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古關附近一帶地形特殊。


    東部低山疊翠,山峰連綿,河流湍急,穀地狹窄;西部丘陵低緩,溪流短小,穀地開闊。


    除非像楊承應那樣舍近求遠,率領一旅精銳之師走山路,否則就必須經過欒古關,才能到達金州地界。


    如果突破欒古關,後金大軍就可以繼續南下,兵鋒直指金州城。


    到那時,就算不能打下金州城,也會對當地造成巨大的破壞。


    這是努爾哈赤突然派兵南下,而楊承應決心守在欒古關與後金周旋的原因。


    楊承應這邊還在安排對敵計劃,剛剛從地方上迴到登萊巡撫衙門的袁可立,收到了楊承應打算防守欒古關的消息。


    “你說什麽,方巡按重傷昏迷!複州居然丟了,江朝棟在楊承應麾下聽命。”


    袁可立聽到沈有容匯報的話,嚇了一跳:“楊承應要率領三千兵馬守在欒古關,這可不是開玩笑吧。”


    登萊一帶發生了大地震,房屋倒塌無數,百姓死傷累累,袁可立一直在地方做安撫和善後的工作。


    沒想到一迴來,就聽到這個壞消息。


    “巡撫大人,這種事我怎麽敢亂說。”


    登萊總兵沈有容趕緊從桌子上拿過一封信:“這是待在金州城裏的官員,寫給巡撫衙門的信。”


    “這不是胡鬧嘛!”


    袁可立看了一眼信,把信往桌上狠狠一拍:“奴酋大兵壓境,他應該在金州城主持大局,怎麽率領一支偏師駐守欒古關!”


    “我也以為,就算要對抗奴兵也該傾全力防守,而不是隻用一部分兵力。”


    沈有容深表讚同。


    他們都知道,楊承應麾下有精銳上萬。而且不是虛編,而是實打實的上萬。


    至於為什麽楊承應點兵的時候,隻有八千多兵馬。


    自然是他們安插在金州城,待在方震孺身邊的某些隨從,為了誇大楊承應的威脅,妙筆生花。


    “不行,複州已經淪陷,金州不能再出事。”


    袁可立在桌案前來迴踱步,立住身形,對沈有容道:“總兵,隻能勞煩你親自跑一趟金州。”


    “我,似乎不妥。”沈有容有些為難。


    “根據朝廷旨意和熊經略的布置,金州由我登萊節製。再說,楊承應可是個桀驁不馴的家夥,去的人分量輕了,根本沒有用。”


    “那好,我這就去收拾,立刻登船出發。”


    “勞煩沈總兵,要不是天災,我也不會讓您老跑這一趟。”


    “為國分憂,不辭辛勞。”


    沈有容帶著隨從,當天便離開登萊,乘船前往金州。


    再從金州騎馬趕往欒古關。


    沿途看到的都是金州百姓在田間勞作,還有士卒在維持治安。


    一切都井井有條。


    心中對於楊承應的偏見,削弱了幾分。


    這段時間,阿敏沒有立刻帶兵南下。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收起了輕敵的態度,一邊運輸大量的物資到軍中,一邊讓士卒休整。


    於是,沈有容比後金大軍先一步抵達欒古關。


    楊承應和沈有容認識,見到他來了,立刻出城迎接。


    兩人寒暄後,楊承應邀請沈有容入城。


    沈有容邊走邊道:“楊將軍,恕老夫直言,你率少量兵卒待在欒古關不是好主意。”


    “總兵大人,認為應該怎麽做?”楊承應反問。


    “這還用問?自然是率主力北上,與奴酋對抗才有勝算。”


    “欒古關並非大堡壘,我率領大軍扼守,萬一被掐斷補給,請問吃什麽?”


    “你不會率軍擊退截斷你補給線的奴兵!”


    “那不是迴到了和奴酋野外作戰的老辦法,我手上兵馬雖多,還不到能和奴兵野戰的程度。”


    “嗬嗬……誰不知道你手下兵強馬壯,奴酋幾次與你交手,都在你手上吃了大虧。”


    楊承應瞬間無語了。


    這幫上差啥事不幹,在吹牛方麵一個比一個牛。


    為了讓戰績好看,光俘獲數量都在四位數,斬首數量也虛報了不少,再按照能過審的實報。


    搞得不明就裏的人都認為楊承應這裏百戰百勝,奴兵不堪一擊。


    實際上,楊承應幾次作戰都是以絕對優勢兵力進攻,兵力劣勢就固守城池,或者幹脆撤退。


    而且努爾哈赤的心思一直放在主力明軍的頭上,隻派一旅偏師來對付楊承應。


    因而戰損比雖然華麗,卻談不上戰績多強。


    說話間,就見一隊隊士兵扛著鐵鍬、鋤頭等物,走向欒古關前方的平地。


    “他們這是幹什麽?”


    沈有容皺起眉頭,“難道是去修路?”


    “總兵大人,您一路勞頓,不如先去休息。”


    楊承應沒有正麵迴答他,“或者去探望方巡按,他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


    沈有容瞪大雙眼,第一次遇到這種沒有一點禮貌的小子,他不好在這個時候發火,冷哼一聲,帶著隨從去探望方震孺。


    剛才兩人的對話,蘇小敬聽得清清楚楚。


    等沈有容走後,他提醒道:“沈總兵是登萊巡撫派來的人,也是將軍的頂頭上司,屬下以為還是不要過分和他頂撞為妙。”


    楊承應冷笑道:“沒事兒。老頭隻是年歲大了,無法接受新鮮事物而已。”


    兩人繼續布置機關設施,靜等後金士兵打過來。


    後金也已經開進到得利贏城以南區域,在這裏安營紮寨。


    阿敏做最後的戰前動員。


    “將士們,前方不遠就是欒古關,裏麵的守將楊承應,就是害得咱們挨老汗王罵的家夥,告訴我,咱們該怎麽辦?”


    阿敏大聲地問道。


    “報仇!報仇!”


    後金士兵齊聲高唿。


    “對,報仇。”


    阿敏用女真語繼續說道,“不報仇,還算老爺們兒嗎!我還告訴你們一件事,那就是遼東大量百姓逃往金州。”


    “這裏麵可有很多漂亮女人!等咱們打進金州,咱就帶大夥兒劫掠三天,讓弟兄們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聽到這話,所有將士都激動起來。


    報仇和豐厚的報酬,讓他們一個個像打雞血似的,興奮異常。


    “額駙圖爾格!”


    “屬下在。”


    “男人的恥辱要靠自己洗幹淨,咱任命你為前鋒官,率軍猛攻欒古關。”


    “我一定會把楊承應的人頭砍迴來,掛在轅門之上。”


    “好,男人就要有這份誌氣。去吧!”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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