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紫禁城。


    大朝會上。


    康熙想起近日朝中的流言,一邊笑意不達眼底地看著文武百官,一邊舉起自己的右手,語氣平靜地道:


    “八月塞外行圍時,朕的右手突然不能寫字了,但為了使批閱奏折之事不假借他人之手,朕用左手挨個批閱了眾位愛卿的折子。


    所以,諸位愛卿就不用憂慮朕精力不濟,耽誤朝政大事了。”


    聽出康熙話裏譏諷的朝臣們互相對視了眼,連忙跪趴在康熙麵前,齊聲道:


    “奴才不敢。”


    “不敢?”


    康熙想起乾清宮那成筐求他冊立儲君的奏折,往後靠了靠身子,麵無表情地道:


    “你們隔三差五便讓朕以國事為重,盡快冊立太子,難不成不是擔心朕駕崩後,還沒確立哪個皇子能成為大清的主子,影響朝政社稷?


    而是怕你們自己不能趁早投到新任儲君門下,撈不到從龍之功?”


    說著,康熙意味不明地掃了眼人群中的胤禩。


    朝臣們聽著這直白的話,支支吾吾地不敢吭聲。


    要是他們說他們沒有半點私心,皇上能信嗎?


    康熙見朝臣們不說話,眸色微冷睨了兩眼他們,接著麵帶怒色地甩著袖子離開了。


    片刻後。


    估摸著康熙已經走遠了的胤祉率先起身,笑眯眯地瞧了眼跪在眼皮子底下的官員們,矜跪地抬了抬手道:


    “散朝了,都迴去吧。”


    “奴才\/臣謝過誠親王。”


    官員們異口同聲地朝胤祉道過謝後,慢吞吞地爬了起來。


    胤祉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隻覺心裏美的冒泡。


    從前老大和太子還在時,這風頭可都是他們出的啊。


    如今他們被皇阿瑪關押的關押,圈禁的圈禁,他隻能“勉為其難”地接受朝臣們的謝意了。


    站在胤禩旁邊的胤禵鄙夷地看了眼沾沾自喜的胤祉,語氣不屑地道:


    “八哥,你瞧瞧,老三果然是個傻子。


    他也不想想踩著皇阿瑪臉麵收買人心的老大和老二是什麽下場。”


    “十四弟。”


    胤禩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不遠處的胤祉後,蜷著手指道:


    “三哥敢擔著觸怒皇阿瑪的幹係讓我們起來,我們不該在人後議論紛紛的。”


    “嘁——”


    胤禵輕嗤道:“八哥,你就別往蠢貨臉上貼金了。


    老三壓根沒想那麽深,他滿心滿意想的都是出風頭。


    再說了,你信不信就算是皇阿瑪罵了他,他也覺得這風頭出的值?”


    能看見文武百官都匍匐在自己腳下,挨頓罵難道不值嗎?


    不能出風頭的胤禩偏過頭,心累地看了眼胤禵,溫聲道:“十四弟,不許胡說。”


    胤禵嘴巴微張,似是還想再說什麽,不想聽他講話的胤禩搶先開口道:


    “九弟、十四弟,我們迴去吧。”


    “好。”


    胤禟朝欲言又止的胤禵搖了下頭,接著拉著他跟上胤禩的腳步。


    “九哥,你怎麽不讓我繼續罵他啊?”


    胤禵甩開胤禟的手,不滿地嘟囔道:


    “之前他查都不查便說海東青之事是八哥做的,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更重要的是,上次胤祉罵他無恥,是個王八的仇,他也沒報呢。


    “十四弟,你安生些吧。”


    胤禟皺了下眉頭,歎聲道:


    “皇阿瑪正在氣頭上,若是你這時和老三起了衝突,那皇阿瑪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打罵我們。”


    胤禵不高興地撇了撇嘴,“難不成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小人得誌?”


    “十四弟。”


    胤禟拍了兩下胤禵的肩膀,信口胡謅道:“你且等著看吧,老三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


    “九哥,你這知道了老三的把柄?”


    胤禵麵色一喜,神色激動地看向胤禟。


    “十四弟,你放心吧。”


    胤禟點了點頭,麵不改色地忽悠道:


    “再過些時日,老三就該被皇阿瑪狠狠收拾了。”


    胤禵瞬間眉飛色舞地湊近胤禟,壓低聲音問:“九哥,你能悄悄告訴我,老三的把柄是什麽嗎?”


    “怎麽?”


    胤禟眉心微蹙,他目光涼涼地看了眼胤禟,先發製人地問道:“十四弟,你這是信不過我?”


    “不是不是。”


    胤禵連忙搖了搖頭,加快語速解釋道:


    “九哥,我就是知道老三的把柄是什麽。”


    “是嗎?”


    胤禟將信將疑地看了兩眼胤禵後,打著為胤禵好的名義,滿臉真誠地道:


    “十四弟,我提前告訴你了,你怎麽會有驚喜?你真的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騙你的。”


    “那好吧。”


    胤禵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他滿眼感激地看了眼胤禟,揚聲誇道:“九哥,你真好。”


    “這還用你說?”


    胤禟深吸了口氣,故意板著臉道:


    “你去京城打聽打聽,我九爺義薄雲天的名頭可不是虛的。”


    “九哥,你真厲害。”


    胤禵快速閃了下眸子後,端起笑臉看向胤禟。


    胤禟擺了擺手,示意他好好走路。


    走在前方的胤禩聽完兩人的話後,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角。


    九弟可真是……可真是把十四弟當傻子忽悠。


    十一月。


    直隸奉天五府生了水災,康熙下旨免除五府的地丁稅。


    林棠得知康熙並未派人發放賑災糧後,對康熙給根紮布多爾濟糧草打仗的事更不抱希望了。


    她派人往受災嚴重的地方送了十萬石糧食後,開始為額附明年打仗準備糧草。


    十二月。


    被康熙寫了三封信才叫迴來的胤祺和胤?跪在康熙麵前,蔫頭巴腦地聽著康熙的痛罵:


    “胤祺,你知不知道你皇祖母有多想你?你隻顧著貪圖安逸享樂,半點都不管你皇祖母了嗎?”


    “兒臣知錯。”


    胤祺眼含愧疚地給康熙磕了個頭,神色恭敬地認了錯。


    “日後不許如此恣意妄為。”


    康熙想起每隔幾日便來問胤祺的皇太後,臉上的怒氣稍斂。


    胤祺又給康熙磕了個頭,“兒臣遵旨。”


    康熙見他認錯態度端正,轉頭把目光移到胤?身上。


    他冷著臉瞪著胤?道:


    “胤?,你倒是跟朕說說,你這個兒子,朕是給林棠養的嗎?”


    胤?撇了撇嘴,抬頭看著康熙問:


    “皇阿瑪,兒臣是您的兒臣,四姐是您的女兒,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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