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什麽事啊,一大早就砸門?”


    鐵匠彭大錘一邊係扣子,一邊從屋裏走出來。


    昨晚上,他喝了點酒,又和自家婆姨鏖戰好久,現在腦子不但疼,還有些懵。


    當他走出來後,就看到收稅的朱老三後麵還跟著幾個人。


    不同於朱老三的隨意,這幾人穿戴整齊,兩個人捧著冊子,三個人牽著馱馬,馬背上幾口箱子。


    包括朱老三在內,身上都統一穿著“稅”字號衣。


    彭大錘心裏一個咯噔,該不會要加稅吧。


    “幾位差老爺,俺婆娘還沒起來,不方便請幾位差老爺屋裏坐。”


    說著,彭大錘提著凳子放在他們的麵前,還用袖子擦了擦:“請老爺們暫歇。”


    又要進鐵匠鋪提凳子。


    朱老三身後,為首的差官抬手製止道:“不用了,我們有事和你說,說完還要去下一家。”


    “好勒,您講。”


    彭大錘轉身走近稅差,滿臉堆笑,心裏盤算著要是稅太多該怎麽辦。


    差官轉身拿起一本冊子,翻開,找了一會兒後,問道:“你叫彭大錘?”


    “是,俺叫彭大錘。”


    “這是你的真名?還是綽號?”


    “真名。俺家世代都是鐵匠,俺父親叫彭老錘。”


    “你婆娘叫田桂花?”


    “是的,差老爺英明。”


    “家中沒有孩子?”


    “是呢。”彭大錘大臉一紅。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要有孩子,還用得著大晚上和婆娘鏖戰嘛。


    “你家名下有土地5畝,其中3畝熟地,1畝種棉花,1畝菜地,是不是?”


    差官繼續問道。


    彭大錘想了一下,答道:“好像是這麽迴事?”


    這時,他婆姨田桂花從屋裏出來,嚷道:“當家的,你真渾,差老爺來查土地,你怎麽不把地契拿出來?”


    嗬斥完,她轉臉笑著對差官道:“差老爺,這裏是俺家的地契,您看一眼。”說著從拿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麵裝的是地契。


    差官拿過地契後,比照冊子確認了一遍後,點點頭,又還給田桂花。


    “你名下還有一個鐵匠鋪。”


    差官看向鋪子:“雇了多少人給你打下手?”


    “俺鋪子沒請多少人,也就四五個。”


    彭大錘剛說完,被田桂花偷偷用手肘碰他幾下,嫌棄他說話太直。


    田桂花忙補充道:“差老爺別誤會,他們都不是當家的請的,是學徒。學徒不能算雇傭,您說是吧。”


    “我不管你們請多少人,我看你們鋪麵的大小就知道大概。”


    差官一麵說著,一麵讓牽馬的三個人把馬拴好,開始丈量鐵匠鋪的麵積。


    得到麵積後,用毛筆沾了墨在冊子上寫出來,放到凳子上,等墨跡幹。


    然後,差官從另一人的捧著的冊子裏,翻著找稅冊。


    彭大錘和田桂花麵麵相覷,都不知道稅差在幹嘛。


    他們偷偷看向朱老三,想從朱老三那裏獲得點提示。


    朱老三擠眉弄眼,示意他們別打聽。


    片刻後,差官找到稅冊,翻到有彭大錘名字的那一頁。


    “你今年繳納了鐵匠鋪的稅,繳納了販賣農具的稅,一共五錢銀子。”


    差官念完,問道:“是不是有這迴事?”


    地稅沒有念,因為那是應該繳納。


    彭大錘夫妻倆一合計,好像是這麽一迴事,又記不清了。


    差官把稅冊拿到他們的麵前,指給他們看。


    彭大錘抽空參加過掃盲班,認得幾個字,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那好。從即日起,除非你的鐵匠鋪多招人,以後這些稅都不用繳了。”


    差官說道:“隻按地繳稅。但是如果你們擴建和多招人,就到新建的稅務衙門去批地和查稅。”


    “什麽是稅務衙門?”彭大錘忙問。


    “就是專門管稅的地方,在青泥窪東部,靠近鹽場。”


    朱老三解釋道:“你以後就到那裏去,看稅怎麽繳納。要自覺點,一旦被查出來你擴建卻不報備,那可是要追繳稅款,甚至下牢的。”


    “明白。”


    彭大錘嘴上明白,心裏有點懵,暗暗後悔,自己該多讀點書。


    田桂花則一臉的懵逼:“差老爺,您的意思是,以後俺家隻要繳納地稅?”


    “沒錯!”朱老三點點頭,“每年按時到稅務衙門繳稅,可別讓差老爺上門。”


    “太好了,能省掉一大筆銀子。”


    田桂花就聽進去前麵兩個字。


    彭大錘趕緊把婆娘拉到自己身後,生怕她惹怒差老爺。


    但差官顯然不計較這些,確定了情況後,便要求朱老三走下一家。


    他們走後,彭大錘如在夢中:“稅務衙門是什麽東西?還有為什麽隻收地稅?報備又是什麽。”


    “瞎猜什麽,咱們到朱差爺說的地方,看一眼就知道了。”


    田桂花催促道。


    夫妻倆忙不迭的趕往鹽場。


    他們到的時候,那裏已經擠滿了人。


    一個全新的衙門——稅務廳,出現在百姓的麵前。


    大門一側牆上,貼著告示。


    有兩個打快板的說書人,一邊打著快板,一邊唱道:


    走一走瞧一瞧,列位鄉親請記牢。大明楊帥有公告,金州收稅有新招。什麽招?容我慢慢說您曉。


    哎嘿,收租子隻按地,甭管你養了幾口子。店麵小不收稅,人數少不收稅。


    店大了,人多了,要注意!到我們稅務廳來詢問,麵積到了規定,要交稅。


    商人要注意,生鐵、紙張不交稅,夾帶私貨要不得。


    列位瞧,列位看,北方有虜隨時擾,南方海盜要提防,殺敵的士兵,站崗的哨,都要稅收才能行,千萬別做逃稅人,否則後果難預料。


    這些說書人還要走街串巷,把各種稅款條例當成橋段,說給鄉裏百姓。


    楊承應想用這種方式,盡快把新的稅法深入人心。


    類似彭大錘的事,發生在金州鎮各處。


    無數百姓和商人都在學習新稅法,這可是關係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


    到這個時候,很多人懊悔沒有好好上掃盲班。


    一時間,各地的掃盲班人滿為患。


    掃盲班的先生,索性講起了新稅法,當起了答疑解惑的新先生。


    而作為主導此事的主角——楊承應,此時待在蓋州的總兵府。


    在總兵府後院,與朱徽嫻、田英娘、沈漪蓉正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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