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正午烈日炎炎。


    遼東軍在海軍的掩護下,順利登岸。隨即,伴著鼓聲結陣,朝岸上的南兵開火。


    沒有來得及結陣的將士,也尋找合適的掩體,端著槍,對敵人挨個點名射擊。


    楊承應站在指揮艦的甲板上,端著望遠鏡,觀察著戰場。


    他看到,騎兵團順利的渡江後,結成騎兵衝鋒陣型。


    看來南兵要退了,他想。


    果然,一看到騎兵即將從側麵進攻,南兵嚇得拔腿就跑。


    「傳令下去,大軍登岸後不要停下來,直到拿下鎮江。」楊承應適時調整進攻路線。


    掌旗官領命,揮舞著旗幟,發出追擊的旗語。


    通信兵駕舟往來於各部隊之間,將楊承應的將領逐級傳達。


    很快,旗艦靠岸,扔錨。船板隨後放下,楊承應走下船。


    侍衛牽來戰馬,他旋即上馬,大手一揮:「出發!」


    論戰鬥力,南兵遠不如高傑餘部。


    僅一個時辰,楊承應就在鎮江的府衙坐著了。


    「我軍此戰損失可以忽略不計,殺南兵一千三百人,南兵已經逃向丹陽。」


    聽著郎廷佐的匯報,楊承應把目光投向丹陽。


    看地理位置,便清楚的知道,南兵是拋下南京不管了,估計是想迴浙江。


    「大軍原地休整,明日向南京進發。」


    楊承應說完,迴到座位上。


    鎮江扼南北要衝,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失去鎮江,就意味著弘光政權失去了最後的屏障,滅亡是指日可待。


    「說實在的,我要是有千裏眼就好了。」


    楊承應突然說這話,令在場將領麵麵相看,不明就裏。


    然後,聽楊承應繼續道:「想看一看朱由崧在幹什麽?」


    眾人會心一笑。


    吳三桂道:「臣勸殿下還是不看為妙。」


    「為何?」楊承應問。


    「聽說朱由崧十分好色,這會兒說不定正抱著哪宮娘娘在幹見不得人的勾當。王妃們又不在這裏,殿下看了,萬一動了念頭,我們豈不是要擔上‘強搶民女的罪名。」


    聽了吳三桂的話,眾人仰頭大笑。


    楊承應也笑了起來。


    翌日,也就是二月初九,弘光皇帝和馬士英接到前線送來的緊急戰報——遼東軍已奪占鎮江,有進軍南京的跡象。


    君臣二人雙雙麻了。


    這時候必須跑路,因為南京沒有可靠的守軍。


    就算有,麵對遼東軍的大炮,也不一定抵擋得住。


    而距離他們最近、最可靠的水師塗蜚部,還在蕪湖集結,等他們趕到,弘光皇帝墳頭都要長草。


    從鎮江到南京,距離僅一百三十裏,兩日的路程。


    跑!馬上跑!


    還必須跑得悄無聲息,以免被百官發現,絆住手腳。


    二月十日,弘光皇帝不上早朝,隻派太監傳旨,將馬士英、錢謙益等進獻的淑女全部釋放,同時宣布全城戒嚴。


    全城戒嚴,這很好理解。


    把淑女釋放,算是一項德政。


    然後,讓百官繃不住的事情來了。


    太監宣布,弘光皇帝心情大好,決定在戲園子看戲。


    啥?大敵臨頭,跑去戲園子看戲!


    百官們震驚之餘,紛紛表示,這種事怎麽可以呢,聚在端門外吵吵嚷嚷。


    弘光皇帝全然不理會,按部就班的召集戲班子,和盧九德等幾個太監一起看戲。


    氣得百官們肝都疼了,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弘光皇帝看戲的當口,馬士英已經將太後和皇帝的妃子偷偷接出宮。


    連死盯著馬士英的錢謙益,都全然沒有察覺。


    弘光皇帝這邊優哉遊哉的看著戲,一副憨傻的模樣。時不時哼上幾句,沉浸在戲文裏。


    沒有人察覺異常,包括弘光皇帝出恭。


    但是!弘光去的不是茅廁,而是從後院離開,跳上馬車,在侍衛的保護下與馬士英一行人匯合。


    原來他們約定好了時間,隻聽到二鼓聲響,就找機會離開。


    二鼓,也就是二更,大概是現在的21-23點之間。


    由勇衛營士兵和馬士英的黔兵護送,直接把文武百官和城內其他人都丟下,連夜跑了!


    這支黔兵,是貴州來的,軍紀極差。


    差到什麽程度?


    差到他們取道祁門縣,因強占民房、強辱婦女,被當地官員誤以為是流賊,率眾堵截。


    有一個叫許文玠的,糾結六縣鄉勇在東洪村堵截。激戰後,黔兵被鄉勇擊敗,逃到祁門縣南邊的汪氏宗祠,鄉勇焚燒宗祠,燒死黔兵近兩百。


    後來是馬士英問詢後派人解救,才讓他們免於覆滅。


    等三千黔兵進南京城,直接跑了一多半,剩下不足一千。


    靠這種人保護,有點不靠譜。


    但眼下也隻能靠他們。


    搞笑的是,盧九德等人還在看戲,完全沒有察覺皇帝跑路。


    直到留守紫禁城的內監來了,問道:「陛下呢?」


    「出……出恭!」盧九德的有一點小變化。


    「出什麽呀,八成是跑了。」內監急壞了,「我們都被皇爺給騙了,太後和幾位皇妃都不在內宮。」


    「天啦!」盧九德跌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都說皇帝是太監們頭上的天,可是這片天不辭而別,真就是天塌地陷。


    短暫的慌亂後,盧九德恢複了鎮定:「快!派人告知百官,皇帝跑了。」


    皇帝跑了!


    這在以前都要給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什麽南狩,什麽巡遊。


    到弘光這裏,就變成跑了。


    由此可見,百官們已經對這個皇帝失望透頂。


    百官雲集南京文華殿,吵吵嚷嚷,都沒有好主意。


    「趙伯爺,您統帥京營,又是忻城伯,是我們這些人中最有威望的人。不如由您出來主持大局,對周王殿下是戰是和,全憑伯爺決斷。」


    一人起頭,其他人紛紛附和。


    趙之龍:???


    都當我是傻子,身為弘光朝的大臣,對敵人卻是一口一個「殿下」叫著。


    還是戰是和,由我一人決斷。


    戰個屁!


    無非是不想擔上「背主投降」的惡名,拿我當冤大頭。


    想到這裏,趙之龍靈機一動:「大敵當前,福王居然逃走,不配做我們的皇帝。早有傳言,關在詔獄的王之明是太子,是我們真正的君主。


    大家不如隨我一起到獄中放出太子,擁立太子登基繼位,帶領我們抵禦強敵。」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百官們多半是老油條,聽了這些話,不禁會心一笑。


    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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