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上鋪了厚厚一層軟毯,馮阿姨幾個保姆站在茶幾邊指導燕熾給小雪芽換尿不濕,還要給他洗幹淨小屁股才能換新的。


    燕熾學得認真。


    小雪芽已經不哭了,淚眼汪汪地躺在柔軟的毯子裏吃著江挽讓陳姨重新拿的安撫奶嘴,燕熾擦幹淨他小屁股上的水,在保姆的指導下生疏地給他換上尿不濕。


    江挽支著頤看著燕熾的側臉,事實上有專門的育兒保姆,小雪芽的吃喝拉撒都有她們照顧,他和燕熾完全沒必要親自給小雪芽換尿片。


    但江挽並沒有提醒燕熾。


    燕熾重新抱起小雪芽,這次他的動作放鬆了一些,如釋重負看著江挽,再一次說:“我會學得更好的,哥哥。”


    江挽微微揚起唇:“好。”


    燕熾已經完全忘了要在江挽麵前拆穿主人格真麵目這件事,垂眼看著他懷中的小家夥,突然感覺一陣不真實。


    “上一次我看見他,他還剛從你肚子裏出來。”燕熾忽然說,“他比現在還小,身上都是你的血,又瘦,又皺巴,卻把你折騰得那麽痛苦。”


    他看完這小家夥的下一秒就“哐嘰”砸在地上暈過去了,錯過了江挽休養的這一個月,以至於讓主人格獨自麵對江挽,得到他的好感,他昨天發現的時候嫉妒得都快要瘋了。


    嫉妒迅速啃噬他的心髒,他和主人格如果不是共生在一具軀殼裏,他們都會弄死對方才會善罷甘休。燕熾嚴防死守藏起了眼底的醜態,抬眸看向江挽。


    “哥哥,是我在產房陪你。”他眼睛裏有淚光,輕聲說,“我聽見他們出來說你產生了癔症,我很害怕是……”他喉結微滾,“哥哥,我的痛苦不比他少。”


    “哥哥是隻選擇他,不要我嗎?”


    在燕熾說話時,幾個保姆就很有眼色地悄無聲息離開了客廳迴保姆間。


    江挽從燕熾懷中接過小雪芽放進沙發邊的嬰兒床,他現在還太小,不能總是被人抱在手上。


    見他不說話,燕熾心裏有些絕望,淚眼醞釀著陰沉駭人的墨色,看著江挽彎著的脖頸。


    “他說你是個瘋子。”江挽沒有迴頭,淡聲說,“如果我說是,你是也想把我囚禁起來,還是也給我下藥、毀了我的事業,讓我隻能依賴你?”


    他輕笑了一聲:“畢竟,他也沒有你的記憶,無法阻止你做什麽。”


    “不可能!”燕熾否認,眼底的陰沉飛快散去,“這些是主人格告訴你的?我沒有那個種馬男的劣質基因,這是他的誣陷,我有理智!”


    他飛快給自己辯解:“你千萬別相信他的話,他和我水火不容,說這種話誤導你就是想獨占你,他就是個死綠茶,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厭惡這種事還明知故犯。”


    他頂多會親自料理掉所有覬覦哥哥的男人而已,怎麽可能幹出這種卑劣、惡心的齷齪事?


    江挽轉過頭,燕熾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這麽愛你,怎麽可能舍得傷害你……”


    “他沒這樣說。”江挽唇角含著淡淡的笑打斷他,“是我說的。”


    燕熾到嘴的話溜了一圈,圓滑地變成了:“沒讓哥哥足夠了解我,是我的錯。”


    江挽眼尾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燕熾閉了嘴。


    “我答應給你們一次機會,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你在產房的表現。”江挽繼續說,“我在那個時候看見了,你們也許真的和他們不一樣。”


    燕熾的眼睛在江挽說出第一句話時就驚人地亮了起來,背後的尾巴又瘋狂朝江挽甩成了螺旋槳,直接了當的一聲:“老婆!”


    叫得非常熟練,明顯已經背地裏排練了無數次了。


    江挽:“……”


    兩秒後,他可有可無地輕輕“嗯”了聲。


    燕熾歡天喜地進了廚房,廚房裏保姆用文火燉著高湯。


    江挽的護理團隊前兩天就已經功成身退,她們和主人格一起整理出來的食譜就放在流理台,燕熾隻需要按照食譜安排江挽的午飯。


    他溜了眼食譜。


    小雪芽睡熟了,江挽拿掉了他的安撫奶嘴,發消息讓保姆阿姨過來看著他,他穿上外套出去了。


    粥粥躺在小院子裏曬太陽,遠遠嗅到他的氣味,站起身往江挽過來的方向看,邊扭屁股邊嚶嚶撒嬌。


    負責照顧它的林管家跟著轉頭,剛好看見了江挽從綠徑過來,眼疾手快按住粥粥給它套上了繩子:“江先生。”


    這段時間粥粥不能經常和燕熾在一起,因此燕熾雇了林管家特意照顧它,特意叮囑過不能讓它撲江挽。


    江挽“嗯”了聲:“我來接粥粥。”


    粥粥早就已經迫不及待想衝上來了,卻被背上的繩子束縛。


    這條路隻有他和燕熾兩家,不會有人過來。江挽蹲下身解開粥粥的狗繩,被它撲進懷裏嗷嗚嗷嗚撒嬌,臉也被舔了兩下。


    早上的時候燕熾通知過林管家會過來接粥粥過去,因此粥粥被好好清理了一遍,毛發還散著濃鬱的香氣。


    “好了。”江挽語氣無奈帶笑,推開它,對林管家點了下頭,帶著粥粥走了。


    粥粥很興奮,連蹦帶跳地走在前麵,時不時扭頭來看江挽。它的後肢被燕熾護理得很好,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了。


    它剛度過尷尬期,燕熾把它養得油光鋥亮,現在是一條健康漂亮的小金毛。


    江挽打算等小雪芽長大一點之後再接觸它,因此讓馮阿姨提前把小雪芽帶迴了嬰兒房,一樓和庭院都是粥粥撒野的地盤。但小狗黏他,亦步亦趨跟在他腳跟後麵,黏糊勁使得燕熾多看了它兩眼。


    “死綠茶養的狗也是舔狗。”燕熾咬牙切齒。


    下午,江挽和紅姐開了視頻。


    小雪芽快滿月的時候網上就一直有消息稱江挽要複出,因此這段時間陸陸續續有邀約遞到工作室,單拎出來都很有份量。


    江挽和紅姐挑來挑去隻挑了個合適的本子,剩下的資源能喂的都喂給了工作室的幾個新人,新人吃不下的隻能拒了。


    幾個新人都有潛力,有一個已經在網上小有名氣,紅姐打算在江挽挑出來的本子裏挑個討喜的角色給他。


    新人的演技在正常水平,不會拖後腿,他們想塞人進去,導演那邊也肯定會給麵子,但江挽沒讓紅姐透名字給導演,讓新人直接去試鏡。


    試不上,江挽不會帶他進組。


    燕熾在一旁安安分分聽他們說話,過了會,他出去打了個電話。


    小雪芽的滿月酒紅姐也在,但以她毒辣的眼光,她在燕熾卸下臉上偽裝的時候就能看出他們之間不對勁了。見他離開,紅姐才問:“你打算公開你和燕少爺的關係嗎?”


    “目前沒打算。”江挽說。


    “你自己考慮吧,如果想公開,我這邊慢慢給粉絲鋪墊。”紅姐歎了口氣,又說,“挽挽,其實我感覺燕少爺不會輕易放手,你要考慮好,當心……”


    她欲言又止。


    但江挽知道她的意思當心又遇到一個燕銘。


    一個燕銘就讓江挽耗了將近十年,再來一個燕銘,不知道又是幾個十年。


    “我知道。”江挽沉默了兩秒輕歎,說,“我想試試。”


    試試他是不是隻能遇到像顧逐之、燕銘這樣的人,試試他是不是真的能遇到真心待他、尊重他的人。


    隻是試錯成本太高,所以他耗費了許久才終於下了這個決定。


    紅姐想起他的經曆,也沉默了兩秒鍾:“好。”


    江挽結束了和紅姐的視頻通話,趴在他腳邊的粥粥見狀叼著飛盤一躍而起,前肢搭在江挽腿上,無辜的狗狗眼看著他,尾巴在後麵甩來甩去。


    江挽揉了把它的狗頭,拿過飛盤起身,粥粥汪汪叫著跟在他身後去了庭院。


    燕熾剛好打完電話從外麵進來,見江挽出來,便說:“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哥哥。”


    江挽點頭:“好。”


    燕熾卻沒走。


    江挽把飛盤擲出去才看向他。


    “他今天上午出去的時候老婆給了他一個吻。”燕熾看著他柔軟紅潤的嘴唇,大膽地說,“我也想要。”


    江挽:“……”兩個人格爭風吃醋。


    燕熾的大膽讓他得到了一個吻,心滿意足地開車走了。


    粥粥叼著飛盤歡快跑迴來蹲在江挽麵前,尾巴打在地上刷刷響,江挽取過它嘴裏的飛盤。


    他陪粥粥玩了半個小時的飛盤,粥粥就乖乖叼著它心愛的小飛盤,先他一步迴了別墅。


    江挽讓管家廖青鬆給他拍了兩張和粥粥玩飛盤的照片和一段視頻一起發在了微博,而後換了身,收拾幹淨之後才去嬰兒房看兒子。


    守在嬰兒房的保姆阿姨是三個住家阿姨中最安靜寡言的敖阿姨,見他進來,稱唿了他一聲“先生”。江挽問了她幾句小雪芽,然後讓她出去了。


    小雪芽醒著,睜著眼睛看嬰兒床上方的掛件電動玩具。玩具開著音樂旋轉模式,小雪芽被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安撫奶嘴也沒吃手。


    江挽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兒,柔聲說:“小雪芽,餓了嗎?”


    小雪芽有更感興趣的東西,不理他,專心看著自己的小玩具轉。


    江挽知道他餓了就會哭,在嬰兒床的沙發邊坐下,在兒子的陪伴下看了會兒本子,又刷了會微博,看了會他剛發出去的那條微博的評論,給小雪芽喂了兩次奶,哄他入睡,在嬰兒房待到晚上燕熾迴來的時候。他迴來晚,剛好趕上晚飯點。


    三個保姆阿姨和廖管家有單獨的小廚房和餐廳,因此餐廳裏隻有燕熾和江挽兩人。


    燕熾給江挽盛了一碗熱湯,湯還滾燙,他放在江挽手邊等它放涼,問:“哥哥什麽時候進組?”


    “不急。”江挽托著腮,“要年後了。怎麽了?”


    小雪芽三個月後他才會進組,但現在已經十一月底,再過三個月就是春節,江挽打算陪小雪芽過完第一個春節再進組,因此特意選的不著急開機的本子。


    燕熾卻說:“哥哥想過要治好性癮嗎?”


    江挽眼神微動,但沒說話。


    燕熾:“如果哥哥想進劇組拍戲,就會像之前那樣,要麽吃藥,要麽有個床伴。”


    “我今天去見了一個醫生。”他繼續說,“他能治好你的性癮。”


    “隻要治好了它,哥哥就自由了。不用再被它約束和支配,哥哥可以隨時做主什麽時候做,和”燕熾頓了頓,“和誰做。”


    如果治好了它,他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就算在危險的孕期也需要一個固定床伴來度過固定難忍的情||潮。


    “比起看著哥哥被它束縛。”燕熾認真看著江挽說,“我更希望哥哥能自由,主動選擇我,而不是被迫選擇。”


    江挽看他的眼神終於變了。


    第93章


    “我的性癮是用藥養出來的, 不容易治。”江挽眼神變了一瞬,又冷靜下來。


    他身份敏感,但他不是沒去醫院找過醫生, 然而無一例外, 他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所以他隻能選擇有副作用的藥抑製,或者床伴。


    “不容易治,不代表治不好。”燕熾握住了他的手,懇切地說,“哥哥, 試試吧。”


    江挽沉默了兩秒,旋即微微吐了口濁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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