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朱由檢動了心。


    但是考慮再三,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不到逼不得已,還是不要進宮為好。魏忠賢、李永貞、王體乾那都是心腸歹徒又膽大包天之徒,不能聽信他們。”


    出宮後,雖然不能隨意行走,但關於他們的“豐功偉績”,朱由檢是早有耳聞。


    一件人該幹的事他們不幹,不是人幹的事他們沒少幹。


    底線之低,臉皮之厚,整個大明朝找不出第二個。


    朱由檢是真害怕。


    這時候,高起潛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有道是“富貴險中求”,在信王身邊已有曹化淳、王承恩的情況下,想要博出自己的身位,就要下一劑猛藥。


    高起潛認為,到了該出手的時候。


    他單膝跪在朱由檢的麵前,慷慨陳詞:“信王殿下,大明江山傳承已到了萬分危急時刻,能繼承大位,非信王殿下不可。


    如果殿下信得過奴才,奴才願意與殿下一同入宮。遇到明槍暗箭,奴才願意第一個倒在殿下身前。


    求殿下以天下為重,進宮!”


    說罷,高起潛拚命的磕頭。


    腦袋磕得地板哐哐作響。


    朱由檢非常感動,終於答應進宮。


    於是,他在信王府接見了魏忠賢並表示願意進宮。


    魏忠賢大喜,為了討好信王,專門擺開盛大的儀仗。


    當高起潛要伴信王進宮,魏忠賢把他攔住:“陛下口諭,傳信王殿下入宮見駕,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進宮?”


    “魏公公,小人的確不算個東西。”


    高起潛不卑不亢地說道:“信王殿下入宮,身邊需要侍從服侍,作為奴才,哪有不跟著伺候的道理。”


    “進宮後,自有宮裏的太監宮女服侍,用不著你操心。”


    “信王殿下隻是藩王,不便久居深宮大內。就算住,也該親隨服侍。以免傳流言蜚語到百官耳中,那可就不妙。”


    “你……”


    魏忠賢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小東西也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但想到高起潛是信王的心腹太監,魏忠賢隻能忍下這口惡氣,同意高起潛進宮。


    規模挺大的車駕經過鬧市,直奔皇宮。


    宮門下轎,攙扶的不是高起潛,而是滿臉堆笑的魏忠賢。


    朱由檢忙道:“區區小事,不勞煩魏公公。”說著,把手一抬。


    高起潛很乖巧的走來,彎腰伸手。


    朱由檢扶著他的手,下了車駕,舉步前往乾清宮。


    魏忠賢心裏感覺有些不妙,還是沒說出來,舉步跟隨。


    到了皇帝榻前,朱由檢哭著跪下:“聖上,臣弟來遲了。”


    天啟皇帝緩緩醒來,向朱由檢伸手。


    朱由檢哪敢接,他抬頭看向皇後。


    皇後點點頭,他才跪著上前,握住皇帝的手,痛哭不止。


    “五弟,愚兄已經不行了。”


    天啟皇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不得不以大事托付賢弟。”


    “聖上,臣弟惶恐。”朱由檢哭拜於地,“聖上聖體一定康複,臣弟還要時時聆聽聖上教誨。”


    天啟皇帝不知是沒聽見,還是覺得命不久矣,直接無視他的話。


    望了眼正在拭淚的皇後和惶恐的魏忠賢,皇帝道:“我死後,弟當為堯舜。請善待你嫂子和魏忠賢,他們一個是我的至愛,一個是國家棟梁。”


    “臣弟萬死不敢奉命,聖上龍體定會康複。”


    朱由檢說到這裏時,一個勁兒的磕頭。


    但天啟皇帝已經不能說話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溘然長逝。


    天啟皇帝朱由校於七月十一日申時,駕崩於乾清宮,終年二十一歲,諡號達天闡道敦孝篤友章文襄武靖穆莊勤悊皇帝,廟號熹宗。


    按照規矩,朱由檢還不能馬上繼位登基,必須要經過一係列儀式。


    當夜,朱由檢留在宮中,名義上是為皇兄守靈。


    人一生中要經曆無數個夜晚,唯獨這一夜讓朱由檢非常的擔心害怕。


    宮裏的食物,他愣是不敢吃一口,水也不敢喝。


    睡覺時,他還暗藏寶劍在被子裏麵,眼睛緊閉著,其實沒睡。


    那柄寶劍是他不久前問侍衛要的。


    此時,陪在身邊的隻有高起潛。


    “陛下……陛下……”


    高起潛看周圍警戒有所鬆懈,這才敢小聲喚朱由檢。


    朱由檢睜開眼睛,“什麽事?”


    “奴才這裏有餅子,陛下要不要進食?”


    “嗯?”


    朱由檢掀開被子,看到高起潛從袖子裏取出一塊,雙手奉上。


    都這個時候,肚子早餓得咕咕叫,看到餅子比山珍海味還香呢。


    “味道真不錯,這是從哪裏弄來的?”


    朱由檢咬了一口,細細品來,還特有味道。


    “這是老奴待在金州鎮時,學著當地士兵的軍糧製作而成。”


    高起潛怕朱由檢覺得跌了身份,忙補了一句:“公主和駙馬也經常吃。奴才擔心魏忠賢動歪心,走之前偷偷藏了幾個在身上。”


    “好奴才!”朱由檢又咬了一口,細細地嚼了起來。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已經吃了兩個烙餅。


    要不是怕以後沒得吃,非得把剩下的三個烙餅吃光。


    反正睡不著,朱由檢索性和高起潛聊起了天。


    “久聞楊承應的大名,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


    朱由檢好奇地問道:“你在金州待過,認為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嗯……膽大心細,非常自律,而且很有想象力。”


    高起潛邊想邊道:“不沉湎於酒色財氣,是個很正直的人。”


    “我聽說他囂張跋扈,不受節製,是真的嗎?”


    “這要看誰來評價。”


    高起潛很巧妙的答道:“如果朝廷勳貴,自然認為他囂張跋扈。至於軍中將士和為國盡忠的大臣則不認為。”


    “為什麽評價差距這麽大?”


    “金州地處遼南一隅,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所以他非常小心用兵。對於一切過分奢侈的事都看不慣,覺得會影響百姓與將士守土抗敵的決心。”


    “聽說你和魏忠賢有仇,是有這迴事嗎?”


    “是的。”


    “你想報仇嗎?”


    “想!”


    高起潛沒有絲毫的猶豫,“奴才做夢都想殺了他和紀用,以報被埋之恨。”


    到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別表現出大度和仁慈,什麽“奴才不想”之類的鬼話,也不要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隻有堅定不移的表現出複仇之心,才能讓未來的皇帝認定你是同路人,日後對你信賴有加。


    朱由檢顯然很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遼東雄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秋予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秋予岸並收藏明末:遼東雄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