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勳走後第二天,天氣由雨轉晴。


    百姓紛紛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曬。


    說是衣服,那跟爛布條感覺沒啥區別。


    楊承應怕女性曬衣服不方便,趕緊把整個歸服堡的孩子叫出來,把堡門交給女兵把守。


    不許任何男人靠近,讓這些婦女在裏麵曬衣服。


    男人在外麵曬。


    一時間,到處是春光。


    楊承應也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曬。


    但曬衣服不妨礙幹活兒。


    一個個光著上半身,下半身係著遮羞布,繼續上山砍樹。


    粗一點的樹交給木匠,用鋸子、墨鬥和刨子加工成一塊塊木板。


    這些木板將來就是牆壁。


    細樹則削尖一頭,作為柱子。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自己以後長期住的地方,因此特別賣力。


    除了從蓋州遷來的百姓和十三山驛百姓,楊承應還專門花錢請待在大長山島上的木匠、石匠、鐵匠等,來幫忙建房子,打造農具。


    一座座山在百姓手中變了模樣。


    到了這一年的十月中旬,第一批房子終於建好。


    騰出來的人力,又集中幫助建造第二批。


    此時,王紹勳的情報送來,李適已經在準備謀反。


    楊承應寫迴信,告訴他,一定要勸李適用兵要非常快。


    沈陽。


    努爾哈赤雖然沒有正式遷都沈陽,卻已經待在這裏不走了。


    校場內,喊殺聲此起彼伏。


    然而,努爾哈赤臉上沒有一絲喜色。


    “父汗,兒臣前來請罪。”


    代善帶著嶽讬、碩讬、薩哈廉、劉興祚等敗將跪在努爾哈赤一側。


    他們吃了敗仗後,擔心遼西明軍進攻廣寧,所以沒有立馬迴沈陽請罪。


    在得知對方在寧遠隻是築城,確定沒有進攻廣寧的意思,這才放心的離開。


    努爾哈赤瞥了他一眼:“起來說話。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用掛在心上。”


    “都是兒臣指揮無方,導致大軍折損嚴重,求父汗治罪。”


    代善磕頭在地。


    努爾哈赤站起身來,踢了他一腳:“叫你起來就起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腳踢得很輕,代善應了一聲“嗻”,趕緊起身。


    他瞥見校場演練的士兵,吃了一驚。


    因為他們手裏的兵器,都和楊承應的長槍重步兵一樣。


    “你瞧我演練的如何?”努爾哈赤突然開口問道。


    “技藝精湛,不弱於敵人的長槍陣。”


    代善怕惹父汗不高興,說了一些恭維的話。


    努爾哈赤冷哼一聲:“放屁!這些士兵都是空架子,根本上不了戰場。”


    “是,兒臣是在放屁。”代善低頭。


    努爾哈赤長籲了一口氣,煩躁地說道:“楊承應練兵到底什麽竅門,怎麽長槍陣用的這麽好,而我練了幾個月跟沒練似的。”


    “也許是聲音。我聽到隊伍裏有鼓聲,具體怎麽迴事就不知道了。”


    “派出去的奸細這麽無能!連這點子情報都搞不到?”


    “金州全鎮的兵營和百姓住地嚴格分開,沒到假期不許出來。有假期也要靠憑證才能出入,混進去不容易。”


    “那就不能花點錢,我缺這三瓜兩棗?”


    “父汗,試過了,被抓了好些。那些將領對楊承應忠誠度極高,很難用金錢撼動他們。”


    不聽還好,越聽越煩。


    努爾哈赤索性揮手,讓士兵都退下,不練了!


    接著,帶著代善他們離開了校場,到汗王宮議事。


    路上派人通知了其餘大貝勒、小貝勒。


    等努爾哈赤到汗王宮,不大的殿內已經站滿了大小將領。


    眾人行禮問安。


    努爾哈赤入座後,眾將緩緩坐下。


    “這次,我們吃了大虧,而且被楊承應抓住了命脈。這小比崽子察覺到蓋州是我們的中轉的地方,打了這麽一場大戰。”


    努爾哈赤麵帶威嚴地說道:“因此,本汗打算讓一員最得力的貝勒駐守蓋州,並且再派大將駐守榆林鋪、熊嶽驛,耀州驛、孛羅鍋,以確保不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此話一出,每個人都知道,大汗這次是動了真怒,開始正視對手。


    以前,大汗總覺得憑借八旗戰力,消滅楊承應如探囊取物。


    哪怕是鎮虜城下吃了虧,他都不覺得有啥好怕的。


    這次蓋州之戰,鑲紅旗幾乎被打殘了。


    對方除了火器厲害,肉搏戰的能力也不弱。


    關鍵是對方有敢和你搏殺拚命的膽氣。


    據嶽讬迴憶,當時喊殺聲震天,後金軍衝破第四道壕溝後,敵人就像洪水一樣衝了過來。


    火炮陣地上,火器手都亮出兵刃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具甲騎兵對衝,打了個殺傷相當。


    第一場野外遭遇戰,直接殺出這種結果,怎不令人擔心。


    何況,楊承應還接走了那麽多十三山的百姓,一旦訓練成軍,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是誰來主持蓋州防務呢?


    最有資格的當然是四大貝勒,二貝勒阿敏吃過敗仗、三貝勒莽古爾泰也一樣,大貝勒代善剛吃敗仗,隻有四貝勒黃台吉沒和楊承應較量過。


    不少人以為是黃台吉。


    黃台吉心思百轉,正想招擺脫這個差事。遠離年老的汗王,不是聰明之舉。


    “阿敏!”


    “侄兒在。”


    “命你率領鑲藍旗駐守蓋州,抵禦楊承應。”


    “侄兒遵命。”


    阿敏嘴上應得快,心裏不停地打鼓。


    自己不想承認,但的確和楊承應有一定差距,卻讓自己鎮守,老汗王這到底是在打什麽算盤?


    “金礪駐守熊嶽驛,石廷柱駐守榆林鋪,嶽讬率鑲紅旗駐守耀州驛,劉愛塔駐守孛羅鍋,都建起高牆,建立緹騎製度,每日匯報情況。”


    努爾哈赤眼神裏透露著殺氣:“誰要是不遵從,一律軍法從事。”


    “嗻。”


    被點到名的將領齊聲迴應。


    “代善依舊率領正紅旗駐守廣寧,積蓄糧草,待糧食充足,隨我出征,討伐大明寧遠城。”


    “嗻,兒臣不會再讓父汗失望。”


    “嗯。”


    努爾哈赤緩緩點頭,然後目光投到黃台吉的身上。


    這個兒子,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黃台吉你好好操練士兵和帶著小貝勒練兵,別讓我失望。”


    最後,努爾哈赤囑咐道。


    黃台吉出列:“兒臣也不會讓父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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