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荷同樣看向傅琛,兩個人對視。


    何青荷奇妙地從傅琛眼裏看到了縱容與鼓勵。


    傅琛要替他出頭撐腰。


    這麽多年,何青荷一直都是一個人,一個人撐過失去母親的日子,一個人麵對家人的冷暴力,一個人到海上追尋自由,一個人決定重返家庭。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表示跟他同一戰線,何青荷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托舉著後背,傅琛正用眼神告訴他。


    別怕,有我。


    何青荷並不害怕,隻是他沒想到,被人支持,竟然會如此安心。


    何青荷告訴傅琛:“不和氣,這餐飯吃得一點也不和氣。”


    何軒柏聽了,笑了笑,剛要開口反駁何青荷,就被傅琛打斷。


    傅琛不信何軒柏,他去問何亦竹:“三弟覺得呢?三弟弟平時最健談,今天怎麽不說話。”


    何亦竹突然被喊,下意識坐直了。


    剛才他一直沉默,不是想坐山觀虎鬥,是他不知道怎麽插嘴。


    他對公司的事不了解,想幫何青荷也找不到切入點。


    現在傅琛丟了一個話頭過來,他說道:“這餐飯吃得挺鬧心,本來好好的,大哥非要在飯桌上提什麽公司的事,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何軒柏氣笑了:“我剛才罵你,你故意報複我,才這樣說的吧。”


    何亦竹也是伶牙俐齒:“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認剛才罵我了,今天是到爸爸這裏來團聚的日子,好好的,你罵人幹嘛,這不是破壞家庭和諧麽。”


    何軒柏氣笑了:“好好,你也學著胳膊肘往外拐。”


    何亦竹說:“我的胳臂肘朝二哥那邊拐,怎麽能叫往外呢。”


    傅琛繼續問他:“你大哥說了什麽公司的事。”


    何亦竹老老實實迴答:“我也聽不懂,反正就是大哥說要把二哥的公司重組,讓二哥到集團去當副總裁,二哥不同意,兩個人就鬧不愉快了。”


    傅琛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何青荷總是那麽低調,明明一身本事,卻要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原來隻要他稍稍冒頭,就有人在上麵重新把他按迴水裏。


    傅琛放下剛拿起來的筷子,對何軒柏說:“小小的一個子公司,何總不至於吧。”


    何軒柏還是那套說辭:“我也是為了小荷,去集團當副總,不比窩在子公司好?”


    傅琛說:“這就是何總的不對了,做長輩的,最忌諱一廂情願,青荷不願意就算了,何必逼他。”


    他的語氣從始至終都非常平靜:“他喜歡待在什麽地方就自由自在地待著,誰也不能強迫他。”


    何軒柏說:“這話說的,我也是好心好意,難道眼睜睜看著小荷走彎路不成,你也太慣著他了。”


    誰知傅琛點點頭,說:“我就是這麽慣著他,在我們家裏,都是青荷說了算,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事實也確實如此,就連分居,傅琛都放何青荷走了。


    傅琛公然承認偏袒老婆,讓何軒柏啞口無言,他萬萬沒想到傅琛竟然會是這種人設,明明在外麵看著挺高冷霸道。


    何亦竹聽了以後,直接笑出聲,說:“叫你們不看綜藝,他們兩個在綜藝上也這樣。”


    極地夫夫可能有很多問題,但互相尊重,永遠把對方放在第一位,沒人質疑。


    傅琛偏袒到底,直接對何青荷說:“大集團內部複雜,去了事多,不想去算了,要不要把優塔完全變成你的?”


    這句話一出來,所有人震驚。


    優塔怎麽說也是何家的子公司,傅琛這麽說,等於直接插手何家的內部,有點過於目中無人。


    傅琛對何軒柏說:“青荷每年連何氏集團的年會都不用參加,何家應該不計較。”


    傅琛是搞投資的,最善於收購與換皮。


    他有一百種辦法,兵不血刃地從何家那邊把優塔搞過來。


    何軒柏沒有說話,何豐啟開口了:“今天是我們何家聚餐,小傅你就好好吃飯。”他再次吩咐何青荷給傅琛夾菜,這次用上了命令的語氣,“讓小傅多吃點。”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父親對他一直不冷不淡,沒有指責,卻把他當空氣,何青荷身處這樣冷漠的環境,精神壓力無比大,他漸漸失去自我,變得難以反抗。


    他聽見何豐啟的命令,咬著牙齒,拿起筷子想給傅琛夾菜。


    他們在別墅的時候,經常互相夾菜,很普通的動作,何青荷今天卻做得分外艱難。


    傅琛伸出手,溫柔地覆蓋在何青荷的手背上,壓住他的舉動,說:“不想做的事就不做,沒人能命令你。”


    他說:“平時我什麽都依你,怎麽迴家吃飯搞得委屈巴巴的。”


    傅琛鬆開何青荷的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硬氣點,有我呢。”


    傅琛的手指總是微涼,從鬢角劃過,動作輕柔曖昧,在這樣的場合顯得不合時宜,但帶給何青荷無限的溫柔。


    何青荷知道傅琛是為了給他撐腰,故意這麽說這麽做,他聽了還是鼻子發酸。


    就像沉在水裏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人向他伸出手,一把將他拉出水麵。


    新鮮的空氣如此甜美,令他有種醉氧的感覺,頭暈目眩。


    既然傅琛不給在座的人麵子,何豐啟也直接表現出不悅:“老二結婚了就是不一樣,腰杆都直了,敢爬到老父親和大哥的頭上了。”


    說起這個,何亦竹從一開始就對何青荷的婚姻不滿,幸好傅琛還算靠譜,但這樣也不能掩蓋何家拿二兒子去聯姻的事實。


    他再次替何青荷說話:“當初用二哥的婚姻換取資源的,不就是爸爸和二哥嗎。”


    何豐啟嚴厲地看了一眼何亦竹。


    何亦竹不吭聲了,但他說出了事實。


    何家從這場婚姻裏得到了不少好處,何豐啟與何軒柏最沒資格指責何青荷靠傅琛耀武揚威。


    既然何亦竹把話挑明了,傅琛也不遮掩,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優塔由青荷全權管著,青荷也用不著去何氏集團總部。”


    他拉起何青荷的手:“烏金的老板娘,不至於到別人手下當副總。”


    話越說越狂,張狂到令人坐立難安,但傅琛有實力如此高傲,何家的人無法反駁。


    傅琛拉著何青荷站起來,說:“我們吃完了,就先走一步了,感謝各位的招待。”


    最後他對何豐啟說:“何董,有句話我不得不說,跟青荷結婚一年,沒見您打過一個電話,我這個外人都奇怪了。”


    在譴責孩子不孝順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對孩子說過一句關心的話。


    說完這些,傅琛牽著何青荷離開何家的飯廳,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第82章


    傅琛帶著何青荷離開何家, 何青荷還像在雲裏霧裏,隻知道乖乖跟著傅琛走。


    黃助理居然在外麵守著,看見傅琛出來, 鬆了口氣。


    傅琛對黃助理說:“你把車開迴去。”


    黃助理問:“boss, 你們呢。”


    傅琛說:“你們老板娘應該開了車。”


    上次把車落在公司,何青荷就要迴去取, 這迴放在何家更是不行。


    黃助理有點局促,老板怎麽知道他們私底下喊何先生叫老板娘, 說:“好的, 那我把車送迴公司。”


    傅琛目送黃助理離開, 這才重新看向何青荷, 伸手摸他的身上。


    何青荷呆呆地由著傅琛從上摸到下, 也不知道反抗。


    傅琛終於找到了何青荷的車鑰匙,說:“車在哪, 我們走。”


    幸好何青荷不是完全定住, 還知道領著傅琛去取車。


    取到車,傅琛把何青荷按在副駕駛座上, 自己開車, 帶著何青荷徹底離開何家。


    傅琛開著車, 板著臉, 出了何家的門,他又變迴沉默寡言的性格, 仿佛剛才在何家能言善辯的是另一個人。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何青荷安靜地坐著,眼眸低垂, 臉上的疲倦遮也遮不住,宛如枯萎的植物。


    傅琛直接把車開到何青荷的公寓樓下。


    車熄火, 兩個人依舊坐在車裏。


    何青荷輕聲問:“你生氣了麽。”


    他從沒見過傅琛像今天那樣,說那麽多話。


    傅琛迴答:“是。”


    何青荷更加灰敗,說:“對……”


    傅琛側身捂住他的嘴,說:“不許說那三個字,說了要受懲罰。而且這不是你的錯。”


    傅琛的確很生氣,不是因為何青荷,而是因為何家的態度。


    傅琛經曆過很多事,這次到何家,一眼就能明白何青荷的生活環境。


    他終於知道何青荷的性格是怎麽來的了,十幾歲起就被父親冷暴力,被哥哥打壓,怎麽可能養成開朗的個性,能笑得出來就不錯了。


    這麽多年的惡劣環境,最後要麽像何亦竹那樣偏激,那麽變得萎靡不振。


    可十幾年過去,何青荷還是這樣善良,實在難能可貴。


    但這些不是何家人欺負他的理由。


    傅琛生氣的另一個點是,氣自己眼瞎。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整整一年後才發現,說明之前他有多漫不經心。


    他與何青荷之間始終保持著該死的邊界感,從沒踏進對方的領域,也沒有試著了解對方的過去。


    傅琛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傲慢,他以為婚姻不過是兩個人湊在一起生活,現在才發現,不了解對方,不走進對方的內心,與普通室友沒有區別。


    傅琛繃著唇角,臉色陰沉,周身肆虐著暴風雪。


    何青荷被他捂著嘴,一雙眼睛幽幽看過來,眼睫毛不停顫抖,像受到驚嚇的動物。


    傅琛鬆開他。


    對不起不能說,謝謝也不能說,何青荷抿抿嘴唇,說道:“剛才你說了好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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