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有沒有聽進去不知道,付跑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就是寧越官方不歡迎這位麻煩的製造者。不過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時來新跟古斯塔夫在大廈裏發生的私人恩怨,隻道是六號線地鐵項目被黃掉而落下的公仇。


    第二天,付跑在辦公室收到一份快遞,裏麵是個筆記本,詹毅的那本。


    很快這本筆記又被送到付標的案頭,兩父子仔細閱讀了這個本子,接著有什麽安排,時來新就不得而知了,相信他們會很好地去利用。


    本子上有記錄的官員和企業,如果同時都揪出來,足夠引起省內的一場地震,它也許不是一個直接的證據,但按圖索驥,憑付家父子的能耐,就可以追查到很多有價值的東西,比放在時來新手裏有用得多。


    時來新也不認為付家父子把這些有價值的證據,都用在對付貪官汙吏上麵去,更有可能是為了自身的政治利益,打擊政敵的需要。


    以此做交易,讓文慧母女的安全得到保障,對於時來新是最佳的選擇,不然留在手裏打擊貪汙、為民除害嗎?他十年前就不會如此單純。


    在南昊聯邦想要實現吏治清明是很難的,這個國家門閥的勢力過於根深蒂固,浮在上麵的利益集團盤根錯節,改變現狀談何容易。


    這個國家成立的那天起,它就和四個家族密不可分,陳、李、張、王四大門閥是政治版圖的基礎,而這四大家族又脫胎於當時多個割據地方的軍閥,是政治、經濟、軍事勢力間互相滲透、合縱連橫的結果。


    陳、李、張、王四族,以超越當時曆史環境的卓越智慧,聯合在一起,組成了民主體製的聯邦政府。


    當時的國際社會普遍不看好,認為他們隻是一群暫時妥協、勉強湊合在一起的烏合之眾,用不了多久,就會陷入分裂和內亂。結果南昊聯邦存在並發展下來了,成功整合了昆昊族的半壁江山,用事實迴應了所有懷疑論者。


    到了今天,南昊聯邦已經成為這個星球上最發達的經濟體之一,擁有相當不錯的國力,這讓許多曆史學家、政治家們感到意外。


    照理說,這種先天帶有保守自利基因的門閥政治形式,會帶來腐朽的管治風氣,社會階層上升通道被封閉,國家缺乏活力。


    但事實上南昊聯邦相較於這個星球上的大部分國家,不能算最好,但也不差。經過長期發展出一套比較有效的管治體製,同時又與陰暗麵並存的格局,累積出比較強的國家實力。


    國民平均收入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民主與公平環境上有些滯後,政治較為保守。民意對政府毀譽參半,媒體有一定的自由度,不會輕易以言獲罪,不過也總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在操縱著、引導著。


    這真是一個說不清楚的國家。


    時來新素來對政治不感興趣,隻熱衷於追逐金錢,和這個國家的其他許多人一樣,實用主義盛行。隻要你願意幹,這裏的機會總還是有的。


    一連兩天,時來新都在古斯塔夫的鄉間別墅附近活動。他勘察地形,熟悉每一條小路,每一叢灌木。可惜的是,這一帶地形平緩,在別墅周圍一公裏範圍,不存在理想的製高點。想來也許是那些人在這處建別墅時,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


    他查過了這棟別墅的業主,是馮博,也就是那位拔哥,以前通過泡影見過此人和衛長青在一起。這就合乎邏輯了,馮博是古斯塔夫組織的人,寧越的頭目之一,那所謂的組織借馮博持有這個物業。


    古斯塔夫深居簡出,幾乎不離開別墅的範圍,別墅的四周很空曠,最近的田野也在千米開外,時來新如果想親身靠近,很難保證不被發現。


    很明顯,古斯塔夫也在小心翼翼地防範著什麽,防範的對象很可能就是時來新。


    那支狙擊步槍已經取出來藏在附近的一處垃圾堆裏,大概誰也想不到,會有人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吧,時來新已經做好準備,找到機會就將這位對手狙殺。


    怪不得有人說殺戮會成為一種習慣。時來新本質上不是一名莽夫,不喜歡動不動以暴力解決問題,能動腦的絕不用手。現在他發現自己在發生變化,似乎對殺戮患上了依賴症。


    消滅對手,是最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這成為了自己首選路徑,很無奈,很危險,但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無法通過自己的嘴巴,自己的智慧,渡過麵對的困境。


    以殺止殺,在你幹掉我之前,我就把你先幹掉,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上迴放過古斯塔夫,就是最大的教訓。當時幹掉他,對方組織會報複,但他的繼任者會為此付出多少,總會有限度的。放過他,他不可能心存感激,為了維持住在下屬麵前的尊嚴,會更加不擇手段,而且這種報複會沒有休止,也許直到天荒地老。


    所以,超渡古斯塔夫,是時來新唯一的選擇。在那個黑暗的公共廁所裏,對那兩個老外他也生起過放過的念頭,但冷靜一想,放他們迴去,他們就會放下手裏的槍?


    由於見過時來新本人,他們隻會更可能出現在與自己開戰的第一線,難道等那時再殺?而且他們還會泄露泡影閃電攻擊的秘密,雖然可能性不高,但萬一呢,不如現在就成全他們,當是斷掉百足蜈蚣的兩條腿也好。


    時來新還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情況,還有另外一方的人馬在監視著這塊地方。


    他們明顯不屬於古斯塔夫這個陣營,同樣在避開古斯塔夫的人,遠遠地、若有若無地在外圍遊蕩,如果不是時來新獨特的偵察方式,或許已落到對方彀中。


    古斯塔夫在防備時來新,這些身份不明的人自然也不是為了保護古斯塔夫,他們很可能在守候時來新,也許他們在以這棟別墅為誘餌,布置下這個獵殺時來新的陷阱。


    於是,他改變了偵察的方向,把重點放在了這夥不明身份的人身上。


    在這夥人換班的時候,他讓泡影進行了跟蹤,這些人集中在一起迴歸的巢穴,居然是另外一個公權力機構,聯邦調查局,時來新本認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與之打交道的地方。


    聯邦調查局寧越行署藏身在眾多政府辦事機構當中,一幢偏僻的小樓裏,連招牌都沒有掛出來,像一個不起眼的清水衙門。


    這裏景象冷清,來往的人並不多,但進去卻發現別有洞天,房間裏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設備,武器彈藥,甚至還有關押審訊的地方,隱藏在地下的幾層裏。


    時來新還見到了戈戰夫。在國際金融中心大廈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是古斯塔夫的走狗,想不到他居然是聯邦調查局在寧越分部的負責人,這家夥玩的是雙重身份,究竟哪一份是他的兼職?


    但就聯邦調查局監視古斯塔夫所住的別墅來看,戈戰夫好像跟古斯塔夫並不是一條心。就連同拔哥、衛長青這些人,與這個組織的關係,也是如此的曖昧,既是上下級,又是合作關係。


    戈戰夫為了利益與組織深度勾連,但也有自己的目的,如果兩者有衝突,會作何種選擇真不好說,這也是鬆散型利益集團的弊病。換個角度來思考,如果戈戰夫不是聯邦調查局的的地區負責人,這個組織又怎會招攬他,向他輸送利益呢。


    厘清了這層關係後,時來新就理解了古斯塔夫總要帶上自己的人,並不完全依賴在寧越的既有勢力,因為他們之間並沒有足夠的信任。


    那麽,這個組織就沒有看上去那樣強大和可怕了。


    在聯邦調查局裏,時來新還見到幾張有些熟悉的麵孔,他認得,他們曾經追捕過他,在醫院外麵那次。戈戰夫早就盯上自己了,為什麽他們比警察跳的還急,越過付跑這些人,直接向自己動手?


    聯邦調查局和自己對上,目的絕不簡單。時來新臨時改變了自己的重心,將目光鎖定在戈戰夫身上。


    古斯塔夫這邊反正也一時找不到機會,泡影大部分時間調到戈戰夫的位置,時來新本尊則離開了敏感區域,找個地方躲起來。


    泡影盯住戈戰夫有十多個小時,這天中午終於見到他出動了。


    戈戰夫帶著幾個人,驅車來到了市區一所醫院,泡影隨著他進入到一個安排了守衛的單獨病房裏。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赫然是馬田教授。


    馬田教授居然也闖過了這道鬼門關,被救活過來,命真大,時來新乍見到他,不由得也替他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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