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楊承應就聞到了濃濃的草藥味。


    方震孺光著上身,安靜的躺在床上,右側胸口綁著繃帶,額頭上還有一個大包。


    看樣子受傷的情況不樂觀。


    “巡按大人的傷情怎樣?什麽時候能醒?”


    楊承應看向站在一旁的軍醫。


    “迴將軍的話,巡按大人身上受了很重的刀傷,摔下馬的時候又碰到了頭。”


    軍醫無奈地說道,“巡按大人什麽時候能醒,小人沒把握。”


    “好吧,你好好照顧巡按大人。”


    連隨軍大夫都沒有辦法,楊承應自覺留在這裏幹等著也沒用,轉身離開了病房。


    把鎮守欒古關的將領叫出屋,問道:“軍中情況怎樣?”


    “欒古關本來就不是關鍵的地點,兵馬不多。如果不是奴兵進攻很敷衍,早就守不住了。”


    守將尷尬的笑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楊承應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些明軍士卒個個形如乞丐,麵黃肌瘦。


    楊承應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你也算盡心竭力,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隨我去金州。”


    “多謝將軍。”守將激動地說。


    楊承應又讓麾下士卒,把一部分隨身攜帶的幹糧拿出來,遞給那些守城的士卒,讓他們吃一點東西。


    與此同時,後金鑲藍旗大營也熱鬧非凡。


    雖然因為好幾個中層的將領陣亡或者負傷,圖爾格和碩讬都身受重傷,士氣受到影響。


    但是他們還是相當的樂觀,迴到蓋州之後,一眾將軍聚集在篝火堆前,一邊喝酒,一邊討論著這次的戰鬥。


    “真是該死啊,差一點就被楊承應給射殺。”


    身上斜綁著繃帶的阿敏,帶有自嘲的意味說道。


    碩讬指了指自己綁得結識的脖子,“二貝勒,我才慘。大夫說有半個月不能騎馬。”


    圖爾格一個勁兒的喝酒,不接這個話茬。


    因為他最沒臉,被楊承應俘獲。


    要不是楊承應不想和後金硬碰硬,把他再次當誘餌,讓後金為了派兵救他又分了一次兵,估計要被抓到明朝。


    “可惜啊,楊承應手裏沒有什麽兵馬。不趁著人少把他擒殺,很難再有機會。”


    阿敏說完,猛灌了一口酒。


    “的確可惜,據說他在金州接納了大量的逃難百姓,又得到了一部分明軍士卒,厲兵秣馬,應該有精銳上萬。”


    嶽讬也歎了一口氣。


    上萬精銳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後金幾次和他交鋒,每次都沒占到上風。


    眾人聊著天,一個哨探騎馬趕來。


    “奉大汗命令。”


    哨探從竹筒取出密令,“二貝勒接令。”


    阿敏趕緊起身,接過密令,背對著眾人看了一遍。


    “太好了!”阿敏高興得叫出了聲。


    眾將聞聲都望向阿敏。


    阿敏轉過身來,笑道:“大汗聽說我們損失頗大,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


    眾將聽了,不但沒有感到沮喪,都笑了起來。


    大汗最討厭的一件事,吃虧!


    吃了虧怎麽辦?


    討迴來!


    阿敏哈哈大笑道:“我們再次南下,擒殺楊承應!”


    “擒殺楊承應!”


    眾將領舉起酒碗,大聲高唿。


    由於方震孺重傷不能亂動,楊承應被迫留在欒古關。


    聽聞後金士兵南下,他沒有選擇離開,也沒有派人南下調兵,打算用手裏的兵馬與後金士兵好好周旋。


    隻派使者讓金州提供糧草。


    一是因為後金沒有出動數量龐大的軍隊,自己能應付。


    二是自己帶的就是最精銳的士兵,有這個自信。


    第三,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把敵人擋在金州之外,不然他們會得寸進尺。


    慶幸的是江朝棟率領潰兵,在山裏兜兜轉轉居然到了欒古關。


    江朝棟得知情況緊急,也不計較自己的職位,表示願意聽從楊承應的指揮。


    欒古關外圍,楊承應已經轉了好幾遍,時不時的讓親衛在地上做個標記。


    “江將軍,你安排兩百守軍過來砍樹。”


    楊承應對江朝棟吩咐道,“另外再安排三百守軍把樹都給我運迴欒古關。”


    在不與後金士兵野外硬碰硬的前提下,利用投石車等器械對抗敵人的大軍,無疑是最佳選擇。


    蘇小敬有些疑惑。


    剛才江朝棟在,他不好質疑楊承應的決定,等江朝棟去執行命令,湊了過來:


    “將軍,這個年代用投石車?是不是不太合適?咱們有佛郎機和虎蹲炮啊。”


    “問題是我們現在沒有啊,從複州獲得的火炮都質量有問題,還是別亂來了。”


    楊承應無奈的歎了口氣。


    要是有火炮,誰願意用逐漸退出曆史的拋石車。


    不過作為防守一方,投什麽東西隨心所欲,可以是石頭,也可以是敵人的屍體。


    唯一的麻煩就是建造投石車也需要時間。


    後金絕對不會給這個機會。


    就在他們商議對敵細節的時候,一個壞消息傳來。


    “將軍,巡按大人的病情不妙啦。”


    “怎麽迴事?”


    楊承應皺眉看向通報消息的江朝棟。


    “我去探望巡按大人,看到巡按大人渾身發燙,唿吸也越來越微弱。”


    江朝棟一臉擔憂的說道:“聽軍醫說,方巡按情況不妙。”


    方震孺雖然偶爾討嫌,可他是大明的忠臣,也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能臣。


    吩咐江朝棟在山上砍樹,楊承應以最快速度下山。


    病房外圍了一群將士,看到自家主帥過來,紛紛讓路。


    軍醫全神貫注的給方震孺處理傷口。


    楊承應看他在忙,默默的等著。


    忽然,聽到一道微弱的聲音:“楊承應來了……”


    “方巡按,你醒啦。”


    楊承應快步上前,驚喜的蹲下身子。


    “楊老弟,我……我受了很重的傷……隻怕是不行了。”


    方震孺臉色蒼白,艱難說道。


    “方巡按隻管放心養傷,對付奴兵的事交給我,您不用擔心。”


    “哎!我怕是好不了。將軍不能為我留在這裏,還是趕緊返迴金州吧。”


    這些日子,方震孺時醒時睡,腦子昏昏沉沉,但清醒的時刻,還是了解自身的處境。


    也了解楊承應為什麽不離開。


    方震孺作為大明的忠臣,來遼東之前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不能為了一個人導致楊承應出事,導致金州衛也陷入敵手。


    “不要多想,我留在這裏,也是想把敵人擋在金州之外,絕對不能讓他們破壞我們的耕地。”


    楊承應一臉真誠說道。


    方震孺苦笑著,點了點頭。


    第一次真正認識楊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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