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改過自新


    被推入手術室的那一刻,譚知禮還留有一點意識,他能感覺到自己被推到手術台上,被披上了綠色的布,還能感覺到醫生跟護士在他身旁忙碌著,他聽到了手術刀的磕碰聲,還隱約聽到了醫生跟助手之間交談的聲音。


    他的喉嚨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幹澀喑啞,像是被火燒著了。


    其實他很想問下柏舟的情況下怎麽樣了,他記得很清楚,暈倒前柏舟跟他說沒事,他很想要再看一眼柏舟,看看柏舟的身體是否是安然無恙的。


    他的意識很快就被疼痛所侵蝕,他的大腦無法再思考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充斥著消毒水味的病房裏,他眨了眨眼睛,才能夠勉強看清。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簾,還有一個趴在病床邊睡著的beta。


    beta似乎很疲累,趴在床邊都睡著了。


    他想要伸出手,摸一摸beta的臉,但他的手上還插著留置針,手都抬不起來,根本沒有辦法去撫摸beta的臉,為了不吵醒beta,他決定先不碰beta的臉了。


    謝行就在病房的沙發上守著,看到譚知禮醒過來了,他忙走過來,“譚總。”


    “小聲一點,別吵到他了。”譚知禮覷著沉睡的beta,壓低了聲音,他的臉上戴著氧氣瓶,唿出來的霧氣模糊了氧氣瓶,“證據都收集好了嗎?”


    “我在現場的時候就拍下了肇事司機的車牌號,還報警了。”謝行說,“這件事情比較複雜,肇事司機是y國人,警方查到了肇事司機在一周以前與三少爺身邊的屬下有聯係,現在警方已經將目標鎖向了三少爺。但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兩國,有點棘手。”


    “沒關係,我願意全力配合警方調查。”


    譚知禮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


    他早就知道譚知宴想殺他了,隻不過他並不清楚譚知宴會用什麽樣的手段來殺他。


    之前他雖然討厭譚知宴,但總覺得譚知宴還沒到罪大惡極的地步,可譚知宴這次起殺念,險些傷到柏舟,這一點他實在忍不了。


    在貨車撞過來的那一刻,他拚命用自己的身軀擋在了柏舟的麵前,冒著自己被車撞地粉身碎骨的風險才保護住柏舟。


    他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目光落到柏舟的身上。


    其實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柏舟本來就是一個心軟的人,看到他奮不顧身撲向他,肯定會心疼的。


    他不求柏舟像之前那樣愛他,隻求柏舟別跟之前那樣恨他,看在他可憐的份上,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會很愛很愛他,用餘生來補償他。


    -


    大概是他們這邊的動靜太大了,熟睡的beta都被吵醒了。beta揉著眼睛,嘟噥了一聲,慢慢醒了過來,他看到譚知禮醒過來了,眼底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但隻要一想到alpha過往所做的種種惡劣事跡,他嘴角的笑容又垮了下來,“你醒了,身體有哪裏不舒服的嗎?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


    “沒有哪裏不舒服。”譚知禮的唇部幹裂起皮,這是因為太久沒有被水浸潤的原因,他的聲音嘶啞,“我好渴。”


    謝行知道這個時候老板是在跟小情人搞情趣,他沒有理由站在這裏,他像是一個透明人一樣快速離開病房,把空間都讓出來給老板跟他的小情人。


    柏舟不知道自己被謝行打上了老板小情人的標簽,他聽到譚知禮說很渴,就連忙去找水。他出去護士站詢問在什麽地方接水,護士告訴他飲水機的位置,他說了一聲謝謝後,就去給譚知禮接水。


    他也不是沒有照顧過病人,知道病人在剛醒來以後不能喝太多水,最多就是用棉簽蘸一下水,再用濕棉簽擦一下病人的嘴唇。


    他將棉簽大濕,緩緩地將濕棉簽碰在譚知禮的嘴唇上。


    “可以了嗎?”


    “還是很渴。”譚知禮的喉嚨緊澀,他的目光灼灼地望著柏舟,“小舟,我躺在手術台的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能見到你了。但我很幸運,我醒過來了,我還能在我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喜歡的你。”


    “……”


    這人怎麽迴事,生了一場病以後,嘴巴變得那麽能說會道。


    情話一抓一大把。


    “你應該很討厭我吧?對不起,我礙你的眼了。你把棉簽放下來,迴學校吧,讓謝行來照顧我就行了。”譚知禮倒嘶涼氣,眼底像是有點失望。


    “我會照顧到你出院的。”


    柏舟照顧譚知禮的理由也很簡單,譚知禮為了救他而受傷,那麽他理由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直到出院,至於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等到出院以後再說。


    譚知禮幹裂的嘴唇悄無聲息地翹了起來,他知道柏舟對他存了憐憫之心,這一局大概是他賭贏了。


    到了傍晚,謝行讓保鏢給他們送來了晚飯,分別用兩個保溫桶給裝起來了。譚知禮剛做了手術,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護士還特別交代過,譚知禮今天都隻能吃一些流食,給譚知禮準備的那一份晚餐是一份米糊,容易消化的那種;給柏舟準備的晚飯是三菜一湯,都是平時柏舟在淺水灣裏比較喜歡吃的幾道菜。


    柏舟將病床上的小桌板攤開,把保溫桶裏麵的米糊放在譚知禮的麵前,譚知禮沒有著急去拿湯勺,他看著柏舟的樣子有點可憐,像是一頭渴望得到主人愛撫的狗狗,“手抬不起來。”


    柏舟猶豫了片刻,拿起湯勺決定喂譚知禮喝米糊。


    他一勺一勺地喂著譚知禮,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


    喂完米糊,柏舟才開始吃晚飯,他最近的胃口很好,不會再挑食了,把保鏢送過來的三菜一湯全部吃光。


    -


    譚知禮這次傷地很嚴重,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而柏舟就在醫院裏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過了兩天後,譚知禮實在是受不了,他有著嚴重的潔癖,這幾天醫生都不讓他碰水,渾身都很不舒服,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咬著他的皮膚。


    巡查病房的護士過來的時候,譚知禮主動問能不能洗澡,護士說可以讓家屬用溫水擦拭身體,等過幾天才能夠去衝澡。


    柏舟原本是不想幫譚知禮擦澡的,他過去找謝行,想要讓謝行給譚知禮擦澡,但謝行卻說他的額頭還有擦傷,做不了體力活。


    最後擦澡的重任就落到柏舟的身上了。


    柏舟微微擰起眉心,他歎了一口氣,走到浴室裏接了一盆水,將毛巾浸泡在水裏,等毛巾浸濕以後,把毛巾擰幹,準備給譚知禮擦拭身體,可譚知禮身上的藍白條病號服還沒有脫下來,“你把病號服解開,我給你擦背。”


    譚知禮的手臂還插著留置針,他將手抬起來後,興許是碰到了留置針,疼得他皺眉,他紅著眼眶,“手疼,解不開。”


    這時候的譚知禮根本不像是運籌帷幄的譚總,更像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廢物點心。


    柏舟靠近譚知禮,將手落在譚知禮病號服的領口上,將領口上貼緊他喉結的紐扣擰開,又接著去解病號服第二顆的紐扣。


    他們之間距離太近了。


    他嗅到了alpha身上似有若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他一不小心就擦過alpha身上燙熱的肌膚,引起了一陣陣的戰栗感,他強行壓下了身上的悸動,告訴自己別被alpha的美色所勾引了。


    將alpha身上的病號服脫下來以後,再彎下腰,去擰幹臉盆裏麵的毛巾,再將擰幹的毛巾拿在手上,去擦alpha的後背。alpha後背的線條流暢,蝴蝶骨突起。當初的他就是被alpha的身材給深深吸引的,等擦到alpha的腹肌時,身體還是有了些許的反應。


    他喜歡alpha的臉,也喜歡alpha的身材,即便時間過了很久,這依然不會改變。


    alpha反握著他的顫抖的指尖,毛巾上的霧氣緩緩升騰而起,氤氳在他們兩個人中間,像是增加著些許曖昧,“小舟,你對我還有感覺。我知道我過去做過了很多錯事,但我會改正的,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對你了,你可以忘記過去的那些事情,原諒我嗎?”


    “譚知禮。”柏舟將熱毛巾從alpha的手中抽出來,他的目光平靜,“我對你有感覺,是因為我曾經愛過你,就像你說的,很愛很愛。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拋棄我了,又迴來找我,還把我關在地下室,燒掉我的書,這些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也不會原諒你的這些所作所為。”


    alpha眼底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下來,在他失望至極的時候,又聽到beta宛若天籟般的聲音,“但我,願意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柏舟不會原諒曾經的alpha,但他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畢竟是曾經深愛的alpha,終究是與眾不同的。


    這一次,換alpha來追他。


    而他會不會同意跟alpha在一起,就看alpha接下來的表現。


    第66章 66.清理門戶


    半個月後,譚知禮出院。


    醫院外的門診樓來往都是絡繹不絕的醫護人員跟患者,柏舟停在門診樓門口三尺寬的台階下打車,這個時候是高峰期,打車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他一屁股坐在粗糙的台階上,遠眺著門診樓外的綠色圓形花圃,裏麵的綠植都發芽了,等來年春天,該是能長出大片的綠葉。


    黑色的轎車撞入柏舟的視線範圍內,轎車停了,車後座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男人精雕細琢且充滿病態的五官,“我送你迴去。”


    柏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矯情,與其在這裏耗著等不著車,還不如先搭上譚知禮的車,總歸他這些天都在照顧著譚知禮,蹭一趟順風車也是應該的。


    手擰開車門的把手,矮著身子進去。車內開著暖氣,他的手腳四肢都暖和起來。


    譚知禮的眼睛透過前麵的倒車鏡,盯著身旁的青年,他咳嗽了一下,對他說:“我得先迴國處理車禍的事情,等我處理好了,再來國外陪你。”


    “隨便你。”柏舟沒再說話,眺著車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他鼻息裏吐出來的霧氣縈繞在玻璃窗上,將窗外的景色都遮擋住了。


    “我這次迴去大概要很長一段時間,順便迴去清理門戶。”


    聽到這裏,柏舟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這次車禍跟你的家人有關?”


    譚知禮的雙腿點地微微分開,胳膊肘搭在膝蓋處,“不止是這次車禍,還有很多次意外,都是我的好弟弟在背後策劃著這一切。前幾次,他有備而來,我沒能拿到證據,這次在國外,他留下了把柄。”


    柏舟想到了很多,他跟譚知禮最初見麵時,譚知禮也是渾身是血淌倒在血泊中,不難猜測,那一次的車禍,應該也是譚知禮的弟弟安排的。


    豪門的權力爭奪,遠遠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抵達學校,柏舟從車上走下去,他沒有跟譚知禮告別,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譚知禮。而坐在車內的譚知禮卻是目送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葳蕤樹叢之後,譚知禮才將視線挪開。他的屈起手指,輕敲膝蓋,對前麵的司機說了一聲,“走吧。”他搖起玻璃窗,將滿腹洶湧的思念藏起來。


    迴到寢室,數日沒有見到他的喬治跟霍頓都朝著他小跑過來,給他一個擁抱。霍頓蹭著他的頸窩,他對他說:“好久不見,zhou。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真的嗎?”柏舟笑著,鬆開擁抱。


    “當然是真的了。”霍頓很煞風景地說,“對了,我們前幾天有一個期末考試,你錯過了,後麵應該要補考。”


    柏舟的眼皮微跳,“我一迴來,你就跟我說要補考,這讓我好傷心啊。”


    喬治將胳膊搭在柏舟的肩膀上,一臉探究,“那就說點令人愉快的事情,我聽教授說,你發生車禍,去照顧朋友了。你是去照顧哪個alpha?能展開跟我們說說嗎。”


    想起這件事情,柏舟就覺得頭疼。“我前男友。”


    “這是要複合的表現啊。”喬治的嘴角挑著笑意。


    柏舟一把將喬治推開,瞪了他一眼,“你話太多了,喬治。”


    霍頓來了興趣,“我把複習資料給你,你跟我們說說你跟你富二代前男友的事情。這筆買賣很劃算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很不劃算。”柏舟不知道他的室友們為什麽會如此八卦,“我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醫院的陪床很不舒服,我得先上床補覺。”


    聽到這裏,喬治跟霍頓麵露遺憾,但他們還是放柏舟上床休息。


    柏舟連鞋子都來不及用手脫,直接將鞋子踢開,一骨碌鑽入柔軟的被子裏,這條被子是蠶絲被,看著薄,卻很暖和。在陽光明媚的天氣裏,柏舟還拿去走廊曬過被子除蟎,現在蓋著很舒服,剛躺上床,頓時覺得昏昏欲睡,眼睫重重地闔緊,不一會兒,床上就傳來他均勻的唿吸聲。


    霍頓跟喬治相互對視一眼,笑了笑,也沒打擾柏舟休息,都沉默帶上課本去圖書館學習。


    柏舟這一覺就睡到天黑才快起來,他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起來洗漱洗澡。


    刷完牙,霍頓跟喬治剛好從擁擠的食堂裏迴來,他們還順便給柏舟打包了食物,柏舟感動死了,給他們一個一個擁抱。


    -


    接下來一段時間,柏舟都過著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每天就是圖書館、寢室、教室三點一線。到周五這天,柏舟要去上選修課,霍頓跟喬治跟他的選修課不一樣,因此他是一個人去教室上選修課的。


    選修課的課程很無聊,別的同學都在昏昏欲睡,隻有柏舟一個學生精神抖擻地聽著教授的唾沫星子,到下課時,天快要黑了,柏舟收拾著桌麵的課本,等到夜幕降臨時,才慢吞吞地跟在人群後麵離開教室。


    選修課的教室是在學校最偏僻的位置,從這棟樓到學校的食堂,需要走十幾分鍾。柏舟背著書包,走在僻靜的路上,綠化帶旁邊的兩側燈光都逐一亮起來了,不至於讓人覺得置身在恐怖片裏。


    路過操場時,一個看著很眼生的同學從操場那處跑了出來,那位同學的發色是黑色的,瞳孔也是黑的,他在天寒地凍的時節裏光著膀子,肌肉上冒出了汗。他跑到柏舟的麵前停下,臉上很焦灼,“你叫zhou嗎?”


    柏舟停下腳步,打量著麵前的青年,他並不認識這位同學,“有什麽事情嗎?同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死纏不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酷鯊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酷鯊手並收藏死纏不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