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婷。不用多餘的解釋，姓趙名玉婷，一個不那麽常見的人名。
父母告訴她，給她起這個名字，有著希望她長大以後，成為一個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子，有亭亭玉立之意。
但是直到自己在某個算命網站上看到與自己同名的人的時候，她就更加確信了。
“簡直是胡扯……一看就是在網上亂搜出來的名字吧？”
學習成績不好，對近代曆史完全不懂，也完全不想了解的趙玉婷，當然是不會去想這隻是個普通的概率事件。更何況在她剛出生的年代，父母那一代人是不像她這麽依賴互聯網的。
很多年前的某個暑假剛結束，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剛剛上高一的趙玉婷站在放在妹妹屋子裏的全身鏡前，看著穿著拖到腳跟的校裙的自己，隨口抱怨著。
“姐……你為什麽最近總是來我的房間照鏡子啊……”
“有什麽辦法！我屋裏又沒有這種東西！”
而且怎麽說也是青春期少女的趙玉婷，也當然不好意思去父母的房間裏觀察自己。
“姐……想要的話買一個不就好了……”
“……”
當然了，不好意思不是借口。趙家也不是窮的連鏡子都買不起。她自己的屋子裏沒有全身鏡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她自己之前不想要而已。
那種娘娘腔的東西不要擺在我屋裏來！——幾年前對父母這樣大吼大叫表示抗議的，正是今天為打扮自己而苦惱的趙玉婷同學。
“……總之，我的房間裏是不會放這種東西的！太娘炮了！”
“不，姐姐你本來就是女生吧……”
“吵死了！揍你哦！”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趙玉婷並不是個願意做乖乖女的女孩子。
叛逆期在她身上不光是來得早。男孩子的性格更是直接發芽生根在了她的骨子裏。
“可是，既然姐你這麽討厭照鏡子……”一旁趴在床上看漫畫的趙玉軒，一點都不害怕姐姐的威脅，無奈的反問，“那為什麽還要不停的跑到我房間來照鏡子嘛……”
“……身為姐姐，也是有不能說的秘密的啊！再說……你個小屁孩幹嘛什麽都想知道啊！”
被問到了問題核心的趙玉婷，瞬間變得慌張了起來，隨口應付。
“不，就是隨便問問……”趙玉軒似乎發現了什麽端倪，嘴角微微上挑。
“老姐你最近……該不會是要和誰約會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玉婷一聽到這種疑問，立馬覺得渾身發麻，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妹妹。
“你，你胡說些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嘛！”
說的沒錯，平時的趙玉婷，對於這種肉麻的事情，肯定是非常嗤之以鼻的。
然而今天的確不一樣，說到怎麽可能的時候，不僅臉紅了，而且也完全不是之前那種談之色變的生氣的感覺。
還真的是這樣啊！趙玉軒內心吃了一驚。
不得不說其實連趙玉軒的內心都是覺得難以置信的。畢竟自己的姐姐完全不像個女孩子不說，脾氣又暴躁，時不時就喜歡和男生在一起鬼混打架。怎麽想也不像是個會有男朋友那種設定的人。
（哎……總之祝君武運昌盛吧……）
趙玉軒暗自想著，然而卻並不是為了姐姐。隻是單純的希望那個男生不要最後被揍得缺胳膊少腿而已。
“你不要胡說哦！你這樣說可是造謠哦！傳出去等於你也有責任，識得唔識得？”
趙玉軒張牙舞爪的胡言亂語著，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對於不懂話術為何物的她，想辯解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結果在鏡子麵前語無倫次的解釋其實隻是更加出醜而已。不過看樣子姐姐本身倒是玩的很開心啊。
“好好好，我知道啦！不是就不是嘛。”趙玉軒甚至覺得這樣忙來忙去卻沒有結果的姐姐有點好笑了，於是決定助姐姐一臂之力，“不過姐姐你要是想挑衣服的話，我覺得你拿的那幾件都不怎麽樣……”
望著姐姐手上拿著的幾件嘻哈風格的襯衫，和身上長到拖地的校服長裙。趙玉軒絕望的得出了姐姐完全不會打扮自己的結論。
“哎？是嗎？”趙玉婷則是完全不顧自己剛才對於不是去約會的解釋了，全身心的上了套，“可是我覺得這件校服還蠻好的哎……”
“完全不好！老姐你就沒有一件女孩子的衣服嗎？”
說起來穿校服當常服出去玩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了吧！忍住不吐槽的趙玉軒實在是不忍心再看姐姐的審美繼續扭曲下去。
“呃……小學畢業之前……還是有的吧……”
衝擊性的事實。
姐姐你完全是靠氣勢活過來的啊！趙玉軒如此感歎。
“算了……不然姐姐你要不穿我的吧？”
趙玉軒隻能想到這種法子。結果挨了一記手刀。
“隻有妹妹穿姐姐的吧！哪有反過來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而且說起來你也沒有給我留什麽可以穿的衣服啊！前半句你不也沒有做到嘛！趙玉軒捂著額頭，奮力反駁。
“呃！可是……”趙玉婷隻好也認真考慮這個方案，“那好吧！反正我也想不出什麽其他辦法……那就拿你的衣服試試看好了！”
“那你還敲我……”
“囉嗦！”
於是趙玉軒便把自己的衣服翻出來給趙玉婷試穿，然而還沒到考慮好不好看的時候，趙玉婷就遇到了早就該發現的第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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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穿不上！”
這是當然的，身為姐姐的趙玉婷可是比趙玉軒大幾歲呢，要是能穿上才奇怪了。
“居然……有著如此的差距……”
趙玉軒看著自己的衣服緊緊的崩在姐姐身上，心中莫名其妙的誕生出了微妙的不滿。看著姐姐其實並不差的身材，趙玉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還沒有發育的胸部。
“啊？玉軒你怎麽了？”
“哼，沒什麽，隻是突然感覺到了上帝的公正。”
“你這丫頭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啊……”
其實按照小學生的發育速度來說，趙玉軒已經很厲害了。身為妹妹的衣服姐姐可以勉強穿上，實際上已經很說明問題——除了胸口那兩坨碩大的脂肪，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以外。
“不過這樣一來，看來我的衣服是穿不上了。”
趙玉軒這麽說著，心裏卻早已有了主意。
“那怎麽辦啊？”
“姐你好笨……咱們家又不是隻有咱們兩個……”
“……哈？你是說老媽？”
說到這個地步，趙玉婷也明白了。趙玉軒所說的辦法，就是如同所有孩子都偷偷幹過的那樣——偷穿大人的衣服。
不過有點不同的是，這可是要穿出去給人看的。
“是啊，老姐你身材和媽很像，肯定沒問題的。”
當然胸部的問題另當別論——這半句話被趙玉軒逞強的憋在了心裏。
“不，不行吧……萬一被老媽發現的話……”
雖然趙家父母的管教很寬鬆，被母親發現了大概也不會被責罵的很厲害。但是一想到自己這麽在意穿著打扮的事要被家裏人知道，趙玉婷還是覺得非常不妥。
（畢竟按照老媽的性格，肯定是會大唿小叫“我家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什麽的一番……那樣的話我寧願立馬去死……）
“沒事的啦，老媽不會說什麽的。況且，難道你要放棄嗎？”
“啊？你你你胡說什麽放棄啊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去約會什麽的……”
趙玉軒根本沒有提約會半個字，這也太好懂了吧？趙玉軒無奈的歎口氣。跟這個完全不懂如何約會的少女，勸說著換裝的重要性。
“姐你要想清楚啊，錯過了這個，下一個又要等多久？會不會有下一個都不知道吧。永遠都留著一件後悔和遺憾的事，要是你就這麽放棄的話，對你想要見的人，也很不公平哦！”
“這，這樣啊……”
被妹妹說的啞口無言，趙玉婷最終隻好顧不上自己的害羞。
姐妹二人決定之後，便馬上去到父母的臥室裏去，趁著家長們都不在，便翻出了母親的連衣裙。
“嘿！就是這個，你穿上看看！”
“哦……”
趙玉婷隻是在一旁看著妹妹一件又一件的翻出衣服，完全幫不上什麽忙。畢竟這對於她來說基本是個從未觸碰過的領域。就像哥倫布第一次發現美洲大陸一樣。又是女孩子天性的興奮，又是陌生的感覺帶來的些許畏懼。
趙玉婷小心翼翼的接過妹妹遞給她的衣服，展開來仔細的端詳著。
領口有些寬大，這讓趙玉婷有些擔心會不會過於暴露了一點。然而一想到或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們，正喜歡這樣的類型也說不定，便又變得猶豫和心跳加速了起來。側邊的百褶搭配沒有任何花紋的紗製長裙，如果自己也穿上這樣的衣服，是不是也會變的和衣服一樣，華麗的展示真正的自己？趙玉婷滿心想著這樣那樣糾結的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內心早已充滿了興奮。
這是曾經的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從未體驗過的。
雖然隻是一身普通的白色連衣裙，但是在兩個和成熟完全不搭邊的女孩子眼裏，這就像新世界的奇珍異寶——這麽說或許對趙玉軒有些誇張，但是對於趙玉婷來說卻是完全真實的。
趙玉婷生怕弄壞母親的衣服，輕輕的用指尖提溜著衣服的一角，拉起來又看了一會。
“……真，真的要穿這個啊？”
“我都幫你翻出來了，你可別又打退堂鼓啊？”
“當然不會！我才……不會退縮……”
嘴上向妹妹如此逞強著，趙玉婷還是扭扭捏捏的換上了衣服。
“嗯嗯？怎麽了？老姐你終於退化成連衣服都不會穿的猿猴了嗎？”
但是因為動作非常的不熟練，在妹妹的幫助下都好不容易才穿好。
“才不是！——是這個衣服太奇怪了！為什麽扣子的方向是反的啊！”
“……男女衣服的扣子方向相反是常識好嗎！”
還不是都怪你總穿男性化的衣服啊！
“反正那個扣子是裝飾用的啦！不用係上也可以！”
“可是為什麽拉鏈在背後啊！這樣多不方便！”
“所以說連衣裙就是這樣啦！姐你到底想不想釣凱子啊！”
“誰要找男人了！我又沒有說那種事……哎喲我去胸口好緊啊……”
因為總是在外麵跑，所以趙玉婷的身體自然還是比母親要健壯一些的，即使是身材差不多的女性，穿著一樣的衣服也不一定有一樣的感受。
不過困擾趙玉婷的緊，實際上並不是來自於這種微妙的差異。
趙玉軒也有些驚訝，因為這個成天男孩子打扮，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姐姐，當她穿著校服還看不出來——然而當穿上充滿女人味的衣服之後，便馬上展現出來出色的麗人魅力。
尤其是那對碩大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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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母親的優良基因真是充分的遺傳到了兩姐妹身上。
“雖然還是有點別扭……嗯！很好看哦，姐！”
上次穿這樣的衣服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麵對妹妹不坦率的客觀評價，趙玉婷苦笑著想著。
看著鏡子中這樣扭曲著身體觀察自己的樣子，心情還真是複雜啊……趙玉婷這個不良也學會感歎世事的無常了。她簡單的擺了幾個姿勢，顯然是對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相當滿意。
然而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麽……趙玉婷把綁著的單馬尾放下，讓頭發隨著肩膀滑下來，即使平時沒有怎麽護理，優良的發質還是非常順滑，在燈光下也能熠熠生輝。
但是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想要更成熟，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女人”的東西，還是不足夠。
“姐，你穿上這個試試。”
看著在鏡子麵前繼續發呆，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的姐姐，趙玉軒不禁噗嗤的笑了出來。這個所有女孩子都會迎來的一天，沒想到竟然是要由這個當妹妹的來教姐姐。
趙玉軒拿出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母親的房間裏翻出來的高跟涼鞋。遞給趙玉婷。
“哎？”趙玉婷低頭一看，準備接過，然後花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這個絕對不行絕對不可能！”
尖叫著發出了拒絕，趙玉婷的本能告訴自己，這玩意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等級實在太高了！
“剛才不是還說不會退縮嘛！”
趙玉軒壞心眼的繼續調戲著姐姐，攛掇著姐姐趕快穿上。她覺得這樣就害羞的姐姐真是太少見了。戀愛真是能改變一個人。
“不……可是……”
“不要找借口啦！快穿快穿！”
眼前的局勢已經無法挽迴，那麽不如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吧。簡直是抱著必死的心情，趙玉婷勉強穿上了鞋。
果然，高跟鞋獨特的平衡度讓她馬上就變的很不適應。
“嗚哇！”
在差點摔倒，發出丟臉的叫聲之後，趙玉婷又打算放棄了。
“不行，我肯定不行的啊……”
“多走一會就好了！這肯定可以大大的增加男生的好感度啊！”
趙玉軒繼續煽風點火，添油加醋。而趙玉婷現在正在衝動的浪尖上，自然又是馬上就被說服了。
“好，好感度……”
看來這高跟鞋是不穿也得穿了！
趙玉婷下定決心，慌張的心態便放鬆了許多。在反複的實驗之後，姐妹倆欣喜的發現終於可以比較穩的站住不動了。
接下來是走路……像個剛出生不救的嬰兒一樣，趙玉婷覺得這簡直像是從頭開始學走路一般難。
（為了……好感度……拚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拜打架所賜的平衡感。隻是簡單的在家裏走了幾圈，趙玉婷雖然仍然不習慣高跟鞋，但是卻很快就大致的適應了，勉勉強強得笨拙的模仿著印象中那些“女人”的樣子，
這樣就真的完美了……吧？
趙玉婷一邊心滿意足的想著，一邊又開始仔細的觀察鏡子裏的自己。這眼神中既是一種彷徨不安，又是一種自我欣賞。其他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笨拙的麵對喜歡的人的嗎？我喜歡的那個人……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笨拙的做著準備？
發現自己又開始走神想那個人的事情了，趙玉婷便又變的滿臉通紅，心跳加速，踩著高跟鞋的雙腳也又變成站不穩的狀態了。
小學六年級的趙玉軒當然是不懂姐姐現在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在煩惱的，這臭丫頭正看著自己的樣子在一旁狂笑不止。實在是很想扁她……然而又害怕弄壞好不容易湊齊的這一身充滿淑女氣息的樣子，趙玉婷隻好忍了迴去。
要淑女……行為舉止都要淑女……現在就差這一關了。趙玉婷這麽勸告著自己。
一想到馬上就要出門見那個人，趙玉婷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酥軟的攤在妹妹的床上，不去理會那個不懂事的臭丫頭。開始認真考慮見麵之後要做的事——
今天……一定要告訴他。
我決定……不再做不良少女了。
——我喜歡他。
☆ ☆ ☆
時間繼續往迴走——比很多年更加早一年的某一天。
因為學校布置的暑假作業，身為不良也不得不去圖書館抄點什麽交差才行。趙玉婷換上平時吃飯睡覺打架，除了洗澡以外都不曾換過的那件衣服，毫無幹勁的出門了。
本來在難得的暑假還要做功課就很煩人了，還要特意跑到圖書館才行。趙玉婷的心裏充滿了不滿。
要是有別人一起還好……自己一個人去讀書真是世界上最枯燥的事情了。本來就坐不住的趙玉婷這麽想。
讀書的路在學生眼裏本來就是漫長又無聊的。然而在趙玉婷眼裏，這句話可並不是一句簡單的抽象形容。因為一開始城市規劃的不合理的緣故，去圖書館的最後一段路程，的確是一段又長，坡度又大的上坡路。
“唉……唉……”
趙玉軒歎了口氣，看了看眼前的一大段路，又歎了口氣。無奈還得繼續往前走。
雖說是不良少女，擅長打架的她，爆發力的確是比常人要強不少的。然而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身體上先天的劣勢導致她的耐力不足，而她也隻是為了做不良而做不良而已，當然也不會去刻意鍛煉自己的體能，這還是讓她走到半腰就有點氣喘籲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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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道的旁邊就有一列欄杆。雖然因為常年沒人打掃，是髒了一些，不過趙玉婷並不在意這個。對她而言，隻要有個能休息一下的地方就足夠了。於是她想也沒想，直接就用很不雅的姿勢斜靠在了護欄上，完全不在意灰塵把衣服弄髒，為了坐的舒服，還專門往欄杆外麵扭了扭身子。
“哦……從這裏還能看到街區啊。”
因為正處於大斜坡的半腰，這裏的角度剛剛好可以瞅見自己剛剛過來的街道。不過由於這裏通常隻有車子來迴通過，人流量很少，所以大部分人似乎並沒有發現這裏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路口總是這樣，向下望去，下麵的街道上，充滿著忙忙碌碌的路人，大家都各自的走著，趙玉婷也就默默的看著，時不時就能看到互相擦肩的狀態，然而並沒有人迴頭道歉，被撞到的人也毫不介意，彼此都像是沒注意到一般，像僵屍一般，隻是快速的移動著。馬路上的車子時不時的發出引擎和鳴笛的噪音，讓趙玉婷感到有些厭煩。
路邊的樹微微晃了晃樹枝，缺乏修建的柳條隨著這讚同一般的點頭，在前不久下的一場雨所形成的小水坑裏，點出了一片小小的漣漪。
地麵也還沒幹透——趙玉婷突然想到，還好自己穿的是普通運動鞋。要是像那些臭美的普通女生一樣，估計鞋子和腳都會被弄濕了。畢竟洗起來可是超級麻煩的，而趙玉婷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喜歡做家務的類型。
想到這，趙玉婷甚至開始暗暗竊喜著，有些嘲笑著那些愛花時間打扮自己的女孩子。
“真是個無聊的地方……”趙玉婷又長舒一口氣，慢慢悠悠的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藍色的天空下卻並沒有藍色的骨頭。說的大概就是這麽一迴事吧。趙玉軒想起了自己以前喜歡聽的某首搖滾樂的歌詞，幼稚的想象起來。如果自己生活在別的地方，又會是別的什麽樣子呢？趙玉婷裝模作樣的思索著，完全不在意自己隻是在逃避現實而已。不過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大抵如此。
看著坡下的景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趙玉婷竟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種偶爾文藝一下也不錯的錯覺。隨即立馬認識到自己犯中二病的她。立馬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喂喂！你可是不良啊！不良哪會在馬路邊突然就開始思考人生啊！這樣不就是自暴自棄了嗎！）
我才不要當那種溫順的家夥呢。趙玉婷這麽想著，全然不顧自己現在的想法其實一般來說才是自暴自棄。
看來是休息夠了。趙玉婷決定不在休息，繼續往圖書館走去。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欄杆上的塵土。
然而正當她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的時候，突然發現下麵的街區，自己剛才看的地方，卻正在發生著一件怎麽看都不太正常的事。
有幾個穿襯衫戴著黑墨鏡的家夥，正在對一個一看就不會打架的文弱書生，一邊拳打腳踢的，一邊扯拽的他的衣服。
他們似乎還在爭吵著什麽——不過因為距離太遠，在這裏完全聽不清楚。
“切……又在搞事。別在我眼皮底下搞事嘛……”
話雖如此，趙玉婷可並不打算為這個看起來就很弱的家夥出頭。自己雖然是不良，不過自己可是獨行主義，完全不屑於和別的家夥為伍——其實是男性的不良團體完全不願意收下她啦，不過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反正自己本來也對劃地盤之類的行為沒興趣，在她看來，那才是過家家的行為。
所以隻好請這個小哥自己自求多福吧！趙玉婷就這麽打算警都不報就一走了之——不良少女報警的話就太遜了。她是這麽想的。
然而，還是有點在意後麵會怎麽樣……於是趙玉婷便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時不時低頭繼續觀察著下麵的狀況。
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教訓小弟而已……正當趙玉婷這麽天真的想著，她突然發現，那群墨鏡男很不對勁的停止了毆打，反而朝著已經攤在地上那個小哥走去，這是要幹什麽，好奇心驅使她停下腳步，彎下腰來想仔細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隻見其中一個墨鏡男走到那個挨打的小哥旁邊，又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手帕，捂在少年的口鼻上。
挨打的少年又短暫的掙紮了一下。突然就沒了反應了。
“……好像不是單純的教訓人啊！”
這不是人口販賣嗎？！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趙玉婷感到非常震驚，這樣的事居然就發生在自己不遠的街道內，而自己就看著它發生。
（不……還是算了，這種事……我肯定管不了。）
一向以江湖女俠自稱的趙玉婷，居然在此時此刻打起了退堂鼓。
趙玉婷轉身。大不了走遠之後幫他報個警吧。趙玉婷就這麽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想法，準備離開。
但非常不湊巧的是，趙玉婷這個笨蛋完全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已經看了太久，所以其實下麵的墨鏡男們早就發現了她，把她的臉看的一清二楚了。
“喂！上麵的那個！”
其中一個墨鏡小弟不假思索就朝趙玉婷所站的山坡上大喊。讓趙玉婷的身子瞬間僵硬，要不是知道他們在打人，還以為他們是在叫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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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麽裝啊！說你呢！臭娘們……把頭轉過來！”
（……他們好像真的是在叫我哎。）
真麻煩……話說真虧你能看出來我是個女的啊。趙玉婷隻好不再裝傻。雙手插兜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然後聽了小混混的指示，慢慢的轉過身來。
雖然心裏其實有點慫，不過麵子可不能丟。趙玉婷仍然逞強的想著。
“喲！雖然是個男人婆，長得倒是不錯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的人聽到這個混混的調侃，也都配合的大笑了起來。好像趙玉婷真的長得很可笑一樣。
“嘴巴真臭……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趙玉婷小聲的咒罵著，確信這個距離下，底下的這群瞧不起女人的笨蛋是聽不到的。心中又泛起了一絲嘲笑。
本來趙玉婷就非常看不起這種一群人欺負一個人的恃強淩弱行為——要幹架的話當然是單挑，幾個人打一個算什麽本事？何況眼下這群人還要幹綁架的事情，對於這種毫無道義的黑道，趙玉婷的不屑都寫在表情上了。
“啊？你說什麽？”
“不，沒什麽，自言自語而已。”
底下的小混混看她在小聲嘟囔著什麽，再加上趙玉婷那種用鼻孔看人的鄙視神態。立即從哈哈大笑變得有點不爽起來。
“我說啊，小妹妹，”小混混眼神變得兇惡了起來，“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啊？”
“……這可不好說，畢竟在我眼皮底下動手，看了讓人很不舒服啊。”
這種時候我到底裝什麽裝？！趙玉婷心想。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立即跑掉算了。
“哦？你好像對我們有什麽不滿啊……？”
“呀……不好說呢。”
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厭惡透頂。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不良才會被人瞧不起啊！趙玉婷壓抑住內心的不爽，敷衍的迴應。
“區區一個臭丫頭，居然敢這麽囂張？！”墨鏡混混大聲叫嚷道，“多管閑事的話信不信我們連你一塊揍啊！”
連女人都打，這幫人真是沒品到極致了。趙玉婷本來是不想管閑事的，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已經被完全的挑釁了起來，不爽到了極點。
“要打架的話我可不怕你們！以為自己人多就可以贏的話就大錯特錯了哦！”
仍然在虛張聲勢的她，並沒有去想如果真的打起來該怎麽辦。隻是覺得氣勢上不能輸而已。她很清楚如果表現出弱勢，這幫家夥隻會更加過分而已。
身為一個不良少女，對於後果，從來都不會考慮那麽多。
“哈？！你這小屁孩說什麽！？”
大喊大叫的小混混準備動手，撿起路邊的磚頭準備投向趙玉婷。趙玉婷不管怎麽裝樣子，看到這個架勢，還是嚇了一跳，不由得退後了半步。
“喂，等等。”
然而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些發生的襯衫墨鏡男，卻突然發話。
（怪不得看他一直在抽煙卻不動手……原來他才是這群混小子的頭目啊？）
小弟見大哥發話了，便立即乖乖的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趙玉婷馬上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但是也不敢吱聲，繼續看著這個大哥一般的人會搞什麽名堂。
“我們今天是來辦更重要的事的，不是來鬧事……”大哥又吸了一口煙，又冗長的唿了一口氣，巨大的肺活量把所有煙霧一瞬間都吐了出來，看起來相當壯觀，“這小子已經搞到手了，對其他人就不要惹事。”
“是，是，大哥！”
其他的混混倒是非常聽話。這一幕讓趙玉婷看的饒有興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明明人家已經說了沒她事了，她卻覺得非常的不舒服。突然覺得不能就這麽走了。不然靠別人饒命才逃過一劫，對於獨行俠的她來說，實在是非常難以接受。
“這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趙玉婷作死的大喊，雙手伏在欄杆上，俯視著下麵的混混們。“你們在我的地盤上綁架人，我可不能當做沒看見！”
明明幾分鍾之前還在對劃地盤的小混混非常不滿，嘲笑人家是過家家，現在自己又裝模作樣起來了。真不愧是善變的女人。
對於叛逆心爆棚的趙玉婷來說，前後不一也算是家常便飯了。
“哦？你的地盤？有意思，你是想跟我們這群黑道大叔叫板咯？”
然而黑幫的小混混們並不會去理解趙玉婷的心理。麵對如此明顯的作死行為，這幫人當然是非常樂意教訓一下這個不喑世事的小女孩的。
（我還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自己好像攤上不得了的事了。趙玉婷現在才有這種自覺。她仔細斟酌著，現在到底是逃跑還是繼續和他們正麵對抗。然而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那個被弄暈的小哥似乎又有點蘇醒了——兩個人一起的話不知道打不打得過？趙玉婷的腦袋裏居然冒出這種瘋狂的想法。
而且眼下看起來這群笨蛋混混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這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的樣子。
真是的……這樣我就更沒法直接走掉了嘛。
趙玉婷決定就當一迴正派角色，稍微的幫這個倒黴的小哥拖延一下時間好了。
“黑道？就你們這樣的德行，也好意思稱自己叫黑道嗎？”
趙玉婷不知道這樣的虛張聲勢是否有用，但還是把心裏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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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們這種沒有底線的家夥，隻是單純的罪犯罷了！你們要是黑幫，那老娘我還是混沌幫的大小姐咧！”
結果一不小心說出了更大的謊話，連趙玉婷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謅挖空心思，結果蹦出來這麽一句胡言亂語來。
（哎……要，要露餡了……）
“混沌幫？”
底下的小頭目聽了趙玉婷的話，感到了稍許疑惑。摸了摸自己並沒有胡子的下巴。
“沒在道上聽說過啊。”小頭目稍稍皺了皺眉。若有所思，“老大把我們派來這個鬼地方，隻說要這個小子而已……可沒聽過還有什麽別的黑道組織……”
“哼，原來你們不是本地人啊？難怪敢在這裏撒野！”
趙玉婷一聽小頭目的話，便立即判斷出對自己有利的部分，隨即便又開始添油加醋了起來。
這樣演下去感覺會上癮。趙玉婷在心裏暗喜，甚至覺得這樣子有點刺激的謊言還挺有意思的。
（呃……雖然這個起名品味很糟糕就是了……）
不過能奏效的方法就是好方法。抱著這個原則，趙玉婷繼續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來，對下麵的小混混發號施令。
“我們混沌黑幫可是這個城市最大的勢力！”她叫喊道，“雖然不知道你們這些古惑仔是哪裏來的，什麽來頭，不過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你們在我的地盤鬧事，小心我讓我父親把全家族的人叫來！”
不得不說，這一身假小子打扮的趙玉婷，往那一站，還真有那麽幾分說服力。應該說多虧了她本來就是不良少女吧。平時對這些事情就有比較淺的了解——雖然都是通過電視劇和電影……不過簡單粗暴的學一下樣子，趙玉婷倒是相當的有天賦。
混混頭子聽了趙玉婷的謊話，沉吟了半天，又盯著趙玉婷身上這一身男性裝扮看了一會。
這到底是個瘋丫頭……還是真的是如她所說？
不過人還是要看常識的。一般來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的確不會這樣。就算腦子稍微正常一點，也不會傻到冒充黑道來挑釁別家道上的“生意”……
看著趙玉婷絲毫不肯退讓的神情，混混頭目經過深思熟慮，覺得還好今天也不是什麽大事，贖金生意隨時都能做。要是真的給自己的老大惹麻煩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經過再三考慮，墨鏡男最終決定，姑且就聽信這個還算有膽量的小孩的信口雌黃好了。
“……哼，算了，要是惹禍上身可不是老大交代的任務……”墨鏡男摘下墨鏡，最後又抽了一口，隨即把煙頭掐滅，“姑且算他這次走運，我們走。反正以後收拾他的機會還有的是。”
“這樣才叫識趣嘛……”
趙玉婷繼續裝模作樣的，很滿意的擺了擺手。然而此刻她的心裏想的，其實是一萬分的僥幸。十二萬分的慶幸自己的幸運。
（真是蠢爆了……哈哈哈哈哈！）
然而當趙玉婷目送著這幫真正的黑道散去，準備自己離開的時候，混混的頭目卻又突然迴過頭來，叫住了趙玉婷。
“小姑娘，你最好感謝自己和這小子足夠幸運，”他走到路旁的一輛車前，拉開車門。
——如果下次再碰到，被我們發現你是說謊的話。
墨鏡男用沒有戴墨鏡的眼睛，狠狠的瞪著趙玉婷，二人視線相會。
“我們可是會好好報複你的。”
並撂下了這樣的狠話，接著便坐上車，揚長而去。
聽到他這麽說，實際上趙玉婷已經嚇得腳都麻了。不過還好手本來就扶著路邊的欄杆。趙玉婷的外表動作還看不出什麽不妥，心裏早就已經死過好幾迴了。
“我……該不會惹了個超大的麻煩……？”
趙玉婷看著混混們全部離開。然而那家夥最後說的話，還是讓她有些害怕和在意。
看來自己還真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了……要是能問出什麽重要的情報就好了。趙玉婷決定到坡下麵去，看看那個剛剛蘇醒的挨揍小哥。順便打聽一下這幫混混到底是什麽人，到底為什麽要綁架他？
決定之後，趙玉婷便立即麻利的翻過欄杆。從斜坡的側麵直接滑下去。
剛下過雨的半坡上有一些泥水，但是趙玉婷完全不管這些。反倒是如果要繞路，她才決定麻煩。
魯莽的滑下去以後，她站起身子，粗略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結果還是搞得很髒。預感自己迴家又要挨訓。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
“遇到這種事真是冤枉……”不過能完好無損的解決，也算是很不錯了。她一邊抱怨著，一邊來到挨揍的少年的身旁。
“喂，你應該醒了吧？沒事吧？”
趙玉婷蹲下，把少年的頭部輕輕捧起。溫柔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你是上麵那個……”
“嗯嗯，是我沒錯。”
確認了腦袋沒有受傷之後，趙玉婷簡單的幫他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幫他坐了起來。
“謝，謝謝你……”
“謝就免啦！舉手之勞而已！”
誰叫我自己蠢的惹上麻煩啊……趙玉婷心裏想，要不是不知道具體情況，我才懶得下來找你咧。
“你也是……黑道的大小姐嗎？”
“哈？混沌幫這種事情……當然是假的啦！騙騙那種智障就可以了，你還一塊當真了？”
話說什麽叫“也”啊，這裏難道還真有其他黑道子弟不成。
這小子也是傻的可以啊，居然也信了我的鬼話。趙玉婷也坐了下來，靠在少年旁邊。少年看起來非常的羸弱。一看就不是塊打架的料。
到底怎麽得罪了道上的人的啊？趙玉婷越發心生好奇。
“是，是這樣嗎……可是，那為什麽要叫混沌……”
然而首先發出疑問的卻是文弱的小哥。說起來也是，聽到自己那樣胡說八道的解釋，就算是被害者也會覺得很奇怪吧。
告訴這個倒黴蛋應該沒什麽問題……總不可能他也跑去告訴那幫人，恩將仇報吧。
“這個啊，不瞞小哥你說，是我老爸啦！”
“你……老爸？”
“是啊，我爸做餛鈍做得特別好吃，而且逢年過節都喜歡給街坊鄰居送自己做的餛鈍……久而久之就有人這麽叫他啦……什麽餛鈍幫主亂七八糟的……”
流行武俠小說的年代，這種寒酸的外號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剛才想都沒想就隨口胡謅了出來。仔細想想整件事也真是搞笑的不行。
“原，原來如此……”
少年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啊？又不像有語言障礙。
“說起來，他們為啥要把你揍成這樣啊？”
直擊核心，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的感受。趙玉婷就這麽直愣愣的問出來了。
“這，這個……”
“要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話的話……”
我就會逼你說出來的——趙玉婷本來是打算這麽說的。但是因為她完全不會遣詞用句，導致說出來的話似乎被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不，不是的。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少年對於自己誤解了對方毫無察覺，還以為是對方的溫柔，“隻是我也是偶然在這個城市住幾天，剛才在路上不小心撞倒了那幫人……”
就憑你這小身板？趙玉婷心生疑惑。但是看起來羸弱的少年並不像說謊，而且看他一副懦弱書生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和黑道的人有什麽過甚牽扯的人。
“那你還真是倒黴耶……”
趙玉婷坦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對方也隻能賠以苦笑。
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慮了。既然不是什麽黑道相關的人，那眼前的這個小子完全就是自己倒黴而已。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對方專門跑來找自己麻煩了吧。趙玉婷如此天真的想。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腦袋還沒有處理完。結果一下子又被告知其實沒那麽複雜，其實不用擔心那麽多。趙玉婷突然感覺自己身心都放鬆了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搞了半天無用功，搞得自己都累了。趙玉婷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而扭脖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坐在另一邊的文弱的少年正在看著自己。
“啊？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不，對不起……”
“你幹嘛要突然道歉啊……”
真是怪人。不過趙玉婷大概是不會想到，其實對方的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覺得……還有這樣的女孩子啊……”
“哈？”
這小子，出人意料的出言不遜啊。感覺自己好像能理解為什麽別人要揍他了。
“你這家夥，講話很欠揍哎！”
“所以我說對不起嘛……”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男生。看起來又弱小，又對自己沒有禮貌。
說起來，今天本來是打算去圖書館抄作業的……真是麻煩，搞這麽一出以後，完全沒有心情再去做功課了。
兩個人就這麽幹坐著休息，有時候偶爾開口，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稍微小憩了一會。
正當趙玉婷決定氣氛還不錯，要不今天就不抄作業了的時候，空氣中卻突然泛起了一絲土壤的味道。之後沒過兩分鍾，空中就開始飄下小小的水滴。
趙玉婷並不討厭雨。隻是覺得不能繼續坐下去了，有點可惜。
“下雨了哎……”
趙玉婷喃喃的說道。
少年隻是看著她的側臉，並不敢多說什麽。隨著她的話，他也抬頭看看天，突然就拋出來一個問題。
“你……喜歡下雨嗎？”
“什麽？”趙玉婷有些驚訝，從第一印象來看，這個弱雞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主動搭話的人。事實上，從剛才起也是自己一直在向他搭話，遲鈍的要死。
“倒不是說喜歡雨啦……”趙玉婷抱著膝蓋，蜷縮起身體，感覺稍微有點冷，“但是我很喜歡天空。”
“喜歡天空……嗎？”
“沒錯！雖然我不會說什麽華麗的形容啦……”
但是隻要看著什麽都沒有的藍色天空，感覺心情就會變的很純淨。不知不覺就會盯著雲彩，看上很久。
這種少女的台詞，她當然說不出口，所以隻好咽了迴去。
“你不覺得，雨是天空的延續嗎？”
距離地麵上萬米。很遠很遠，爬得再高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無法飛行的人類，就摸不到天空。
天空會主動觸摸我們——趙玉婷是這麽想的。
“……原來如此。很有道理。”
結果卻又是少年搶過了話茬。這人到底想怎樣啊？趙玉婷以不良少女的幼稚內心看世界的浪漫發言，就這麽隨著心情一起被打斷了。
一看就是從小在家被慣壞的家夥。趙玉婷心想，難怪這麽弱。
不過少年可不是這麽想的。他的心裏突然出現了奇妙的東西。宛如有什麽闖入了他的世界一般。
看中空中飄下來的雨逐漸變大，趙玉婷發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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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擦我的包！！）
趙玉婷猛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結果下意識的前後一抓，發現自己的書包被自己落在了上坡的路上。
“真是的！你的黴運是會傳染的嗎？”
趙玉婷連忙朝山坡跑去。試圖按照剛才滑下來的路線原路返迴。
“這，這太危險了！那麽高不可能爬上去的！”
“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就不要再說喪氣話啦！”
趙玉婷試圖抓住坡麵，然而雨水已經下了許久，所有裸露的部分都已經變的濕滑。根本沒有可以落腳或者用手抓住的地方。
再過一會估計自己的書本和書包已經被雨水泡成一坨了。趙玉婷心急如焚的想。然而現在就算用跑的，按正常的路線走大坡上去，也得花個三四分鍾。
但是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趙玉婷頭也不迴的就在雨中奔跑了起來。
“等，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隨你便啦！”
文弱的少年身上大概還有些疼痛。雨水浸濕鞋子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難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少年就是想要追上去。這是少年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你……你怎麽跑那麽快啊……”
經過四五分鍾的追逐，少年終於追上了趙玉婷。這可能是他最近幾年跑的最激烈的一次了。劇烈運動帶來的過唿吸讓他一時間有點反胃。
然而停在前麵的趙玉婷，卻一臉呆滯。看著手中的書包。
如果書包是合著的還好……自己又偏僻忘記拉拉鏈。趙玉婷真是感覺今天的遭遇實在是隻能用不幸形容，哭笑不得。
看著眼前剛剛認識的少女捧著手中的書，一臉很不開心的樣子，文弱的少年好不容易才調整好自己的唿吸，斷斷續續的說話了。
“那，那個……”
“……算啦，這又不怪你，今天我的確太不走運了。”
少女在少年的麵前這麽說著。然而少年的心裏卻並不這麽覺得。
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少年覺得這事是自己的責任，而且不想在這個女孩的麵前丟臉。
然而文弱的少年並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隻好單純的耷拉著腦袋，向趙玉婷搭話。
“是……很重要的東西？”
“啊？也不是啦，暑假作業而已。”
話雖然說的很輕鬆，不過自己可是抄了很久哎……一想到這，趙玉婷就越發覺得心疼。自己可是難得才會好好學習的。要不是老師說開學要檢查，她才懶得做暑假作業這種東西。
結果好不容易做了將近一半了，卻被雨水泡的完全看不出來了。
真是倒黴透頂了！這是今天第幾次覺得自己倒黴了？趙玉婷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準備拿上包離開。畢竟雨這麽大，一直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隻好去圖書館裏重新寫了……趙玉婷這麽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年也在想著同樣的事。
“我，我賠給你吧……”
少年又率先打破了尷尬。主動要求賠償。然而他似乎好像並不明白，暑假作業這種東西，是沒辦法用賠償衡量的。
“……你這家夥，該不會是腦袋被打壞了吧？”
趙玉婷覺得眼前的這個家夥，無論言行舉止，都太奇怪了一點。
（……至少能抵消掉我重新買書的錢。）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人就像是從外國來的一樣——但是在金錢的問題上趙玉婷可是一點都不寬鬆的。既然這個冤大頭願意，那就讓他出錢好了。趙玉婷這麽想著，決定答應他的請求。
“好吧。既然你說了要賠，那就賠咯。”
趙玉婷隨即便拉起文弱少年的手，又是一路狂奔。
少年被拉扯著，感覺十分的突然又心跳不已。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奔跑。由於跑得慢，少年一路上都隻能被趙玉婷拽著跑。看著眼前的少女的背影，和腳底不斷濺起的水花，少年心中奇妙的感覺，逐漸開始加深了。
父母告訴她，給她起這個名字，有著希望她長大以後，成為一個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子，有亭亭玉立之意。
但是直到自己在某個算命網站上看到與自己同名的人的時候，她就更加確信了。
“簡直是胡扯……一看就是在網上亂搜出來的名字吧？”
學習成績不好，對近代曆史完全不懂，也完全不想了解的趙玉婷，當然是不會去想這隻是個普通的概率事件。更何況在她剛出生的年代，父母那一代人是不像她這麽依賴互聯網的。
很多年前的某個暑假剛結束，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剛剛上高一的趙玉婷站在放在妹妹屋子裏的全身鏡前，看著穿著拖到腳跟的校裙的自己，隨口抱怨著。
“姐……你為什麽最近總是來我的房間照鏡子啊……”
“有什麽辦法！我屋裏又沒有這種東西！”
而且怎麽說也是青春期少女的趙玉婷，也當然不好意思去父母的房間裏觀察自己。
“姐……想要的話買一個不就好了……”
“……”
當然了，不好意思不是借口。趙家也不是窮的連鏡子都買不起。她自己的屋子裏沒有全身鏡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她自己之前不想要而已。
那種娘娘腔的東西不要擺在我屋裏來！——幾年前對父母這樣大吼大叫表示抗議的，正是今天為打扮自己而苦惱的趙玉婷同學。
“……總之，我的房間裏是不會放這種東西的！太娘炮了！”
“不，姐姐你本來就是女生吧……”
“吵死了！揍你哦！”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趙玉婷並不是個願意做乖乖女的女孩子。
叛逆期在她身上不光是來得早。男孩子的性格更是直接發芽生根在了她的骨子裏。
“可是，既然姐你這麽討厭照鏡子……”一旁趴在床上看漫畫的趙玉軒，一點都不害怕姐姐的威脅，無奈的反問，“那為什麽還要不停的跑到我房間來照鏡子嘛……”
“……身為姐姐，也是有不能說的秘密的啊！再說……你個小屁孩幹嘛什麽都想知道啊！”
被問到了問題核心的趙玉婷，瞬間變得慌張了起來，隨口應付。
“不，就是隨便問問……”趙玉軒似乎發現了什麽端倪，嘴角微微上挑。
“老姐你最近……該不會是要和誰約會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玉婷一聽到這種疑問，立馬覺得渾身發麻，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妹妹。
“你，你胡說些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嘛！”
說的沒錯，平時的趙玉婷，對於這種肉麻的事情，肯定是非常嗤之以鼻的。
然而今天的確不一樣，說到怎麽可能的時候，不僅臉紅了，而且也完全不是之前那種談之色變的生氣的感覺。
還真的是這樣啊！趙玉軒內心吃了一驚。
不得不說其實連趙玉軒的內心都是覺得難以置信的。畢竟自己的姐姐完全不像個女孩子不說，脾氣又暴躁，時不時就喜歡和男生在一起鬼混打架。怎麽想也不像是個會有男朋友那種設定的人。
（哎……總之祝君武運昌盛吧……）
趙玉軒暗自想著，然而卻並不是為了姐姐。隻是單純的希望那個男生不要最後被揍得缺胳膊少腿而已。
“你不要胡說哦！你這樣說可是造謠哦！傳出去等於你也有責任，識得唔識得？”
趙玉軒張牙舞爪的胡言亂語著，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對於不懂話術為何物的她，想辯解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結果在鏡子麵前語無倫次的解釋其實隻是更加出醜而已。不過看樣子姐姐本身倒是玩的很開心啊。
“好好好，我知道啦！不是就不是嘛。”趙玉軒甚至覺得這樣忙來忙去卻沒有結果的姐姐有點好笑了，於是決定助姐姐一臂之力，“不過姐姐你要是想挑衣服的話，我覺得你拿的那幾件都不怎麽樣……”
望著姐姐手上拿著的幾件嘻哈風格的襯衫，和身上長到拖地的校服長裙。趙玉軒絕望的得出了姐姐完全不會打扮自己的結論。
“哎？是嗎？”趙玉婷則是完全不顧自己剛才對於不是去約會的解釋了，全身心的上了套，“可是我覺得這件校服還蠻好的哎……”
“完全不好！老姐你就沒有一件女孩子的衣服嗎？”
說起來穿校服當常服出去玩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了吧！忍住不吐槽的趙玉軒實在是不忍心再看姐姐的審美繼續扭曲下去。
“呃……小學畢業之前……還是有的吧……”
衝擊性的事實。
姐姐你完全是靠氣勢活過來的啊！趙玉軒如此感歎。
“算了……不然姐姐你要不穿我的吧？”
趙玉軒隻能想到這種法子。結果挨了一記手刀。
“隻有妹妹穿姐姐的吧！哪有反過來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而且說起來你也沒有給我留什麽可以穿的衣服啊！前半句你不也沒有做到嘛！趙玉軒捂著額頭，奮力反駁。
“呃！可是……”趙玉婷隻好也認真考慮這個方案，“那好吧！反正我也想不出什麽其他辦法……那就拿你的衣服試試看好了！”
“那你還敲我……”
“囉嗦！”
於是趙玉軒便把自己的衣服翻出來給趙玉婷試穿，然而還沒到考慮好不好看的時候，趙玉婷就遇到了早就該發現的第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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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穿不上！”
這是當然的，身為姐姐的趙玉婷可是比趙玉軒大幾歲呢，要是能穿上才奇怪了。
“居然……有著如此的差距……”
趙玉軒看著自己的衣服緊緊的崩在姐姐身上，心中莫名其妙的誕生出了微妙的不滿。看著姐姐其實並不差的身材，趙玉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還沒有發育的胸部。
“啊？玉軒你怎麽了？”
“哼，沒什麽，隻是突然感覺到了上帝的公正。”
“你這丫頭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啊……”
其實按照小學生的發育速度來說，趙玉軒已經很厲害了。身為妹妹的衣服姐姐可以勉強穿上，實際上已經很說明問題——除了胸口那兩坨碩大的脂肪，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以外。
“不過這樣一來，看來我的衣服是穿不上了。”
趙玉軒這麽說著，心裏卻早已有了主意。
“那怎麽辦啊？”
“姐你好笨……咱們家又不是隻有咱們兩個……”
“……哈？你是說老媽？”
說到這個地步，趙玉婷也明白了。趙玉軒所說的辦法，就是如同所有孩子都偷偷幹過的那樣——偷穿大人的衣服。
不過有點不同的是，這可是要穿出去給人看的。
“是啊，老姐你身材和媽很像，肯定沒問題的。”
當然胸部的問題另當別論——這半句話被趙玉軒逞強的憋在了心裏。
“不，不行吧……萬一被老媽發現的話……”
雖然趙家父母的管教很寬鬆，被母親發現了大概也不會被責罵的很厲害。但是一想到自己這麽在意穿著打扮的事要被家裏人知道，趙玉婷還是覺得非常不妥。
（畢竟按照老媽的性格，肯定是會大唿小叫“我家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什麽的一番……那樣的話我寧願立馬去死……）
“沒事的啦，老媽不會說什麽的。況且，難道你要放棄嗎？”
“啊？你你你胡說什麽放棄啊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去約會什麽的……”
趙玉軒根本沒有提約會半個字，這也太好懂了吧？趙玉軒無奈的歎口氣。跟這個完全不懂如何約會的少女，勸說著換裝的重要性。
“姐你要想清楚啊，錯過了這個，下一個又要等多久？會不會有下一個都不知道吧。永遠都留著一件後悔和遺憾的事，要是你就這麽放棄的話，對你想要見的人，也很不公平哦！”
“這，這樣啊……”
被妹妹說的啞口無言，趙玉婷最終隻好顧不上自己的害羞。
姐妹二人決定之後，便馬上去到父母的臥室裏去，趁著家長們都不在，便翻出了母親的連衣裙。
“嘿！就是這個，你穿上看看！”
“哦……”
趙玉婷隻是在一旁看著妹妹一件又一件的翻出衣服，完全幫不上什麽忙。畢竟這對於她來說基本是個從未觸碰過的領域。就像哥倫布第一次發現美洲大陸一樣。又是女孩子天性的興奮，又是陌生的感覺帶來的些許畏懼。
趙玉婷小心翼翼的接過妹妹遞給她的衣服，展開來仔細的端詳著。
領口有些寬大，這讓趙玉婷有些擔心會不會過於暴露了一點。然而一想到或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們，正喜歡這樣的類型也說不定，便又變得猶豫和心跳加速了起來。側邊的百褶搭配沒有任何花紋的紗製長裙，如果自己也穿上這樣的衣服，是不是也會變的和衣服一樣，華麗的展示真正的自己？趙玉婷滿心想著這樣那樣糾結的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內心早已充滿了興奮。
這是曾經的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從未體驗過的。
雖然隻是一身普通的白色連衣裙，但是在兩個和成熟完全不搭邊的女孩子眼裏，這就像新世界的奇珍異寶——這麽說或許對趙玉軒有些誇張，但是對於趙玉婷來說卻是完全真實的。
趙玉婷生怕弄壞母親的衣服，輕輕的用指尖提溜著衣服的一角，拉起來又看了一會。
“……真，真的要穿這個啊？”
“我都幫你翻出來了，你可別又打退堂鼓啊？”
“當然不會！我才……不會退縮……”
嘴上向妹妹如此逞強著，趙玉婷還是扭扭捏捏的換上了衣服。
“嗯嗯？怎麽了？老姐你終於退化成連衣服都不會穿的猿猴了嗎？”
但是因為動作非常的不熟練，在妹妹的幫助下都好不容易才穿好。
“才不是！——是這個衣服太奇怪了！為什麽扣子的方向是反的啊！”
“……男女衣服的扣子方向相反是常識好嗎！”
還不是都怪你總穿男性化的衣服啊！
“反正那個扣子是裝飾用的啦！不用係上也可以！”
“可是為什麽拉鏈在背後啊！這樣多不方便！”
“所以說連衣裙就是這樣啦！姐你到底想不想釣凱子啊！”
“誰要找男人了！我又沒有說那種事……哎喲我去胸口好緊啊……”
因為總是在外麵跑，所以趙玉婷的身體自然還是比母親要健壯一些的，即使是身材差不多的女性，穿著一樣的衣服也不一定有一樣的感受。
不過困擾趙玉婷的緊，實際上並不是來自於這種微妙的差異。
趙玉軒也有些驚訝，因為這個成天男孩子打扮，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姐姐，當她穿著校服還看不出來——然而當穿上充滿女人味的衣服之後，便馬上展現出來出色的麗人魅力。
尤其是那對碩大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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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母親的優良基因真是充分的遺傳到了兩姐妹身上。
“雖然還是有點別扭……嗯！很好看哦，姐！”
上次穿這樣的衣服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麵對妹妹不坦率的客觀評價，趙玉婷苦笑著想著。
看著鏡子中這樣扭曲著身體觀察自己的樣子，心情還真是複雜啊……趙玉婷這個不良也學會感歎世事的無常了。她簡單的擺了幾個姿勢，顯然是對鏡子中的自己看起來相當滿意。
然而還是覺得缺了點什麽……趙玉婷把綁著的單馬尾放下，讓頭發隨著肩膀滑下來，即使平時沒有怎麽護理，優良的發質還是非常順滑，在燈光下也能熠熠生輝。
但是還是覺得哪裏不對……想要更成熟，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女人”的東西，還是不足夠。
“姐，你穿上這個試試。”
看著在鏡子麵前繼續發呆，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的姐姐，趙玉軒不禁噗嗤的笑了出來。這個所有女孩子都會迎來的一天，沒想到竟然是要由這個當妹妹的來教姐姐。
趙玉軒拿出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母親的房間裏翻出來的高跟涼鞋。遞給趙玉婷。
“哎？”趙玉婷低頭一看，準備接過，然後花了三秒，才反應過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這個絕對不行絕對不可能！”
尖叫著發出了拒絕，趙玉婷的本能告訴自己，這玩意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等級實在太高了！
“剛才不是還說不會退縮嘛！”
趙玉軒壞心眼的繼續調戲著姐姐，攛掇著姐姐趕快穿上。她覺得這樣就害羞的姐姐真是太少見了。戀愛真是能改變一個人。
“不……可是……”
“不要找借口啦！快穿快穿！”
眼前的局勢已經無法挽迴，那麽不如真的一不做二不休吧。簡直是抱著必死的心情，趙玉婷勉強穿上了鞋。
果然，高跟鞋獨特的平衡度讓她馬上就變的很不適應。
“嗚哇！”
在差點摔倒，發出丟臉的叫聲之後，趙玉婷又打算放棄了。
“不行，我肯定不行的啊……”
“多走一會就好了！這肯定可以大大的增加男生的好感度啊！”
趙玉軒繼續煽風點火，添油加醋。而趙玉婷現在正在衝動的浪尖上，自然又是馬上就被說服了。
“好，好感度……”
看來這高跟鞋是不穿也得穿了！
趙玉婷下定決心，慌張的心態便放鬆了許多。在反複的實驗之後，姐妹倆欣喜的發現終於可以比較穩的站住不動了。
接下來是走路……像個剛出生不救的嬰兒一樣，趙玉婷覺得這簡直像是從頭開始學走路一般難。
（為了……好感度……拚啦！）
也不知道是不是拜打架所賜的平衡感。隻是簡單的在家裏走了幾圈，趙玉婷雖然仍然不習慣高跟鞋，但是卻很快就大致的適應了，勉勉強強得笨拙的模仿著印象中那些“女人”的樣子，
這樣就真的完美了……吧？
趙玉婷一邊心滿意足的想著，一邊又開始仔細的觀察鏡子裏的自己。這眼神中既是一種彷徨不安，又是一種自我欣賞。其他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笨拙的麵對喜歡的人的嗎？我喜歡的那個人……會不會也像我一樣笨拙的做著準備？
發現自己又開始走神想那個人的事情了，趙玉婷便又變的滿臉通紅，心跳加速，踩著高跟鞋的雙腳也又變成站不穩的狀態了。
小學六年級的趙玉軒當然是不懂姐姐現在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在煩惱的，這臭丫頭正看著自己的樣子在一旁狂笑不止。實在是很想扁她……然而又害怕弄壞好不容易湊齊的這一身充滿淑女氣息的樣子，趙玉婷隻好忍了迴去。
要淑女……行為舉止都要淑女……現在就差這一關了。趙玉婷這麽勸告著自己。
一想到馬上就要出門見那個人，趙玉婷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酥軟的攤在妹妹的床上，不去理會那個不懂事的臭丫頭。開始認真考慮見麵之後要做的事——
今天……一定要告訴他。
我決定……不再做不良少女了。
——我喜歡他。
☆ ☆ ☆
時間繼續往迴走——比很多年更加早一年的某一天。
因為學校布置的暑假作業，身為不良也不得不去圖書館抄點什麽交差才行。趙玉婷換上平時吃飯睡覺打架，除了洗澡以外都不曾換過的那件衣服，毫無幹勁的出門了。
本來在難得的暑假還要做功課就很煩人了，還要特意跑到圖書館才行。趙玉婷的心裏充滿了不滿。
要是有別人一起還好……自己一個人去讀書真是世界上最枯燥的事情了。本來就坐不住的趙玉婷這麽想。
讀書的路在學生眼裏本來就是漫長又無聊的。然而在趙玉婷眼裏，這句話可並不是一句簡單的抽象形容。因為一開始城市規劃的不合理的緣故，去圖書館的最後一段路程，的確是一段又長，坡度又大的上坡路。
“唉……唉……”
趙玉軒歎了口氣，看了看眼前的一大段路，又歎了口氣。無奈還得繼續往前走。
雖說是不良少女，擅長打架的她，爆發力的確是比常人要強不少的。然而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身體上先天的劣勢導致她的耐力不足，而她也隻是為了做不良而做不良而已，當然也不會去刻意鍛煉自己的體能，這還是讓她走到半腰就有點氣喘籲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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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道的旁邊就有一列欄杆。雖然因為常年沒人打掃，是髒了一些，不過趙玉婷並不在意這個。對她而言，隻要有個能休息一下的地方就足夠了。於是她想也沒想，直接就用很不雅的姿勢斜靠在了護欄上，完全不在意灰塵把衣服弄髒，為了坐的舒服，還專門往欄杆外麵扭了扭身子。
“哦……從這裏還能看到街區啊。”
因為正處於大斜坡的半腰，這裏的角度剛剛好可以瞅見自己剛剛過來的街道。不過由於這裏通常隻有車子來迴通過，人流量很少，所以大部分人似乎並沒有發現這裏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路口總是這樣，向下望去，下麵的街道上，充滿著忙忙碌碌的路人，大家都各自的走著，趙玉婷也就默默的看著，時不時就能看到互相擦肩的狀態，然而並沒有人迴頭道歉，被撞到的人也毫不介意，彼此都像是沒注意到一般，像僵屍一般，隻是快速的移動著。馬路上的車子時不時的發出引擎和鳴笛的噪音，讓趙玉婷感到有些厭煩。
路邊的樹微微晃了晃樹枝，缺乏修建的柳條隨著這讚同一般的點頭，在前不久下的一場雨所形成的小水坑裏，點出了一片小小的漣漪。
地麵也還沒幹透——趙玉婷突然想到，還好自己穿的是普通運動鞋。要是像那些臭美的普通女生一樣，估計鞋子和腳都會被弄濕了。畢竟洗起來可是超級麻煩的，而趙玉婷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喜歡做家務的類型。
想到這，趙玉婷甚至開始暗暗竊喜著，有些嘲笑著那些愛花時間打扮自己的女孩子。
“真是個無聊的地方……”趙玉婷又長舒一口氣，慢慢悠悠的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藍色的天空下卻並沒有藍色的骨頭。說的大概就是這麽一迴事吧。趙玉軒想起了自己以前喜歡聽的某首搖滾樂的歌詞，幼稚的想象起來。如果自己生活在別的地方，又會是別的什麽樣子呢？趙玉婷裝模作樣的思索著，完全不在意自己隻是在逃避現實而已。不過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大抵如此。
看著坡下的景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趙玉婷竟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種偶爾文藝一下也不錯的錯覺。隨即立馬認識到自己犯中二病的她。立馬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喂喂！你可是不良啊！不良哪會在馬路邊突然就開始思考人生啊！這樣不就是自暴自棄了嗎！）
我才不要當那種溫順的家夥呢。趙玉婷這麽想著，全然不顧自己現在的想法其實一般來說才是自暴自棄。
看來是休息夠了。趙玉婷決定不在休息，繼續往圖書館走去。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欄杆上的塵土。
然而正當她準備拍拍屁股走人的時候，突然發現下麵的街區，自己剛才看的地方，卻正在發生著一件怎麽看都不太正常的事。
有幾個穿襯衫戴著黑墨鏡的家夥，正在對一個一看就不會打架的文弱書生，一邊拳打腳踢的，一邊扯拽的他的衣服。
他們似乎還在爭吵著什麽——不過因為距離太遠，在這裏完全聽不清楚。
“切……又在搞事。別在我眼皮底下搞事嘛……”
話雖如此，趙玉婷可並不打算為這個看起來就很弱的家夥出頭。自己雖然是不良，不過自己可是獨行主義，完全不屑於和別的家夥為伍——其實是男性的不良團體完全不願意收下她啦，不過她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反正自己本來也對劃地盤之類的行為沒興趣，在她看來，那才是過家家的行為。
所以隻好請這個小哥自己自求多福吧！趙玉婷就這麽打算警都不報就一走了之——不良少女報警的話就太遜了。她是這麽想的。
然而，還是有點在意後麵會怎麽樣……於是趙玉婷便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時不時低頭繼續觀察著下麵的狀況。
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教訓小弟而已……正當趙玉婷這麽天真的想著，她突然發現，那群墨鏡男很不對勁的停止了毆打，反而朝著已經攤在地上那個小哥走去，這是要幹什麽，好奇心驅使她停下腳步，彎下腰來想仔細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隻見其中一個墨鏡男走到那個挨打的小哥旁邊，又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手帕，捂在少年的口鼻上。
挨打的少年又短暫的掙紮了一下。突然就沒了反應了。
“……好像不是單純的教訓人啊！”
這不是人口販賣嗎？！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趙玉婷感到非常震驚，這樣的事居然就發生在自己不遠的街道內，而自己就看著它發生。
（不……還是算了，這種事……我肯定管不了。）
一向以江湖女俠自稱的趙玉婷，居然在此時此刻打起了退堂鼓。
趙玉婷轉身。大不了走遠之後幫他報個警吧。趙玉婷就這麽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想法，準備離開。
但非常不湊巧的是，趙玉婷這個笨蛋完全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已經看了太久，所以其實下麵的墨鏡男們早就發現了她，把她的臉看的一清二楚了。
“喂！上麵的那個！”
其中一個墨鏡小弟不假思索就朝趙玉婷所站的山坡上大喊。讓趙玉婷的身子瞬間僵硬，要不是知道他們在打人，還以為他們是在叫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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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什麽裝啊！說你呢！臭娘們……把頭轉過來！”
（……他們好像真的是在叫我哎。）
真麻煩……話說真虧你能看出來我是個女的啊。趙玉婷隻好不再裝傻。雙手插兜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然後聽了小混混的指示，慢慢的轉過身來。
雖然心裏其實有點慫，不過麵子可不能丟。趙玉婷仍然逞強的想著。
“喲！雖然是個男人婆，長得倒是不錯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的人聽到這個混混的調侃，也都配合的大笑了起來。好像趙玉婷真的長得很可笑一樣。
“嘴巴真臭……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趙玉婷小聲的咒罵著，確信這個距離下，底下的這群瞧不起女人的笨蛋是聽不到的。心中又泛起了一絲嘲笑。
本來趙玉婷就非常看不起這種一群人欺負一個人的恃強淩弱行為——要幹架的話當然是單挑，幾個人打一個算什麽本事？何況眼下這群人還要幹綁架的事情，對於這種毫無道義的黑道，趙玉婷的不屑都寫在表情上了。
“啊？你說什麽？”
“不，沒什麽，自言自語而已。”
底下的小混混看她在小聲嘟囔著什麽，再加上趙玉婷那種用鼻孔看人的鄙視神態。立即從哈哈大笑變得有點不爽起來。
“我說啊，小妹妹，”小混混眼神變得兇惡了起來，“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啊？”
“……這可不好說，畢竟在我眼皮底下動手，看了讓人很不舒服啊。”
這種時候我到底裝什麽裝？！趙玉婷心想。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立即跑掉算了。
“哦？你好像對我們有什麽不滿啊……？”
“呀……不好說呢。”
與其說是不滿，不如說是厭惡透頂。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不良才會被人瞧不起啊！趙玉婷壓抑住內心的不爽，敷衍的迴應。
“區區一個臭丫頭，居然敢這麽囂張？！”墨鏡混混大聲叫嚷道，“多管閑事的話信不信我們連你一塊揍啊！”
連女人都打，這幫人真是沒品到極致了。趙玉婷本來是不想管閑事的，但是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已經被完全的挑釁了起來，不爽到了極點。
“要打架的話我可不怕你們！以為自己人多就可以贏的話就大錯特錯了哦！”
仍然在虛張聲勢的她，並沒有去想如果真的打起來該怎麽辦。隻是覺得氣勢上不能輸而已。她很清楚如果表現出弱勢，這幫家夥隻會更加過分而已。
身為一個不良少女，對於後果，從來都不會考慮那麽多。
“哈？！你這小屁孩說什麽！？”
大喊大叫的小混混準備動手，撿起路邊的磚頭準備投向趙玉婷。趙玉婷不管怎麽裝樣子，看到這個架勢，還是嚇了一跳，不由得退後了半步。
“喂，等等。”
然而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看著這些發生的襯衫墨鏡男，卻突然發話。
（怪不得看他一直在抽煙卻不動手……原來他才是這群混小子的頭目啊？）
小弟見大哥發話了，便立即乖乖的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趙玉婷馬上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但是也不敢吱聲，繼續看著這個大哥一般的人會搞什麽名堂。
“我們今天是來辦更重要的事的，不是來鬧事……”大哥又吸了一口煙，又冗長的唿了一口氣，巨大的肺活量把所有煙霧一瞬間都吐了出來，看起來相當壯觀，“這小子已經搞到手了，對其他人就不要惹事。”
“是，是，大哥！”
其他的混混倒是非常聽話。這一幕讓趙玉婷看的饒有興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明明人家已經說了沒她事了，她卻覺得非常的不舒服。突然覺得不能就這麽走了。不然靠別人饒命才逃過一劫，對於獨行俠的她來說，實在是非常難以接受。
“這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趙玉婷作死的大喊，雙手伏在欄杆上，俯視著下麵的混混們。“你們在我的地盤上綁架人，我可不能當做沒看見！”
明明幾分鍾之前還在對劃地盤的小混混非常不滿，嘲笑人家是過家家，現在自己又裝模作樣起來了。真不愧是善變的女人。
對於叛逆心爆棚的趙玉婷來說，前後不一也算是家常便飯了。
“哦？你的地盤？有意思，你是想跟我們這群黑道大叔叫板咯？”
然而黑幫的小混混們並不會去理解趙玉婷的心理。麵對如此明顯的作死行為，這幫人當然是非常樂意教訓一下這個不喑世事的小女孩的。
（我還真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自己好像攤上不得了的事了。趙玉婷現在才有這種自覺。她仔細斟酌著，現在到底是逃跑還是繼續和他們正麵對抗。然而還沒等想出個所以然，那個被弄暈的小哥似乎又有點蘇醒了——兩個人一起的話不知道打不打得過？趙玉婷的腦袋裏居然冒出這種瘋狂的想法。
而且眼下看起來這群笨蛋混混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這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的樣子。
真是的……這樣我就更沒法直接走掉了嘛。
趙玉婷決定就當一迴正派角色，稍微的幫這個倒黴的小哥拖延一下時間好了。
“黑道？就你們這樣的德行，也好意思稱自己叫黑道嗎？”
趙玉婷不知道這樣的虛張聲勢是否有用，但還是把心裏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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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們這種沒有底線的家夥，隻是單純的罪犯罷了！你們要是黑幫，那老娘我還是混沌幫的大小姐咧！”
結果一不小心說出了更大的謊話，連趙玉婷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謅挖空心思，結果蹦出來這麽一句胡言亂語來。
（哎……要，要露餡了……）
“混沌幫？”
底下的小頭目聽了趙玉婷的話，感到了稍許疑惑。摸了摸自己並沒有胡子的下巴。
“沒在道上聽說過啊。”小頭目稍稍皺了皺眉。若有所思，“老大把我們派來這個鬼地方，隻說要這個小子而已……可沒聽過還有什麽別的黑道組織……”
“哼，原來你們不是本地人啊？難怪敢在這裏撒野！”
趙玉婷一聽小頭目的話，便立即判斷出對自己有利的部分，隨即便又開始添油加醋了起來。
這樣演下去感覺會上癮。趙玉婷在心裏暗喜，甚至覺得這樣子有點刺激的謊言還挺有意思的。
（呃……雖然這個起名品味很糟糕就是了……）
不過能奏效的方法就是好方法。抱著這個原則，趙玉婷繼續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來，對下麵的小混混發號施令。
“我們混沌黑幫可是這個城市最大的勢力！”她叫喊道，“雖然不知道你們這些古惑仔是哪裏來的，什麽來頭，不過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你們在我的地盤鬧事，小心我讓我父親把全家族的人叫來！”
不得不說，這一身假小子打扮的趙玉婷，往那一站，還真有那麽幾分說服力。應該說多虧了她本來就是不良少女吧。平時對這些事情就有比較淺的了解——雖然都是通過電視劇和電影……不過簡單粗暴的學一下樣子，趙玉婷倒是相當的有天賦。
混混頭子聽了趙玉婷的謊話，沉吟了半天，又盯著趙玉婷身上這一身男性裝扮看了一會。
這到底是個瘋丫頭……還是真的是如她所說？
不過人還是要看常識的。一般來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的確不會這樣。就算腦子稍微正常一點，也不會傻到冒充黑道來挑釁別家道上的“生意”……
看著趙玉婷絲毫不肯退讓的神情，混混頭目經過深思熟慮，覺得還好今天也不是什麽大事，贖金生意隨時都能做。要是真的給自己的老大惹麻煩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經過再三考慮，墨鏡男最終決定，姑且就聽信這個還算有膽量的小孩的信口雌黃好了。
“……哼，算了，要是惹禍上身可不是老大交代的任務……”墨鏡男摘下墨鏡，最後又抽了一口，隨即把煙頭掐滅，“姑且算他這次走運，我們走。反正以後收拾他的機會還有的是。”
“這樣才叫識趣嘛……”
趙玉婷繼續裝模作樣的，很滿意的擺了擺手。然而此刻她的心裏想的，其實是一萬分的僥幸。十二萬分的慶幸自己的幸運。
（真是蠢爆了……哈哈哈哈哈！）
然而當趙玉婷目送著這幫真正的黑道散去，準備自己離開的時候，混混的頭目卻又突然迴過頭來，叫住了趙玉婷。
“小姑娘，你最好感謝自己和這小子足夠幸運，”他走到路旁的一輛車前，拉開車門。
——如果下次再碰到，被我們發現你是說謊的話。
墨鏡男用沒有戴墨鏡的眼睛，狠狠的瞪著趙玉婷，二人視線相會。
“我們可是會好好報複你的。”
並撂下了這樣的狠話，接著便坐上車，揚長而去。
聽到他這麽說，實際上趙玉婷已經嚇得腳都麻了。不過還好手本來就扶著路邊的欄杆。趙玉婷的外表動作還看不出什麽不妥，心裏早就已經死過好幾迴了。
“我……該不會惹了個超大的麻煩……？”
趙玉婷看著混混們全部離開。然而那家夥最後說的話，還是讓她有些害怕和在意。
看來自己還真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了……要是能問出什麽重要的情報就好了。趙玉婷決定到坡下麵去，看看那個剛剛蘇醒的挨揍小哥。順便打聽一下這幫混混到底是什麽人，到底為什麽要綁架他？
決定之後，趙玉婷便立即麻利的翻過欄杆。從斜坡的側麵直接滑下去。
剛下過雨的半坡上有一些泥水，但是趙玉婷完全不管這些。反倒是如果要繞路，她才決定麻煩。
魯莽的滑下去以後，她站起身子，粗略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結果還是搞得很髒。預感自己迴家又要挨訓。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悅。
“遇到這種事真是冤枉……”不過能完好無損的解決，也算是很不錯了。她一邊抱怨著，一邊來到挨揍的少年的身旁。
“喂，你應該醒了吧？沒事吧？”
趙玉婷蹲下，把少年的頭部輕輕捧起。溫柔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你是上麵那個……”
“嗯嗯，是我沒錯。”
確認了腦袋沒有受傷之後，趙玉婷簡單的幫他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幫他坐了起來。
“謝，謝謝你……”
“謝就免啦！舉手之勞而已！”
誰叫我自己蠢的惹上麻煩啊……趙玉婷心裏想，要不是不知道具體情況，我才懶得下來找你咧。
“你也是……黑道的大小姐嗎？”
“哈？混沌幫這種事情……當然是假的啦！騙騙那種智障就可以了，你還一塊當真了？”
話說什麽叫“也”啊，這裏難道還真有其他黑道子弟不成。
這小子也是傻的可以啊，居然也信了我的鬼話。趙玉婷也坐了下來，靠在少年旁邊。少年看起來非常的羸弱。一看就不是塊打架的料。
到底怎麽得罪了道上的人的啊？趙玉婷越發心生好奇。
“是，是這樣嗎……可是，那為什麽要叫混沌……”
然而首先發出疑問的卻是文弱的小哥。說起來也是，聽到自己那樣胡說八道的解釋，就算是被害者也會覺得很奇怪吧。
告訴這個倒黴蛋應該沒什麽問題……總不可能他也跑去告訴那幫人，恩將仇報吧。
“這個啊，不瞞小哥你說，是我老爸啦！”
“你……老爸？”
“是啊，我爸做餛鈍做得特別好吃，而且逢年過節都喜歡給街坊鄰居送自己做的餛鈍……久而久之就有人這麽叫他啦……什麽餛鈍幫主亂七八糟的……”
流行武俠小說的年代，這種寒酸的外號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剛才想都沒想就隨口胡謅了出來。仔細想想整件事也真是搞笑的不行。
“原，原來如此……”
少年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啊？又不像有語言障礙。
“說起來，他們為啥要把你揍成這樣啊？”
直擊核心，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的感受。趙玉婷就這麽直愣愣的問出來了。
“這，這個……”
“要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話的話……”
我就會逼你說出來的——趙玉婷本來是打算這麽說的。但是因為她完全不會遣詞用句，導致說出來的話似乎被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不，不是的。沒有什麽特殊的原因。”少年對於自己誤解了對方毫無察覺，還以為是對方的溫柔，“隻是我也是偶然在這個城市住幾天，剛才在路上不小心撞倒了那幫人……”
就憑你這小身板？趙玉婷心生疑惑。但是看起來羸弱的少年並不像說謊，而且看他一副懦弱書生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和黑道的人有什麽過甚牽扯的人。
“那你還真是倒黴耶……”
趙玉婷坦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對方也隻能賠以苦笑。
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慮了。既然不是什麽黑道相關的人，那眼前的這個小子完全就是自己倒黴而已。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對方專門跑來找自己麻煩了吧。趙玉婷如此天真的想。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腦袋還沒有處理完。結果一下子又被告知其實沒那麽複雜，其實不用擔心那麽多。趙玉婷突然感覺自己身心都放鬆了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搞了半天無用功，搞得自己都累了。趙玉婷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而扭脖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坐在另一邊的文弱的少年正在看著自己。
“啊？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不，對不起……”
“你幹嘛要突然道歉啊……”
真是怪人。不過趙玉婷大概是不會想到，其實對方的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覺得……還有這樣的女孩子啊……”
“哈？”
這小子，出人意料的出言不遜啊。感覺自己好像能理解為什麽別人要揍他了。
“你這家夥，講話很欠揍哎！”
“所以我說對不起嘛……”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男生。看起來又弱小，又對自己沒有禮貌。
說起來，今天本來是打算去圖書館抄作業的……真是麻煩，搞這麽一出以後，完全沒有心情再去做功課了。
兩個人就這麽幹坐著休息，有時候偶爾開口，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稍微小憩了一會。
正當趙玉婷決定氣氛還不錯，要不今天就不抄作業了的時候，空氣中卻突然泛起了一絲土壤的味道。之後沒過兩分鍾，空中就開始飄下小小的水滴。
趙玉婷並不討厭雨。隻是覺得不能繼續坐下去了，有點可惜。
“下雨了哎……”
趙玉婷喃喃的說道。
少年隻是看著她的側臉，並不敢多說什麽。隨著她的話，他也抬頭看看天，突然就拋出來一個問題。
“你……喜歡下雨嗎？”
“什麽？”趙玉婷有些驚訝，從第一印象來看，這個弱雞怎麽看都不像是會主動搭話的人。事實上，從剛才起也是自己一直在向他搭話，遲鈍的要死。
“倒不是說喜歡雨啦……”趙玉婷抱著膝蓋，蜷縮起身體，感覺稍微有點冷，“但是我很喜歡天空。”
“喜歡天空……嗎？”
“沒錯！雖然我不會說什麽華麗的形容啦……”
但是隻要看著什麽都沒有的藍色天空，感覺心情就會變的很純淨。不知不覺就會盯著雲彩，看上很久。
這種少女的台詞，她當然說不出口，所以隻好咽了迴去。
“你不覺得，雨是天空的延續嗎？”
距離地麵上萬米。很遠很遠，爬得再高也觸碰不到的地方。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無法飛行的人類，就摸不到天空。
天空會主動觸摸我們——趙玉婷是這麽想的。
“……原來如此。很有道理。”
結果卻又是少年搶過了話茬。這人到底想怎樣啊？趙玉婷以不良少女的幼稚內心看世界的浪漫發言，就這麽隨著心情一起被打斷了。
一看就是從小在家被慣壞的家夥。趙玉婷心想，難怪這麽弱。
不過少年可不是這麽想的。他的心裏突然出現了奇妙的東西。宛如有什麽闖入了他的世界一般。
看中空中飄下來的雨逐漸變大，趙玉婷發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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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擦我的包！！）
趙玉婷猛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要做，結果下意識的前後一抓，發現自己的書包被自己落在了上坡的路上。
“真是的！你的黴運是會傳染的嗎？”
趙玉婷連忙朝山坡跑去。試圖按照剛才滑下來的路線原路返迴。
“這，這太危險了！那麽高不可能爬上去的！”
“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就不要再說喪氣話啦！”
趙玉婷試圖抓住坡麵，然而雨水已經下了許久，所有裸露的部分都已經變的濕滑。根本沒有可以落腳或者用手抓住的地方。
再過一會估計自己的書本和書包已經被雨水泡成一坨了。趙玉婷心急如焚的想。然而現在就算用跑的，按正常的路線走大坡上去，也得花個三四分鍾。
但是也沒有其他辦法了。趙玉婷頭也不迴的就在雨中奔跑了起來。
“等，等一下！我也一起去……”
“隨你便啦！”
文弱的少年身上大概還有些疼痛。雨水浸濕鞋子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難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少年就是想要追上去。這是少年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你……你怎麽跑那麽快啊……”
經過四五分鍾的追逐，少年終於追上了趙玉婷。這可能是他最近幾年跑的最激烈的一次了。劇烈運動帶來的過唿吸讓他一時間有點反胃。
然而停在前麵的趙玉婷，卻一臉呆滯。看著手中的書包。
如果書包是合著的還好……自己又偏僻忘記拉拉鏈。趙玉婷真是感覺今天的遭遇實在是隻能用不幸形容，哭笑不得。
看著眼前剛剛認識的少女捧著手中的書，一臉很不開心的樣子，文弱的少年好不容易才調整好自己的唿吸，斷斷續續的說話了。
“那，那個……”
“……算啦，這又不怪你，今天我的確太不走運了。”
少女在少年的麵前這麽說著。然而少年的心裏卻並不這麽覺得。
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少年覺得這事是自己的責任，而且不想在這個女孩的麵前丟臉。
然而文弱的少年並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隻好單純的耷拉著腦袋，向趙玉婷搭話。
“是……很重要的東西？”
“啊？也不是啦，暑假作業而已。”
話雖然說的很輕鬆，不過自己可是抄了很久哎……一想到這，趙玉婷就越發覺得心疼。自己可是難得才會好好學習的。要不是老師說開學要檢查，她才懶得做暑假作業這種東西。
結果好不容易做了將近一半了，卻被雨水泡的完全看不出來了。
真是倒黴透頂了！這是今天第幾次覺得自己倒黴了？趙玉婷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準備拿上包離開。畢竟雨這麽大，一直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隻好去圖書館裏重新寫了……趙玉婷這麽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少年也在想著同樣的事。
“我，我賠給你吧……”
少年又率先打破了尷尬。主動要求賠償。然而他似乎好像並不明白，暑假作業這種東西，是沒辦法用賠償衡量的。
“……你這家夥，該不會是腦袋被打壞了吧？”
趙玉婷覺得眼前的這個家夥，無論言行舉止，都太奇怪了一點。
（……至少能抵消掉我重新買書的錢。）
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個人就像是從外國來的一樣——但是在金錢的問題上趙玉婷可是一點都不寬鬆的。既然這個冤大頭願意，那就讓他出錢好了。趙玉婷這麽想著，決定答應他的請求。
“好吧。既然你說了要賠，那就賠咯。”
趙玉婷隨即便拉起文弱少年的手，又是一路狂奔。
少年被拉扯著，感覺十分的突然又心跳不已。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奔跑。由於跑得慢，少年一路上都隻能被趙玉婷拽著跑。看著眼前的少女的背影，和腳底不斷濺起的水花，少年心中奇妙的感覺，逐漸開始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