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靜伏著,再撐一會兒。”丟下話後,石雲秋提氣飛快踩點,如滿弓離箭竄上湖岸。


    她從橫在馬背上的羊皮囊裏取出長繩,然後朝他的所在拋擲,試過兩次後,繩子才精準地落在他麵前。


    玉鐸元握住粗繩,讓棗紅大馬慢慢地、緩緩地把他拖出來,沒再弄破湖麵。


    一上岸,他試著要說話,但牙關猛顫,湖水寒冷沁骨,他浸得渾身濕透,又教冷風這麽一吹,四肢早已既僵又硬,凍得快沒知覺了。


    “石……雲、雲秋……雲秋……你、你你……”躺在地上,他俊臉泛青,黝瞳卻還瞪得圓圓的,一瞬也不瞬,直勾勾地鎖著她。


    “我馬上生火,很快的!”石雲秋解下羊毛舊毯裹住他,一麵慶幸適才在玉家行會時,沒卸下這些出門走貨時必備之物,此刻正可派上用場。


    “你的……你、你的……”還顫個不止。


    石雲秋無暇問他欲說些什麽,她動作極其俐落,四處收集幹枝和枯葉,堆起,然後取出火石起火,片刻間便生起火堆。


    她將那堆火燃得更旺些,讓火光和溫暖足以籠罩他,跟著七手八腳幫他扒掉一身濕衣,僅留一件裏褲,讓毯子密密包裹他。


    “你的手……我、我看看……”終於擠出話,他從舊毯裏探出手去拉她的。


    石雲秋沒再如之前那樣甩開他,反倒乖得很,由著他輕握,卻道:“是小傷,沒什麽好擔心……你別又‘抹’了它。”


    “你也曉得……我、我會擔心嗎?”調息,他重重一吐,慘青的臉色稍稍恢複了血紅。


    瞥見她被銀葉墜割傷的口子還滲出血,他想也未想便湊唇去吸吮,滿腔惱怒在飲了她的血後,都化作滾滾熱流。


    石雲秋方寸滿漲。


    發現他身軀仍隱隱輕顫,她鑽進舊毯子裏,如八爪章魚般緊緊環抱他,另一邊則打散自己的烏辮子,任那頭長發覆落,為他取暖。


    摟緊柔軟香馥的身子,玉鐸元嘴角模糊有笑,臉龐不禁埋在她頸窩,歎息般低語。


    “我沒想到能在這兒見著你……我算過,約莫再五日,便能處理完川境的生意,我……我心裏琢磨著,屆時要上‘霸寨’去看看你,我們‘走婚’……我上你那裏‘走婚’,走很久、很久的婚,一輩子都走在一塊兒……石雲秋……你還要跟我分手嗎?”


    “你……”她咽了咽微梗的喉頭,雙手將精瘦的男性身軀抱得更緊。


    哪是真要跟這男人分手嗬?


    他不把一輩子全許給她,她會內傷到嘔血的!


    男人氣息粗嗄,還喃道:“我一直想著你,一直……想著……”


    他的吻落在她耳畔、溫暖的麵頰,然後尋找她的唇。他感覺身體熱燙起來,寒意退散。“石雲秋……別跟我分手,我不想分啊……”


    “我、我不分了,我們不分手……”喉又堵堵的了,實在不爭氣,但就是忍不住紅眼眶。“玉鐸元,我不隻要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心……肯給嗎?”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穿透她的,也讓她看進瞳底,毫無保留。


    “有何不可?”


    以往,他可以說得淡然,然而這一次的允諾,卻是情深了。


    石雲秋勾唇一笑,開懷了,暢意了,她珍惜地捧著他的臉,小舌滑進他恢複成醬紅色的唇瓣,和他纏綿起來。


    不遠處,棗紅大馬睨了身體纏成麻花兒狀的一雙男女一眼。


    它大鼻孔唿嚕嚕噴氣,再甩甩漂亮的長鬃,低頭繼續用大板牙喀掉厚雪。那雪層底下總會時不時地發現頑強生長的勁草,是隻有它這種老行家才尋得到的好料啊!至於那兩個親熱在一塊兒的人兒嘛……


    唿嚕嚕……


    就隨他倆歡喜,盡情野合吧!


    反正也不是頭一遭瞧見,它的大馬眼早看慣嘍,再多看幾迴也不怕!


    “霸寨”的冬,今年過得特別“暖熱”。


    鵝毛雪花依舊飄呀飄,唿唿寒風仍然吹呀吹,但氣氛就是大大的不同,因為頭兒的男人上寨子“走婚”來啦!


    有一張好皮相供在麵前養眼,有男人精健的肉軀在身旁溫暖著,天天有得滋養、有得快活,再悍的姑娘家都會變成繞指柔。


    趁頭兒此時鳳心大悅,有啥雜七雜八的要求盡管開口,保證說十件、允十件,問百項,照樣不手軟地允百項!


    唉唉,真希望這位玉家大爺別走,幹脆在寨子裏長住下來算了。改天大夥兒得輪流跟頭兒咬一下耳朵,建議她把男人招贅進寨,日日有樂子可尋,多好。這麽“走婚”得從江南一路“走”來西南域方,很累的啊!


    再幾日就過年了,寨子裏年味兒已濃,每家每戶都糊上新門紙和窗戶紙,把紅紙剪出許許多多喜氣圖樣,貼得四處紅。


    “玉家的主爺沒打算趕迴玉家大宅裏吃團圓飯,硬是要留在這兒,夜夜跟我擠在這小小炕上嗎?”


    “我樂意。”淡道。


    “嗬……”


    “有什麽好笑?”俊眉微挑。


    “我笑啊……玉大爺也迷上我香軟的身體了。”


    “你迷上我,我迷上你,禮尚往來,你我都沒吃虧。”


    盡管屋外寒風飄雪,裏頭已烘得暖唿唿,鋪著軟墊的炕上,男人從身後環住女人,他的胸貼熨她的背,兩人發絲盡散,氣氛魅情且慵懶。


    女子又逸出低幽的笑音,縱愛後,渾身舒懶得直想合睫睡去。


    男人的吻仍不斷在她潤肩上輕啄,大掌來迴撫著她美好緊致的身段。


    石雲秋嘴角輕翹,下意識細吟,幽幽說:“娘說……你生得太美、太俊,不太好啊……”


    “嗯?”玉鐸元不禁一怔,神智凜了凜。


    他是這一迴上“霸寨”來,才首次拜見了石雲秋的娘親。她的阿娘年歲雖近半百,但仍風韻猶存,莫怪嚴老大思之不能忘。


    去年為了走域外,解決“星宿海”嚴老大那邊的事後,他雖曾來寨中待過四、五日,但那時她並不住在寨子裏,而是守著亡夫的墳,住在山上的小屋,因此沒能見上一麵。


    沒想到老人家對他下這種評價——


    太美?


    太俊?


    不太好!


    他心髒一縮,肚腹竟像挨了一拳似的。


    “……是嗎?”嗓音澀然。


    石雲秋“嗯”了聲,墨睫半斂。


    “娘說,你太俊、太美,怕有其他姑娘同我一般悍,慧眼識香肉,跑來向我下戰帖、與我爭奪,紛紛要拉你一塊兒‘走婚’。”


    “啊?”他濃眉飛挑,略撐起上半身,瞅著她暈紅暈紅的側顏。


    “我跟阿娘說,我不怕,因為你連人帶心都允給我了,你的寶貝兒全在我手裏。阿娘樂得嗬嗬笑,說我好厲害、真本事,比阿爹還強,能讓‘江南玉家’的玉大爺甘心情願‘走婚’走到這兒來,真是給咱們‘霸寨馬幫’掙臉兒!”


    玉鐸元啼笑皆非,方才的緊繃感不禁一掃而空。


    “是,我的寶貝兒全教你握在手心裏了。”沙啞低喃,他一掌覆在她平坦肚腹上,將她往後壓向自己,勁腰還好故意地貼緊她蹭了蹭,根本是在一語雙關。


    石雲秋暈暈然,稍緩的唿息又濃鬱了起來。


    她在他懷中轉過身來,輕斂的眸子掀啟,迷蒙似醉,多情近凝著他。


    “玉鐸元……”柔唇一逸。“我想懷你的孩子啊……給我,好嗎?”


    那透著乞求的語味兒格外撩動他的心,逼出他滿身紅潮,和一汪幾近疼痛的柔情。


    “我是你的……”他給了承諾,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實現他的諾言。


    他是她的,走一輩子婚,就她而已,不再有誰。


    “好……”女人笑了,笑得好不得意,眸中如水溫柔,學著他適才說過的話,徐語:“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禮尚往來,咱們誰也不吃虧。”


    不吃虧,彼此得利,兩顆心相守。


    即便不能時常伴在左右,相思也多情。


    他們要“走婚”一輩子啊……


    帶著一抹笑,她把笑印在他的醬紅唇上,當作永生的印記……


    【編注】傳說中受了神佛加持,早非凡身的玉澄佛,不幸淪為各方人馬爭相搶奪之物,而“浪萍水榭”的主人花餘紅是如何得到他,又是如何惹得佛也發火呢?精采內容請見采花係列693《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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