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知禮覺得他聒噪,把身體往旁邊靠了靠。譚知宴恬不知恥地湊過來,唇邊的笑意陡然加深了,像是個微笑小醜,“周大哥說,讓我以後收斂一點,別總是惹你生氣。但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就想要做點什麽,讓哥能多看看我,哪怕是哥用那種‘嫌惡’的表情看著我,我也是不在乎的,誰讓我……”“夠了。”譚知禮斬釘截鐵地打斷譚知宴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的身上出現了一股強勢的威壓,譚知宴隻好將嘴巴給閉上了,眼底還流露出了分外委屈的神情。譚知禮不再理會譚知宴,繼續心無旁騖地看著手機。樓梯口突兀地傳來了女人尖酸刻薄的謾罵聲以及斷斷續續的啜泣聲,譚知禮將手機屏幕熄滅,抬著頭眺望著樓梯口。時醉惜看上去是刻意打扮過的,她燙著頭發羊毛卷,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芙蓉花對襟旗袍,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披著一件純手工的白色皮草外套。隻不過她現在看上去卻很狼狽,她伸出了那雙保養極好的手指,拚命地攥著譚榮川的手臂,她從喉嚨裏擠出了一聲聲懇切,“榮川,今天是過年,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譚榮川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無情地掰開了時醉惜的手指,“你別鬧了,他生病了,我必須要去照顧他。”“譚榮川!你又不是醫生,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時醉惜的表情逐漸猙獰,“你今天要是走了,明日港城的頭版頭條就是eureka集團的前任最高控股人譚榮川在春節之際跑去醫院找小三!你丟得起這個人,我還丟不起這個人!”譚榮川像是打定主意要去醫院陪小三,他冷漠轉身走下了扶梯。在經過客廳時,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匆忙趕迴家的大兒子跟三兒子,但他什麽也沒有說,火急火燎地走到客廳的玄關處換鞋,讓老宅的司機送他去醫院。等譚榮川走了以後,時醉惜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那聲音振聾發聵,將棲息在樹梢上的鳥雀都給驚飛了。她崩潰地蹲在了地上了,眼淚撲簌簌地墜了下來,把她原本精致無暇的妝容都哭花了,全無半點往日的貴氣。家裏的傭人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過去安慰時醉惜,可是時醉惜這會兒神經正衰弱著,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她一意孤行地蹲在地上,毫無形象地大哭著。她一邊哭著,一邊大罵著譚榮川真不是東西,說自己當初是瞎了眼睛才會喜歡上譚榮川那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她罵的難聽,什麽粗俗的話都說出來了,讓人聯想到了老舊居民房裏不講道理的潑婦。時醉惜在沒有認識譚榮川之前,也是教養極好的大小姐,可是命運總喜歡跟她開玩笑。大概是時醉惜前半生都順風順水的,老天爺想讓她吃點苦頭,就給她安排了譚榮川這個混子來搓磨她的性子,把她從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變成了隻知道爭寵奪愛的怨婦。譚知禮在時醉惜哭地近乎喑啞的時候,他緩慢地走上樓梯,在樓梯口的位置停了下來,他蹲了下來,身上的西裝被折成了幾道褶皺,他扶著時醉惜瘦弱的肩膀,不容置喙地將時醉惜從地上攙扶起來,“媽,別哭了。”他跟時醉惜倒也沒有多少感情,他隻是不想看著自己她在過春節時還可憐地蹲在樓梯口哭。時醉惜也不知道是發了哪門子的瘋,她倚靠在譚知禮的身上,眼神陰鷙,似乎要將譚知禮給釘穿了。她猛地掙脫開了譚知禮的攙扶,揚起了雪白的手臂,狠狠地朝著譚知禮的臉上扇了一記耳光,她是下了狠手,譚知禮白皙的臉上立刻就出現了一道醒目的紅痕。“滾!你跟你爸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譚知禮的臉都被打偏了,他的視線落到了一旁暈著昏黃光線的走廊上,濃密綢黑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漆黑的瞳孔裏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他再次將臉轉了過來,平視著時醉惜,他對時醉惜僅存的憐憫都被這巴掌給消耗光了。時醉惜這才意識到了譚知禮不是從前那個任由她發泄的孩子了,譚知禮已經長成了大人了,他的個頭比她還高,一個眼神就讓她感覺到不寒而栗,她瑟縮了下肩膀,故作無謂的轉過身,背對著譚知禮。譚知禮灼燙的視線盯在了時醉惜的身上。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夜晚。那時候他才讀初二,學校是寄宿製的,每個月才能迴家一趟。他從小成績就名列前茅,還在月假前代表了一中到省內參加奧數比賽,他拿到了奧數比賽的一等獎,獎品是一個塗漆的金獎杯以及證書。他把獎杯跟證書都藏在了書包裏,想要帶迴家給時醉惜看,希望能從母親的嘴中得到一句吝嗇的誇讚。他剛踏入了老宅的客廳,就隱隱聽到了客廳裏傳出了時醉惜與譚榮川的爭吵不休的聲音,他那時年齡還小,還不懂的母親為什麽會這樣難過地咆哮著,他把獎杯跟證書都藏起來了,沒有拿給時醉惜看。時醉惜的精神狀態一直都有問題,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喊聲震天動地。她瞥見了站在客廳玄關處的譚知禮,眼神頓時沉了下來,她伸手使勁地薅著譚知禮的頭發,揚手就給了譚知禮一記耳光。譚知禮的滿心歡喜都被時醉惜的這記耳光給打懵了,他不知道他母親為什麽要無緣無故地揍他,後來他才知道他隻是時醉惜的發瘋時的出氣筒。時醉惜正在氣頭上,她失去了理智,她抬著腿踹在了他的膝蓋上,他猝不及防地重重甩在地上,後腦勺磕到了老式複古的收音機上,收音機尖銳的棱角剮蹭過他的後腦勺,猩紅色的血從他的後腦勺上流淌下來,滴落在了幹淨的白色地毯上,把地毯都給染紅了。時醉惜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她狠命拽著他的頭發,把他扯的頭皮發疼,她一邊扯著他的頭發,一邊罵他是個不該出生的賤種。他才讀初二,身高都還沒有時醉惜高,力氣也沒有時醉惜那麽大。他隻能像是一條被海浪衝到沙灘上瀕臨缺氧死亡的魚一樣躺在地上,連反抗都做不到。是管家將他護了下來,才沒有讓時醉惜將他給活活打死了。管家招唿著司機將他送去了醫院,他身上好幾根肋骨都斷了,隻剩下一口氣了,他在醫院裏住了十幾天才能出院。大抵是時醉惜也意識到了她下手太狠了,她抱著譚知禮在病床上哭了整整一宿,眼眶都熬紅了,她很內疚自責,每天都會煲湯給譚知禮喝,還給譚知禮買了很多的房產與跑車,在譚知禮出院後還給了譚知禮一筆數目不小的錢,當做是賠禮。那時候起,譚知禮就與時醉惜有了隔閡,即便時醉惜在事後想方設法彌補對他的虧欠,他還是無法跟時醉惜親近起來。過往的記憶像是潮水一樣湧進他的大腦裏,他的眼神冷厲地望著時醉惜一瞬,又將目光給移開了。他轉過身背對著時醉惜下了樓,來到了玄關處換鞋,坐在沙發上看戲的譚知宴卻在這時候跑了過來,他站在譚知禮的身旁陰陽怪氣,“大哥,您的臉疼不疼啊?要不是留下來敷冰塊……”譚知禮換鞋的動作微微一頓,寒聲道:“別惺惺作態。”譚知宴麵色一僵,到底還是沒能繼續演下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譚知禮清臒落寞的身影逐漸與這漫天飛絮融合在一起,直到譚知禮的身影消失在譚知宴的視線範圍中,他才狀似依依不舍地收起視線。譚知宴在轉身的那一瞬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了下衣擺,抬著頭望向了在樓梯口失魂落魄的時醉惜。今天的局是他設下的。他知道譚榮川喜歡在外麵拈花惹草,就外麵雇了一個年輕貌美的beta來勾引譚榮川,他很喜歡看著時醉惜扭曲神情,也喜歡看著天之驕子被他母親推入泥潭的模樣,那可真是太過精彩了。作者有話說:譚總有著發瘋老媽跟不幸的童年x缺愛小孩(譚總第39章 39.你還想出去嗎譚知禮迴到淺水灣的時候,還沒有到約定的九點。管家邁著蹣跚的步子來到了譚知禮的麵前,他那張久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溝壑與褶皺,他歎息了一聲,事無巨細的講述了柏舟今天發脾氣將臥室的擺件都砸地稀巴爛的全部過程,還說飯都熱了好幾迴了,柏舟就是不肯動筷子,想要用這種方式威脅他們放他出來。聽完管家的匯報,譚知禮不禁蹙了蹙眉。他今天剛挨了時醉惜一記耳光,胸口悶窒,眼下柏舟又鬧了那麽一出,他感覺到愈加煩躁了。他擺了擺手,讓管家退下休息,他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滾燙的霧氣,提步來到了臥室的門口,他識別了指紋鎖,“哢噠”一聲,紫檀木門自動打開了,他踏入了臥室,皮鞋踢到了地上的碎瓷,他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的眉頭蹙的更緊了。他的眼睛在周圍瞥了一圈,地麵上全都是柏舟在發脾氣摔爛的擺件,就連他平時最喜歡的花鳥圖案的官窯瓷瓶也被摔成了齏粉。他隻覺得心底像是有一團憤怒的情緒燃燒著,看向柏舟的眼神也不知不覺間冷了下來,“你到底鬧什麽?”柏舟蜷縮著腿倚靠在飄窗旁,他的眼睛從玻璃窗轉到了譚知禮的身上,“怎麽,我砸幾個擺件,你心疼了?”譚知禮直視著柏舟,眉梢淩厲,換做旁人早就被他的神情給嚇到了,“我沒有心疼擺件。”柏舟用胳膊肘撐著下頷,他盯著譚知禮的眼睛,他能感覺到譚知禮今晚的心情似乎比之前更差了,“沒有心疼就好,反正這對你來說也沒幾個錢。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再多砸幾個……”譚知禮踢開了麵前的碎瓷器,走到了飄窗旁,將柏舟從飄窗上打橫抱起,柏舟身體驟然騰空,他驚慌失措地勾著譚知禮的脖頸,生怕自己摔下去了,這地上全都是碎瓷器,要是摔下去,渾身都得會變成血窟窿。譚知禮把他丟到了床上,俯身壓了下來,鷹隼般的眼睛似乎能戳穿他的內心的想法,“你為什麽不吃飯?你想要用這種方式逼著我放你出去嗎?”柏舟的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亂,“我沒有這樣想……我隻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沒有吃飯的。”譚知禮冷笑,“心情不好隻是個借口吧?你就那麽想出去嗎?嗯?”“想,我做夢都想要出去。那你能放我出去嗎?”柏舟自嘲地笑了。譚知禮注視著他,他停頓了一會,“我可以放你出去。”柏舟似乎沒有想到譚知禮會那麽快就鬆口了,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譚知禮。譚知禮冷漠地說:“我大舅這幾個月被調到首都了,他位高權重,我可以借著他的手,把你的名字從戶口本、檔案袋、學籍裏劃掉,讓你的名字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你的人還活著。你沒有辦法坐飛機、高鐵,你是港城的黑戶,你就算出去打工都沒有人敢要你。如果是這樣,你還想要出去嗎?”他知道譚知禮一直想要控製他,卻沒有想到譚知禮竟然還想要把他的名字從戶口本上劃掉,要是他的名字被港城係統給變灰了,那他可就真成了黑戶了。他不僅沒有辦法坐高鐵飛機,也不可能去國外留學,那麽他的夢想就會破滅了。柏舟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隨後便怒不可竭地瞪著譚知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怎麽……能拿這種事情來威脅我!”這對他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我為什麽不能威脅你?”譚知禮瞳孔深寒,“你要是不聽話,我還有別的手段,隻要能將你留在身邊,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柏舟渾身發顫,雙目猩紅,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對,我有病。”譚知禮冷靜地說,“你最好別再惹我生氣了,我可是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的瘋子。”柏舟的肩膀震顫著,他咬著唇,臉上摻雜著委屈與憤怒,“算了,我不想出去了,留在這裏也沒什麽……”譚知禮的心髒驀地沉了沉,他伸手揉了下柏舟散在鬢邊的幾綹頭發,“隻要你聽話,我就不做那些事情了。”柏舟顯然是被嚇到了,麵色泛著白。譚知禮不知道怎麽迴事,他突然覺得柏舟被嚇的快要哭了的樣子很好看。他掐著柏舟的下頷,逼迫柏舟將臉抬起來,他將舌頭擠進去。他眼底都燒著濃烈的欲望,他的吻一寸寸地落在了柏舟的肌膚上,唿吸早就變得重了。他難受地要命,發出了細弱的、像小貓一樣的嗚咽聲。……………………他受不住了,想要逃跑,沒等他跑到床邊就被譚知禮單手握著踝骨給拖了迴去。他的視線被淚水氤氳開了,他看不清譚知禮的臉,也看不清窗外的夜色的寂寥,耳邊還發出了長長的嗡鳴聲,以至於他連譚知禮那聲喑啞的“別離開我”都沒有聽到。後來的事情他記不清了,大概是被譚知禮抱到了淋浴間裏做清洗,他們的臥室都被弄髒了沒有辦法再睡覺,譚知禮就抱著他去了主臥隔壁的客房睡了一個晚上。初一這天早上,他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客房白色的天花板與璀璨的吊燈,他眨巴著眼睛想了好久,才想起來了昨晚譚知禮恐嚇了他一番,又跟他做了很久。經過了兩個晚上激烈的搏戰,他現在感到了很不舒服。他打算要去洗漱間看一下,卻感覺到身體有些力不從心,他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發現額頭像是烙鐵一樣滾燙,他的頭也暈暈乎乎,大概是發燒了。發燒就發燒吧,起碼這樣他就不用跟譚知禮發生關係了。他在心裏想著,蒼白無色的嘴角翹了起來,他竟然有些許開心。他抱著被子,再次睡了過去。譚知禮在書房裏處理公司的事情,到了晌午,他推開了臥室門,卻發現了柏舟躺在床上,他以為是柏舟還沒睡醒,也沒有叫他起來,到了傍晚時柏舟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譚知禮慌了,他掀開被子發現了柏舟麵色潮紅,他摸了柏舟的額頭,那也是燙的。在圈裏殺伐果斷的譚總在這個時候氣壓很低,他讓管家請家庭醫生過來給柏舟看病。家庭醫生是在半個小時以後抵達淺水灣的,他被管家客客氣氣地請到了客臥。客臥裏的氣壓有些低,家庭醫生感覺到像是頭頂懸著一把刀,他戰戰兢兢地走進客臥,先是詢問了譚知禮一些有關於“病人”的基本情況,再為柏舟檢查下身體,他原本是要看柏舟的私密部位,卻被譚知禮攔住了。家庭醫生知道了這位雇主的占有欲很強,也就不再堅持要檢查那處了。家庭醫生給病人開了口服的消炎藥跟退燒藥,叮囑譚知禮要按時給病人喂藥,要是突發高燒或者是別的問題那就應該立即就醫,譚知禮認真記下了家庭醫生的囑咐,並讓管家送家庭醫生離開。譚知禮倒了一杯溫水,將消炎藥先倒入玻璃杯中,再衝入適量的溫水,把玻璃杯中的藥粉給搖散了以後,他將玻璃杯送到了柏舟的唇前,試圖將消炎藥給柏舟喂進去,但柏舟還在生病,他的嘴一直緊抿著,都不肯開口,譚知禮也就沒有辦法將藥給喂進去。譚知禮沉默了片刻,他先是喝了一口退燒藥,再嘴對嘴將消炎藥喂進柏舟的嘴裏,將嘴裏的消炎藥都喂到柏舟的嘴裏,看著柏舟將藥都吞進去了,他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他有些後悔了,昨晚他要是能克製住,就不至於將柏舟折騰成了這樣子……他到底也是心疼柏舟的,看著柏舟發燒,他心底也會覺得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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