲一片。


    “這就是為什麽會有我們同居的傳言,但我們住在不同的房間,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我倒是想發生點兒什麽,他不給我機會。我那點兒小傷很快就好了,後來有過感染髮炎,我就借著這機會繼續賴在他家不走。這期間我一直都在努力讓他原諒我,好不容易他現在願意既往不咎,能把我當朋友了,卻出現了攝影師的微博和風影工作室偷拍的照片。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明希因此又會將我推得遠遠的。”


    提問的男生又有問題了:“您是說他隻把您當朋友,那些親密的照片又怎麽解釋呢?”


    “那些照片?真正親密的照片隻有一張,就是我緊緊抱著他不撒手的那張。其他的都是我在向他獻殷勤,你們哪隻眼睛看到他對我親密了?唯一那張親密的也隻能說是攝影師太會抓拍。真實的情況是我那天喝得爛醉,到他家發現他不在家,所以就借著酒勁兒到處找,找到他之後就死死抱住他不放。他是要推開我的,結果下一秒我就倒在他懷裏了,那天確實醉得人事不省了。你們要是足夠八卦可以去找攝影師求證,他既然能拍到我抱住明希,也一定能看到我後來醉倒的場景。”


    “至於他接的戲,《哪扇門》確實是我向竇導推薦的他,但竇導是什麽人啊?要是明希自己不夠好,我就是把他誇上天了竇導也不會用他的。所以歸根結底,還是明希自己的實力過硬,能真的打動竇導。”


    “我今天可能說得太多,但我真是聽不得你們質疑他,質疑他的實力,還懷疑我們弄虛作假。他的實力明明白白擺在這兒,很快你們就會看到。他之前沒有機會完全是因為我從中作梗,現在有機會了,也不是我的功勞,而是他自己的實力就應該匹配這樣的機會。”


    “我本來隻是想為他喊幾句冤,但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就索性再多說幾句。這幾個月來,我從確認我喜歡他,到確認我愛他,我是不會放棄繼續追求他的,但他還沒有接受我。我不知道這次的照片事件會不會讓我前功盡棄,但我希望大家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


    “如果你們能理解和支持同性的感情,也希望我能把他追到手,那請給我祝福,說不定祝福我的人多了我就夢想成真了。”


    “如果你們能理解同性的感情,但不希望我對一個直男死纏爛打,給他造成太多的困擾,也請不要辱罵我,因為感情的事情我沒法控製,我還抱有一絲幻想。假如有一天他談戀愛了,有女朋友了,我自然會放棄。但起碼現在我還有追求他的權利。”


    “如果你們完全不能理解同性的感情,內心唾棄唾棄罵兩句也就行了,別真的辱罵詆毀我們,甚至問候我們的家人。就算你真的忍不住想罵,也請沖我來,但請不要去打擾他,因為他太無辜,完全是被我牽連進來的。”


    “我說完了,你們繼續。抱歉我破壞了這場開機發布會。”


    場下突然鴉雀無聲,大家似乎一時沒想好該作何反應。


    好好的一場開機發布會,硬生生被龍煜搞成了懺悔錄+告白會+出櫃宣言,而另一主角顧明希坐在一旁,手肘撐在桌麵,一手輕輕握拳抵在下巴上,另一隻手在桌子底下已經攥得滿手是汗。


    起初他隻是有些不自在,卻猛地聽到龍煜直言他喜歡他,耳旁頓覺咣的一聲,不僅被震得耳朵裏嗡嗡作響,心裏也開始怦怦狂跳。


    他怎麽能……就這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了?


    盡管他長篇大論中也夾雜著幾分謊言,但他還是越聽越覺得滿漾心間四處流淌的情緒連自己都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動?震驚?無所適從?他也不知道此時自己臉上的表情是什麽,木然?慌亂?緊張?泰然自若?啞然失笑?還是黯然欲哭?


    龍煜的話有太多需要他細細咀嚼慢慢消化的東西,可他現在還不能將所有的思緒全部放到這上麵,他還得強打精神應付其他學生的提問,畢竟發布會暨見麵會還沒有結束。


    好不容易捱到發布會終場,他卻更加緊張,覺得迴後台的那幾步路都走得異常艱難。


    龍煜第一時間迎了上來:“明希,我……你……”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最終隻是遞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給他。台上說了太多,現在反而覺得說什麽都不太對。


    顧明希喝了一口水,卻沒有放下杯子,隻是任由杯子裏濕熱的水氣撲到他臉上,很快就覺得眼角也開始濕潤。


    “龍煜……”他叫了一聲,並沒有抬頭。


    “嗯?”


    “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最明確的答覆。”他還是對著杯子裏的水在說。


    “……好。”


    “在我聯繫你之前,你先別迴我家了,也別給我打電話了,行嗎?”


    “行……你們一會兒還要去做一個訪談節目,我就不跟著去了……我先迴去了……”


    “嗯。”


    “明希你看著我,我有話跟你說。”


    他仰起脖子正要喝水的動作停了停,還是沒看他:“有什麽話你說吧。”


    第45章 夜深人不靜


    他此刻很怕麵對龍煜的眼睛, 他怕自己看一眼就會立刻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裏。


    龍煜輕嘆一聲, 轉到他身後, 雙手撐在他肩上, 湊到他耳後悄聲說了一句:“不管你的答覆是什麽我都不會放棄的。還有,如果你同意和我在一起, 一定要告訴我, 但對外千萬別這麽快承認,短時間之內, 你都不能對外公開承認你接受了我。”


    顧明希肩膀輕輕一顫,沒有說好, 也沒有說不好,就這麽僵在了原地, 連龍煜最後丟下的“我走了”三個字也似乎是從很遠的天邊傳來。


    良久他才抬了抬手中的杯子喝水,然後將下唇磕在杯沿上發呆,卻有一滴眼淚順著杯沿滴落到杯子裏。


    悄無聲息, 卻驚得他猛地一抖。


    *************


    夜深人不靜的時候, 顧明希躺在床上,將發布會的視頻搜出來, 拉到龍煜發言的那一段,翻來覆去看了又看,聽了又聽。


    在那段九成真話一成謊言的發言中,極少數謊言是為了維護自己最後的臉麵, 如不敢承認自己是因為被下藥而亂了性, 也沒說自己是因為被他害得受了難以啟齒的傷才封殺他的, 但大多數謊言卻是為了保護他。


    他說他是直男,從來沒有接受過他,兩人同一屋簷下也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甚至麵對那張親密擁抱的照片也不敢說是他那天胃痛難忍暈倒在他懷裏。他把所有可能產生的不良後果全轉到自己身上,而對他的名譽和前途幾乎不會造成負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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