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武之望不隻是為登萊水師求糧,還為山東的士兵。


    由於地震導致的房屋損毀,百姓流離失所,導致糧食不升反降。


    沒了糧食,朝廷又沒能力撥糧。


    武之望沒有辦法,隻好派人去金州鎮采購糧食。


    被扣留的幾十條運糧船裏,就有來自登萊的商船。


    “武巡撫怎麽不從江南買糧?”楊承應問。


    “哎,糧食供應不足,江南大商多囤積居奇,等著將來賣高價。”


    尚學禮皺眉說道:“如果他們肯賣糧,武巡撫何必來金州鎮購買。”


    楊承應想了一下,將文書收下,對送文書的人說道:“迴去告訴武巡撫,我這就把登萊的商船放行。至於登萊水師糧食供應問題,如有需要,可派人告知我。”


    “好的,我這就迴複武巡撫。”


    送文書的人抱拳說道。


    他來的目的是為了請楊承應為運往登萊水師的商船放行,既然目的達到,其他的事隻需向武巡撫上報,由武巡撫裁奪。


    送走了武之望的人,迎來第一批糧商。


    他們一進屋,紛紛跪拜在地,懇求楊承應允許他們繼續買賣糧食。


    楊承應請他們起來,然後說道:“糧食乃一地之根本,幹旱已經到很嚴重地步,你們迴去後,務必記住這一點。”


    “是是是。”糧商們紛紛點頭。


    “那好,你們都迴去吧,重新開張。”楊承應道。


    糧商們都吃了一驚,以為要麽被訓斥一番,要麽被訛一筆銀子。


    他們不知道,楊承應隻是借這個見麵的機會,給糧食的販賣降一降溫。


    讓全鎮的百姓都清楚,不能再這樣賣糧,否則冬天怎麽熬過去。


    這群糧商一臉忐忑的來,一臉懵逼的離開。


    第一批糧商迴去途中,正好遇到第二批趕來的糧食。


    “文老板!”


    第二批糧商裏有一個認識第一批裏麵的糧商,趕緊打招唿。


    “高老板。”


    文老板拱了拱手。


    打完招唿,高老板將文老板拉到一旁,小聲問:“文老板,情況如何?”


    “什麽情況如何?”文老板一臉疑問。


    “我指的是去見楊總兵,他……有沒有為難您?”


    “哦,沒有為難。”


    “沒為難!”


    “對呀,就說了幾句話,然後把我們放了,讓我們迴去重新開張。”


    “沒說別的事?”


    “沒說啥呀。”


    “哦。”


    高老板鬆了一口氣。


    他揮別文老板,心懷忐忑的前往總兵府。


    和其他一同來的糧商端坐在凳子上,等待著楊總兵的訓示。


    楊承應道:“你們迴去後,開張收糧食。再過一兩天,就會解封港口,糧食可以自由往來。”


    “啊!”


    包括高老板在內,糧商們都驚呆了。


    事實上,如果糧食不能出金州鎮,收購或販賣都沒有意義。


    他們都心裏打鼓,以為楊承應輕易放過他們,隻是權宜之計。不允許金州鎮對外銷售糧食,一切都是白搭。


    “你們別‘啊’,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楊承應很嚴肅地說道:“以後,你們踏踏實實做生意就行。”


    “是是,多謝大帥恩典。”


    糧商們磕了個頭,起身離開。


    他們走後,尚學禮不解地問道:“大帥,為什麽輕易開了糧食的通行?”


    “連武巡撫都在打金州鎮的主意,我如果不放糧食通行,就會出現走私的現象。”


    楊承應有些無奈,對尚學禮解釋道:“如此,肯定會腐蝕我士兵或基層將領,練一個兵不容易,毀掉卻是極為容易。”


    “那,既然禁止不了,為什麽要辦這件事?”


    “當然是有我更深的用意,隻是不方便對你說。”


    楊承應拍了拍尚學禮的肩膀,轉身進屋。


    有些話,當然不能對尚學禮講。寧完我不用講,也懂這裏麵的道理。


    楊承應從出發到返迴,用了足足四個月。


    這麽長時間,自己對金州鎮的掌控力到底還有多強,就看這一次封禁。


    事實證明,楊承應的擔心是多餘了。


    從下令到執行的這些天,盡管有不少商人找上門來,但是各地嚴格執行他的命令。


    另外,楊承應通過糧商的數量以及運糧船的數量,推算到底流失了多少糧食。


    第二批糧商沒迴旅順港,那些被扣留運糧船的船主們擔心壞了。


    特別是看到登萊的運糧船放行了。


    他們不屬於本地糧商,不用去金州城。


    其中,大部分是京中勳貴門人。


    他們按照慣例孝敬紀用和霍維華,結果發現這兩人不頂用。


    於是有人走登萊的門路,求到一封遊士渾將軍的信。外加黃金十幾兩,去找負責管理這批糧船的將領項祚臨。


    “項將軍,草民是遊將軍麾下門人,這裏有一封遊將軍的信,請您過目。”


    這人本來不是遊士渾的門人,隻是花了錢冒充的。


    他將手中的信遞到一半,忽然想到基層將領沒幾個讀書識字,趕緊拆開,要念給項祚臨聽。


    “拿來,我識字。”


    項祚臨把信奪過來,拿出來看了一遍,笑道:“遊將軍客氣了。想當年,我在遊將軍麾下隻是區區的守門士卒,竟然這般客氣。”


    那人一臉諂笑:“項將軍客氣。遊將軍時時在我麵前提起將軍,信中所說的事,還請您促成。”說著,把黃金往他麵前推了推。


    項祚臨冷笑:“禮太重了。想當年我在遊將軍麾下,衣食溫飽都不得周全。還是跟了楊帥,才有今日的生活。你這幾個銀子就想收買我,太看輕我了。”


    “如果項將軍嫌少,我,我還給您十兩金子。”


    “錯了,我一文錢都不要。”


    項祚臨一臉不屑,“我告訴你一句話,以後在這裏踏踏實實的做生意,少打你那些歪主意。”


    送禮的人點點頭,心裏雖然不服氣。


    這時,同為勇健營的樊化龍大步流星的入內。


    “喲,這是有人在賄賂你。”樊化龍看到桌上的黃金。


    作為同僚,開玩笑是很自然的事。


    送禮的人尷尬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項祚臨笑道:“是啊。不過,被我擋住了。”


    “是是是,項將軍不為財帛所動呢。”送禮的人趕緊附和。


    樊化龍笑了:“你應該收下,將軍的命令送到市舶司,將所有運糧船放行。”


    “哦,那可太好了。”項祚臨也樂了。


    不過,他不會要這些黃金,把送禮的人打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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