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開奇,是你的義兄?”


    大場東溟眯起了眼睛。


    任何巧合和意外,他都會警惕。


    “是的。”白玉麵有悲色,無奈道:“連綿戰禍,馬戲團沒了。


    我弟弟起初是跟著義兄討生活的。托他照顧,現在在百樂門舞廳當酒保。


    體麵又有錢賺。


    我與義兄有緣無分,故此拜他為兄。”


    白玉說的很細,大場東溟反而降低了戒心。


    無他,如果她心裏有鬼,不會故意言明身份。


    而且,剛才她也確實險死還生,被烈馬踩到,可不是鬧著玩的。


    加上她那跟亡妻年輕時七八分相似的麵容,大場東溟心生感慨,看了眼身邊的副官。副官就去查她剛才說的話。


    副官也看得出來,這個麵容冰冷的中年將軍,似乎春心萌動,而不是淫念大起。


    “你不是剛死了兒子麽?這就要生一個了?”


    副官腹誹,真就去調查了百樂門。


    這邊將軍邊說著“你怎麽知道我是將軍”,就邀請女人上了車。


    那邊,一直看著的葉唯美若有所思。


    雖然聽不見說話的內容,但能猜測出,很有可能,是鄭開奇的手筆。


    引大場東溟到這裏,就為了看這場戲。


    不過此時,她想的卻是,鄭開奇身上是不是有鉤子,老是勾一些這樣那樣的女人。


    “葉小姐,咱們走吧。”


    麥子提醒。


    葉唯美點頭,她是該走了。


    鄭開奇很快就得到了通知,大場將軍讓他去。


    坐車去的路上,他知道,白玉應該已經成功。


    大場將軍的私密往事,按理說不是一個大佐能知曉的。巧合的是,渡邊大佐所在的軍官學校,也是大場東溟的龍興之地。


    大場將軍的事跡被廣泛流傳,包括跟當時校長之女交往,相知相愛,在學校裏都是典故。


    渡邊大佐跟鄭開奇詳細描述了大場東溟的愛人是什麽脾氣秉性,相愛的細節。


    本來鄭開奇以為用不上,想不到馴馬師到了最後到了白玉頭上。


    白玉既然參與了這個行動,她的頂頭上司肯定是知曉的。雖然這次任務的所有人都隻是完成自己的任務。


    但夜鶯跟她聊的內容是牽扯自己的內容,從而把自己引到大場將軍麵前。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是牽扯其中的。


    在鬼姑和白玉看來,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卻是接近自己的最好時機。


    她肯定會賣力演出。


    自己現在坐在車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希望一切順利。”


    兵營。


    一夜未睡的池上由彡表情困頓頹廢。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場將軍的兒子並沒受到額外的蠱惑,自己的兩個同鄉確實跟化名“田園”的大場將軍之子關係莫逆。


    三人同進同出。


    “那日接過電話後,沙崗二人很興奮,具體什麽內容,其他士兵問過,都避而不答。隻是拉了田園一起說悄悄話。


    再後來,就出事了。”


    池上由彡感覺有些絕望。


    沒有什麽人陷害,就是單純的兄弟義氣,有好事拉著一起,狼狽為奸。


    這事實很蒼白。完全沒有能找到讓大場將軍迴心轉意的理由。


    她甚至翻遍了三人的宿舍床位,衣櫃,一點發現就沒有。


    僅僅是因為自己一絲欲望,毀掉了五個人。


    死去的三個,即將死去的自己,和引頸待戮的表哥。


    在跟鄭開奇聊之前,她是甘心就此死去,以彌補將軍的遺憾的。


    鄭開奇毀了她所有心境。


    她為什麽要死?


    她表哥為什麽要被連累?他是足夠成長的比將軍還要優秀的軍官。


    再有二十年,中將可期!


    大場東溟也不過是少將,而且,再沒有功勳可以晉級!


    她要自救。


    她忽然想起來。


    在虹口,有一個筆跡鑒定專家。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再也揮之不去。


    既然沒有合適的物證證明,那就偽造。


    趁著部隊拉練,她再次偷偷摸摸到了宿舍,拿了沙崗的家信。


    另一個字跡之潦草難看,完全沒有筆跡模仿的必要。


    第一次做了這等事情,池上由彡提心吊膽,出了宿舍後,一身是汗。


    連浴室都沒舍得去,直接離開兵營。


    她的異樣兵營的人並沒覺得如何,倒是一直尾隨她的憲兵隊特務發現了不對。


    池上由彡幾乎是落荒而逃離開了兵營,怎麽看都像賊。


    特務直接匯報了高木總參。


    跟三笠不同,高木總參恨不得徹底把德川雄男捏死。


    聽到了池上由彡的異常,高木不驚反喜,急聲道:“黑田,不要著急,更加隱秘的跟著,我要知道她想幹什麽!


    而且要讓她幹,不要阻攔。


    你們不是帶了微型相機了麽?


    關鍵時刻,你們知道幹什麽。”


    掛掉電話,黑田招唿同伴,“走,跟上。”


    知道了領導想要什麽,加上自己過硬的本領,自然把活幹的漂漂亮亮。


    車子一前一後緊緊咬住了池上由彡的車,後者還因為過度的緊張和帶來的愧疚,沒有發現後麵的跟車。


    池上由彡一直在德川雄男的庇佑下缺乏強韌的神經,車子由顛簸到平坦。


    自始至終,到了虹口的資料檔案館,也沒發現後麵黑田的跟蹤。


    黑田坐在後麵的車上,看見池上進了檔案館。


    侵華期間,日本人對中國的滲透和侵略是方方麵麵的。


    不光是正麵戰場的侵略,能源資源掠奪,連文化,宗教等日本人都想取而代之。


    虹口的資料檔案館,裏麵有浸淫中國文化幾十年的老專家,其中最以阪本五十注明。


    他以前在日本是畫家,後來來到中國後,很快就成了書法大家。宋體,楷體瘦金體,都有不俗的造詣。


    心中有乾坤,手中有龍蛇,才能寫出氣度。


    “打擾了。”


    以池上由彡的身份,對這種文化大家,也是恭敬有加。


    日本本就是繁文縟節過度關注的民族,更注重尊卑有序。


    他們對文化更是重視。


    阪本五十得知了池上的來意,疑惑道:“為何需要模仿士兵的筆跡篡寫一些信件?”


    池上由彡解釋道:“涉及一些行動和計劃,都是為了大日本帝國。這點,您可以放心。而且,需要您保密的。


    畢竟,我的身份是特高課。”


    阪本五十長歎一聲,“我明白了。”接過池上由彡的信封。


    在明亮的類似圖書館的房間裏,一道微弱的亮光,並不顯眼。


    哢哢哢的輕微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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