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熾想,如果他選擇這麽做,那麽等孩子生下來,江挽就會發現孩子和他的關係,那個時候他們之間或許就是真的沒可能了。


    父憑子貴將會在江挽這裏行不通。


    因為他最討厭謊言。


    尤其是姓燕的編織的謊言。


    第78章


    燕熾的話說完, 江挽按密碼鎖的手就頓了下來。


    他轉過頭看著燕熾,反應倒很平靜:“你怎麽證明。”


    “當時你在吧台和調酒師說話。”燕熾說,“他在教你怎麽約炮。”


    “但他沒有告訴你下位者怎麽拒絕。”


    江挽睫羽輕輕顫了顫, 沒有說話。


    “台上的駐唱是你現在最好的朋友樂時渝, 你看了他很久。”燕熾低聲說,“我當時很嫉妒他……對不起,哥哥。”


    “酒吧的樓上有提供一夜情的房間,我們的房間號是218。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哭,哭得很厲害,我哄不好你。”燕熾最後說, “我把那天的監控買下來了,如果哥哥想看, 我現在就可以拿給你。”


    “好。”江挽終於說, “現在就給我看。”


    燕熾很快在手機上找到了那天的監控錄像發給他,江挽當著他的麵打開它。


    監控視頻下方顯示的年份是2016年, 21歲的江挽坐在吧台前和調酒師說話, 對方拿出煙盒和咖啡教他約炮的暗示,眼神卻時不時落在他的臉上。


    過了一會,一個穿著臂間搭著西裝外套、單穿著白襯衣的年輕男人坐在了江挽身邊。


    他點了杯雞尾酒, 於是調酒師無奈收起吧台上的東西給他調酒。


    酒吧的光線雖然不亮, 但監控有夜視功能, 於是江挽看見了他的臉正是燕熾。


    那天晚上大概是因為酒吧的光線太暗,江挽又剛喝了杯深水炸彈,所以才沒有認出這張和燕銘極度相似的臉,跟著他去了樓上的房間。


    監控視頻在兩人進入房間時戛然而止。


    江挽退出了視頻, 微微抿起了嘴,偏頭看向燕熾。


    “哥哥?”燕熾輕聲說, 聲音聽起來有些忐忑。


    江挽垂睫。誠如樂時渝所說,燕熾是個優秀的供精者,但他的基因有個瑕疵家族精神病遺傳病史。


    這個瑕疵足夠江挽放棄他的基因另擇他人。


    “我從燕銘那裏了解到的情況是,你的母親周女士臨終前已經控製不了另一個人格的自殘和虐待你的行為,所以她才會趁清醒的時候把你送到燕家,確定燕銘會撫養你之後才選擇了自殺。”


    “而你遺傳了她的人格分裂。”江挽掀起眼睫冷靜地說,“你的基因會遺傳給下一代同樣的問題,對嗎?”


    燕熾點頭,又搖頭說:“有遺傳,但我和我媽的病發都有外界的誘因。”


    江挽看著他,等著他下麵的話。


    “我媽,”燕熾喉結輕滾,頓了下才繼續說,“她以前過得不是很好。”


    “抱歉。”江挽理解地點頭,“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用告訴我。”


    “沒有什麽不方便的。”燕熾卻說,“我媽的情況很複雜。她小時候走失流落到孤兒院,那裏的經曆給她的童年留下了陰影。後來她被找迴去,父母卻在工作的廠裏出了意外,留下了一筆賠償金,所以她的一個遠房親戚收養了她。”


    “但這個遠房親戚有個兒子,又是為了賠償金才收養她,本來就對她不好,後來在知道她有家族精神病遺傳史後變本加厲,想逼她病發獨占這筆賠償金。”


    “我的祖父在我媽失蹤後受刺激發病,但得到了很好的控製。我曾祖母生活在一個健康環境,沒有發過病。”燕熾說得冷靜,“至於我,我媽在我七歲生日前送到燕家,但我一直都有她發病的記憶,那段記憶說不上好。”


    “而燕銘,一直讓傭人在我每天的飯裏下致使我病發的藥劑。如果我不想餓死,就不能不吃下它。”


    “所以還是會遺傳。”江挽沉思後看著燕熾說,“你的基因有瑕疵。”


    燕熾喉結微動,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嗯。”


    他的基因不合格,江挽也不允許在明知道寶寶可能會有缺陷的情況下還生下它,這是對它的不負責。


    江挽舒了口氣,將燕熾踢出了備選的行列,低下頭,在密碼鎖的滴滴聲中冷漠地說:“那就另外幫我找個人吧。”


    燕熾微微咬緊了頜關:“好。”


    江挽關上門之前看了眼他:“謝謝。”


    燕熾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嘶啞:“不用謝,哥哥。”


    門在他麵前關上了。


    這件事江挽沒有瞞著樂時渝,樂時渝很快打電話過來,有些唏噓:“有這麽巧?竟然是他?”


    樂時渝聽完他的顧慮後說:“你的擔心是正常的,到時候寶寶生下來你們都很痛苦。”他想了想,“那我幫你再留意留意吧,國內也不止他一個人的基因這麽優秀,天才這麽多,總可以撿到一個。”


    燕熾是個天才,聽說當他靠自學完成春明大學的本科教程之後,在春明大學任教的、在物理學領域頗有造詣的臨淵教授還朝他伸出過橄欖枝,邀請他加入他的科研組,可惜被燕家拒絕了。


    這件事不是秘密,網絡上現在還能查到臨淵教授對沒能邀請到這個少年天才遺憾的采訪,隻是除了春明市上層圈子以外,很少人知道那個拒絕臨淵邀請的少年天才是燕銘的兒子,燕熾。


    如果不是有燕銘這個渣爹,燕熾在物理學領域的造詣將不可估量,可惜他在十四歲後就沒再涉及這個專業領域的東西了,天賦被埋沒,知道這件往事的人都說他被養廢了。


    但在國內要想找到和他同等水平的天才可能很難。


    天才嘛,誰都喜歡,國家更喜歡,所以就算這個天才是窮苦家庭出身,隻要被發現,國家就有專門的扶持手段,而那些有傲骨的天才也不可能願意被人包養。


    畢竟這個世界不是狗血小說。


    這麽想著,樂時渝又說:“說實話,燕熾的基因不遺傳下去怪可惜的,如果是隱性的倒也好說。”


    “隱性也有可能會有誘因導致病發。”江挽卻很冷靜,“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出生。”


    他停頓下來,又說了另一個顧慮:“燕熾一直在我身邊,如果我生下了和他的寶寶,我擔心他會來糾纏我們。”


    “也是。就算是已經結婚的夫妻,在發現伴侶有家族精神病遺傳病史的時候也會去精子庫申請借精生子呢,咱們挑了這麽久,不就是想要個沒有缺陷的基因,還不想要寶寶的父親來糟心嗎?”樂時渝也隻是惋惜而已,倒也沒有要說服江挽的意思,“那就算了吧。”


    現在時間太晚,明天一大早要去彩排,再加上樂時渝知道江挽這段時間在調養身體,兩人很快結束了通話。


    第二天一早燕熾把準備好的早餐送過來,他還沒有得到可以進入江挽家門的允許,因此沒進門。江挽給自己熱了杯牛奶,吃了醫生給他開的備孕的藥片和口服液,接到小陶的電話之後才穿上厚外套出門。


    燕熾等在門外,江挽看了他一眼,才走向電梯。


    即使是知道了燕熾就是那個酒吧裏的男人,他對燕熾的態度也沒什麽變化,燕熾默不作聲地微微垂著眼看著他的頭頂和肩頸,確定江挽不會再要他的基因。


    他長得像燕銘,很難確定他的孩子會不會像他,再加上家族精神病遺傳病史,他的勝率太低了。


    燕熾咬緊了牙關,繃緊了下頜線。


    無所謂。


    他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


    江挽會是他的。


    無所謂。


    燕熾嚐到了一絲血腥味,默不作聲地將它咽進了喉嚨。


    江挽在車上收到了老師發給他的微信,讓他的節目結束就過去吃飯,他低頭迴了個“好”。紅姐今天也在車上,會陪他參加今天上午的采訪和今天晚上的晚會直播。


    采訪的主持人提前給紅姐看了台本,因此錄製得很順利,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放出來,下午過後江挽一行人去了晚會後台。


    江挽和搭檔曲明樂都有單獨的化妝間,曲明樂曾經和他參加過同一期《hello,木屋》,因此彼此還算熟悉。


    曲明樂不再是當年那個才在娛樂圈裏嶄露頭角的新起之秀,她在圈內也有了姓名,作為新生代流量小花站穩了腳跟。


    她和江挽合唱一首歡樂喜慶的歌。


    和江挽不一樣,她不是第一次參加跨年晚會,業務水平很高,再加上兩人之前就抽空磨合過,所以他們之前的彩排很順利。


    曲明樂捧著臉看著江挽的禦用妝發老師給他做妝發,和他開玩笑:“我覺得你粉絲要失望了,江老師。”


    江挽從化妝鏡裏看了她一眼,彎了下唇問:“為什麽?”


    “他們都很期待你的《孔雀》誒!”曲明樂語氣有些誇張地說,“畢竟你的《孔雀》那麽火,那段時間我的視頻app都被它刷屏了,你來參加跨年晚會,他們都估計以為你會跳舞,等今天公布節目單的時候他們會很失望吧。”


    如曲明樂所說,節目單公布的時候江挽的粉絲確實有些失望,但在播出之前都不太相信,直到他們真正看見江挽和曲明樂一起出場。


    他們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在網上說什麽掃興的話。


    節目結束後江挽就離開晚會現場,坐車去了老城區,這個時候離十二點還有一個多小時。


    祝榮華住在老城區的老小區,外麵實在太冷,再加上現在飄著雪粒,所以這個時候在小區裏來往的人不是很多。


    江挽怕迴來太晚,所以走得匆忙,連妝發都沒卸,站在樓下攏著圍巾抬頭,


    陳文石和祝榮華以前的老鄰居雖然都搬到了新城區,但春明市老城區的經濟發展也不錯,不少年輕租客住進了小區,所以每層樓都亮著燈。


    江挽精準找到了老師的窗,對著暖融融的燈光笑了一下。


    雪粒落在他纖長濃卷的眼睫上,他眨了下睫毛,抖掉了睫毛的雪粒。


    他正要低下頭上樓,祝榮華和陳文石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窗邊。屋裏開著暖氣,他們穿得單薄,向下張望了一會,看見江挽在樓下,高興地朝他招招手:“挽挽,這兒!快上來!”


    江挽聽見他們的聲音重新抬起頭,朝他們招了招手,腳步輕快地往樓上走。


    紅姐和小陶等人不便跟上來打擾他們,在兩位老師探出身之前就已經開車離開了,隻有燕熾陪江挽站在雪地裏。


    江挽走向單元樓,燕熾卻沒動。他之前保護了江挽,兩位老師對他格外有好感,在樓上說:“周灼也在啊?挽挽,你把周灼也帶上來吧。”


    江挽聞言腳步一頓,沒忤逆兩位老師的話,招唿了聲燕熾,說:“走吧。”


    燕熾猶豫一秒才抬腳跟上他。


    他們到的時候兩位老師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我就說你現在就要過來了。”祝榮華關上門接過江挽脫下來的圍巾和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又摸了摸他的手,發現不冷之後才笑著說,“餓了吧?趕緊洗手吃飯。今天晚上吃火鍋,都是你陳老師一大早就去市場挑的新鮮食材,羊肉和牛肉都是挑的最嫩的部位。”


    餐桌上已經架起了火鍋,鍋裏這個時候恰好開了,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濃香四溢,和著屋子裏的暖氣,暖融融的,很溫馨。


    是家。


    江挽久違地感受到了家的氛圍,險些在祝老師麵前落下淚:“……好。”


    祝榮華疼惜地摸摸他的腦袋。


    陳文石接過燕熾的大衣:“周灼也不要客氣,來嚐嚐你陳老師的獨家秘製鍋底咱們到家了就不用戴墨鏡了。”


    燕熾卻看向了江挽。江挽脫掉了厚外套,單穿著一件柔軟的白毛衣,被老師拉去洗手。他感受到了燕熾看著他後腦勺的視線,沒管他。


    於是燕熾取下了墨鏡,露出猙獰的疤痕。


    陳文石之前聽小陶說起過周灼“臉被燒傷得很嚴重”,所以倒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隻讓他把口罩也取了,帶燕熾去洗手,然後四人都坐到了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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